第一百三十章 重騎兵出戰
屋內悶熱得要命。一絲風也沒有,稠乎乎的空氣好像凝住了。劉子成大汗淋漓,衣衫早已濕透。他不停地擦着臉上和額頭上的汗珠,但仍有一些不小心滲入眼角汗漬刺得他雙眼生疼。
屋子裏的其他人也都像是才從蒸籠里出來,頭頂上冒着股股熱氣,通紅的臉頰上,汗如雨下。孫晨在上面前的話,利子成一句也沒有聽進去。他幾乎被飄散在屋內的陣陣令人作嘔的汗臭味。熏得喘不過氣來。
“該死的鬼天氣!”他低聲時坐在旁邊的荀昊抱怨着,“都說七月流火,是暑熱開始減退、天氣漸漸轉涼。但這鬼天氣,還是這麼的熱。”
“今年天氣是有些反常,會不會又是大旱?”荀昊坐着的地方正好被窗外一縷陽光照着,他一隻手遮在眼側,一隻手微微在臉前扇動着。其實他這樣扇風也是徒勞,他英俊的臉頰上也趟滿了汗水,甚至八字鬍上都沾着汗珠。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光,彷彿像是清晨的露滴。
劉子成與荀昊曾同在彪騎軍服役。荀昊擔任彪騎軍游騎團長的時候,劉子成是重騎團的營長。兩人結識后,因彼此出身、愛好相近,很快成了朋友。彪騎軍分裂后,兩人又一同前來投靠安樂帝。
來到信典前線后。兩人便分開了。平時也只能在總部作戰會議上才能見面,兩人上一次見面已是三個月前的事情。以前再人每次重逢總是有聊不完的話題。就是在會議進行中,也在下面竊竊私語。而這次見面,兩人心情都不大好,直到現在才說上一句。
只定兩人對過一句話后,又沉默下來。劉子成煩躁不安地與臉上不斷冒出的汗珠做着鬥爭,荀昊則默默地聽着孫晨講話。
劉子成心情煩躁,不僅僅是天氣炎熱的原因。而是自開戰以來,他麾下的重騎師沒有與南軍交戰過一次。劉子成深信重騎兵是所有兵種中最強大的,是戰場上真正的霸主。他的想法似乎也得到了印證,南軍幾乎得了“恐劉症”基本上不敢與他的重騎兵交戰。每次他被孫晨派上戰場,南軍不是馬上撤出戰鬥,就是集中全部兵辦,組成長槍兵在前、強弩等遠程武器在後的刺蝟陣型,讓他無從下手。
不戰而勝雖然威風,但次次出戰都沒有撈到功勛,也讓他很是懊惱。倘若不是托荀昊的福,上次在望溪河阻擋了南軍騎兵的突進,他的重騎兵甚至沒有一次能改變戰局的進程。這樣的戰果,與他心目中無敵重騎兵的形象相差甚遠。
他鄙視南軍將領膽怯的同時,也在心裏嘆息孫員老了。想當年,在沙林會戰最關鍵的時玄,作為中路戰場的前敵指揮孫員派出了三個營的重騎出戰,二千餘重騎兵橫掃敵陣,一舉取得了會戰的勝利。
劉子成當年便是那二千重騎兵中的一員。那次會戰中他作為營長,衝鋒時一直處在隊伍的最前列。直到今日,他還記得那天衝鋒時的情景,二千重騎兵舉着如同鋼鐵森林般的長捎、他們坐下的戰馬踏着如雷鳴般沉重的蹄聲、他們如同一股颶風般席捲過敵陣,所過之處只留下一片血紅的土地。那些被他戰馬撞飛到半空、被他手中長捎穿透的突忽人的身影,至今歷歷在目。突忽人的哀號聲、慘叫聲、被馬蹄踏破骨頭的聲音也不時迴響在耳邊。
