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花與花朵之約
即使是在夜晚，聖樹伊格·德拉希爾的頂端依舊明亮，就好像有無數螢火蟲在茂密的樹葉中藏身，這裏就是聖樹禮堂。
晚風刮進了禮堂中，如管弦般吹起風聲的樂曲，為禮堂的中之人伴奏。伊琉·德拉希爾的歌聲飄過天際，繞過雲彩，述說著夜晚的心情，述說著枯竭下的新生。
“花神芙洛伊大人，您能感受到嗎，新生的風兒，已經吹來。我們許久而來的夢想，也終於實現，看一看吧，這就是命運的蛛絲，是不得不轉動的車輪。”
歌聲化為低語，靜靜沉浸在禮堂下，沒有任何人的回應，僅是她獨自喃喃的感慨。
雖然聖樹已經枯竭，但是殘留的魔力光輝依舊充盈在這裏，禮堂在夜晚也會顯得十分明亮，這待遇可把教會那群人都羨慕哭了，畢竟一天到晚的，蠟燭都省了。
“不過，剛才的魔力波動有些異樣呢，是有什麼突然闖進來了嗎，而且類似於……神明的氣息。難道是花神過來還債了？”
但她又轉念想了想，以芙洛伊那種性格，怎麼可能這麼老實直率，她屬於是能欠幾天欠幾天的那種，尤其是現在這副樣子，花神背地裏的小手段，她可是都明明白白的。
“您是想像當年一樣，利用我們的聖樹在建起一個巨大的屏障吧，來在現那個‘救贖’的奇迹……”
她喃喃的聲音平緩而又尖銳，隨着歌聲變得神秘舒緩。她的語調在抱怨中又帶了一分竊喜，因為這正是她所期待的。
“我們花妖，都是些壞心眼的生物啊……對吧，芙洛伊。可是你最終還是將擔子擔在了自己肩上，你還是打算自己擔起下一個千年的義務……”
環繞禮堂的音律再次停止。只有魔力的光芒依舊明亮。
“不……您不會是那種自私自利的人……難道說，那位心如白玉的少女……呵呵，您可真是下了一場豪賭。”
“哎呀，留音石又卡殼了，明明曲子剛到高潮部分的說呢……唉，再哼一遍吧。”
伊琉拿出了一顆青色的寶石，手指輕輕撫摸，寶石發出淡淡的青光。這是一種森林最近才流行開來的留音石，不用樂器就有伴奏，只要提前錄下，就沒有什麼不可能。
而這種音質最好的留音石，再加上禮堂自帶的環繞3D立體音效，能把自己的歌聲美化到最大，讓她唱出來的歌聲就如同群星般閃耀。
“奏樂，播放，好了……哼～”
一個人，獨自身處一個空曠的空間時，沒有任何人打擾，也沒有任何事可做，那麼她最想做的事是什麼呢？那就是放聲歌唱！
啊——不得不說我的歌唱的是真的好聽，嗯～可惜就是沒參加前幾年的森林歌手大賽，如果我能上場的話絕對是驚艷全局的人物！
只不過身份也不允許，不然可太尷尬了，真是遺憾。但是也正因如此，獨自盡情歌唱才能成為她最享受的時光。
唉，你說說，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動聽的歌聲呢？
……
……
花妖薩蘭，與芷這種小花妖完全不同，也與世人印象中的花妖大相逕庭，感覺更像是一個縮小版的人，身後再加一雙翅膀。在阿麗娜眼中，花妖應該是看起來更幼一點的存在，就像原本的花妖芙洛伊一樣。
“債務？你在說什麼，把安塔利亞還給你們？”為了確定沒有聽錯，阿麗娜重新複述了一遍。
“嗯？身為神明侍從的人竟然會不知道神明的過去？哼，
看來那傢伙連自己人都藏啊，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吧。”她的語氣中略帶一點不屑，完全看不出來一點諾瓦人對神明的尊重。
於是薩蘭說：“現在的花神芙洛伊曾經也是我們花妖，只不過是比較久遠的事了，我也沒有經歷過。據說那個時候她帶來一群你們這樣的精靈，說是要安塔利亞照顧他們，畢竟災難年代，我們花妖也就幫助接受了，再然後，你們的神明誕生……”
她注意到阿麗娜的神情，除了一點微弱的思考之外，完全沒有任何正常人該有的驚奇。
“不怎麼吃驚呢，知道這些事嗎？”
“不，不知道，你繼續說。”
“是嗎，那你還真算冷靜，明明在我第一次聽說的時候都驚恐萬分的，該說不愧是祂選中的人嗎，我中意你。”
薩蘭的眼中燃燒着一股熱火，似乎是迫不及待想要見識一下阿麗娜的實力。
“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你說到很關鍵的點上了，‘債’是怎麼來的？”
阿麗娜的眼神十分犀利，這種認真嚴肅的態度讓薩蘭嚇了一跳，不過在那之後更多的是一種欣喜，看來自己是遇上什麼不得了的人物了。
此時薩蘭的威壓始終沒有關上，空氣一直在躲閃着她，形成強大的