這才是重騎兵在戰場上應該發揮出的不同凡響的震撼力!真想多有幾次如沙林會戰時的衝鋒機會啊!劉子成沉醉在回憶之中。在心裏感慨萬千。沙林會戰也成了劉子成人生中乃至漢軍耍騎兵們最輝煌的時刻,從那以後至今,帝國的重騎兵們就沒有經歷過類似的勝利。
在西部平叛後期。突忽人已經無力與漢軍展開決戰。漢軍需要做的只是不斷攻取突忽人的軍事堡壘和城鎮即可,這類任務無一例外被漢步軍包攬。游騎和輕騎也能接到突敵身後、斷敵後路的之類的任務,只有飛騎軍的重騎兵們因行動遲緩,不能脫離後勤支撐。只能作為總預備隊一路走到突忽人的偽都柳都,便結束了整個平叛戰事。
與鮮卑人交戰也是如此。陸柯指揮進攻鮮卑人的烏河防線時,飛騎軍的重騎兵們又成陸柯手中的預備隊。突破烏河防線后,鮮卑人又開始大踏步的後撤,沒有與漢軍進行過一次會戰。
飛騎軍的重騎兵們直到朝廷決定撤軍回國,也沒有撈到出戰的機會。
當然沙林會戰後不久,劉子成隨彪騎軍一同撤回涼州休整。事不關己,劉子成對於飛騎軍重騎兵的這些“不幸”遭遇,只是同情他們遇到了不會正確使用重騎兵的指揮官。
只是劉子成沒有想到,來到信樊前線后,自己遇到與飛騎軍重騎兵們相同的遭遇。在信樊會戰中的大部分時間裏,劉子成感覺他的重騎師像是在四處救火。從一處戰場趕往另一處戰場,去拯救快要潰敗的友軍。雖然每次他們在戰場上出現,南軍都會轉入防守或是暫時退卻,可是每當他們離開轉戰其他戰場時,南軍又會繼續發起進攻。
劉子成和他的重騎兵們在無休止的轉戰中,消耗了大量的體力和作戰激情。開始劉子成還對孫晨抱怨,說這樣轉戰無,法發揮重騎兵的威力,應集中在某一處戰場,抓住機會給對方狠狠一擊。
但信樊會戰不同於沙林會戰,綿延數百里的戰線,下戰雙方不可能把部隊集中到外作晨矛法同意槽叭”誠大的重騎兵集中在某一、二處戰場上作戰,而對其他戰場己方將要崩潰的部隊置之不理。所以,劉子成抱怨歸抱怨,孫晨仍是不停地調動他的重騎師。到了後來。劉子成也麻木了,不停奔走於各戰場之間。只是在心裏感嘆,孫員老了,老到已經忘了該怎樣使用重騎兵了。
上個月信婪地區的南軍再次向北發起進攻,劉子成和他的重騎師一如既往的四處奔波。幾天前。他接到總部命令,孫晨命他今日來總部開會,部署新的作戰任務。劉子成已經對孫晨徹底失望,對他的新作戰計發也不感興趣。他認為只要孫昆還是統帥,他的作戰任務無非還是老一套。因此,雖然今天他人來了,但一直心不在焉。
直到旁邊坐着的荀昊猛地站起身來,擲地有聲地說:“沒有問題!”時,一直在神遊的劉子成才清醒過來,孫晨的聲音也鑽進了他的耳朵里。
“你部是這次作戰成功的關鍵,一安要多加小心。”孫昆又叮囑了荀昊兩句,示意他坐下。接着又說道,“下面是獨立重騎師。”聽孫昆提到自己的部隊,劉子成坐直了身子、豎起了耳朵。
孫昆又接着下達命令:“劉將軍,你部跟隨在荀將軍的部隊後面,要時玄注意隱蔽,一旦接到荀將軍可以進攻的命令后,人馬要在最短時間內裝配好戰甲,並果斷地出擊,爭取一舉擊潰敵軍。你還有不明白的地方嗎?”
“沒有,屬下一定完成任務!”儘管劉子成對自己的任務一知半解,但也不敢讓孫晨發現自己走神了。要是孫昆知道自己在如此重要的軍事會議上開小差,說不定會取消自己部隊的任務。好不容易才等到一個出戰的機會。他可不想就這麼丟於不明白的地方,下來后可以問荀昊,反正孫廢說了自己是要聽荀昊的命令行事。
“將軍們!”孫晨示意劉子成坐下,又環顧了一圈在座的將領們,說,“這次戰役對我軍是非常關鍵的,參戰各部絕不允許出現任何差錯。如果哪一全部隊出現問題。導致戰役失敗,主將定斬不赦。都清楚了?”
“清楚了。”在座將領們紛紛高聲回應。
“將軍們,為了帝國,為了陛下,努力奮戰吧!戰役結束后,我希望你們都能回來,我將為你們舉行盛大的慶功宴會!”孫昆滿臉通紅,不知是被高溫烘烤熱的,還是心情過於激動,他用鬥志昂揚的語氣結束了會議。
等將軍們都散去后,孫昆捂着隱隱作痛的胸部,緩緩坐下。剛才一個多小時的講話,讓他感到身體虛弱,頭昏眼花。他按照一位名醫的指教,做着深呼吸。深呼吸十遍。慢呼吸十遍,周而復始。十幾分鐘后,才漸漸覺得身體緩了過來。
他走出了會議室,回到書房。然後坐到書桌前,開始寫信。在信上,他首先稱讚妻子嫁過來的幾十年裏的辛勤付出,說能娶到她是自己今生最大的滿足。而後又囑咐兒子。接到信后就帶着全家人去玄州,找個隱秘的地方安置下來。如果得到北朝戰敗的消息,就立即改名換姓。他在最後寫道:“這是關係到家族命運的大事,你是家中長子,是今後全家人的依靠,遇事切記不可感情用事。如果你不按我的話去做,我死不瞑目。”
孫員一邊封信,一邊喃喃自語:這不是失敗者在寫遺書,只是以防萬一。但願是我多慮,只要他們能平安,我也就沒了牽挂。
這次的作戰計劃,是經過孫晨本人以及總部參謀們的多次推演。雖不說是萬無一失,起碼也是十拿九穩。勝算已經非常大了,但孫昆心裏總覺得還是有些不安。具體在擔心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
為了讓自己安心,他寫了這封信。
這邊孫昆在寫信,那邊劉子成正向荀昊請教。荀昊知道劉子成在會上一直在走神,微微一笑便把孫晨的作戰計劃,道出。
原來,孫葳為了能安全把數十萬人馬撤回洛陽外圍地區,計劃在回撤途中發起一次反擊,重創或是殲滅南軍一部主力,讓楊素不敢全力
具體內容是,在撤退過程中本方的左翼撤退速度比右翼稍快。故意露出破綻,吸引南軍的右翼部隊轉向來攻擊本方的右翼部隊。一旦南軍上鉤,事先埋伏的荀昊部、劉子成部以及另外兩支部隊,出擊攻擊南軍的右翼部隊。
這次戰役的勝敗關鍵是荀昊的疾風大隊和劉子成的獨立重騎師。疾風大隊負責將南軍的斥候全部消滅。不使己方的埋伏地點暴露,並偵查出南軍右翼主力部隊的具體行動。時機成熟後由獨立重騎師出擊,重創或是消滅南軍右翼主力。最後,另外兩支部隊擔任接應,掩護完成任務的獨立重騎師離開戰場。
劉子成聽罷大喜,這樣的作戰正是他日思夜想、夢寐以求的。他拉着荀昊的手激動地說:“荀兄。這次終於輪到你我兄弟露臉了。我們的這是合作,定會獲得大勝。”
“是啊!獲勝!獲得大勝!或許會吧”荀昊說話時面色平淡,語氣里也帶有一絲疑慮。不過。這些都沒有被滿心歡喜的劉子成察覺,他沉醉在將要出戰的快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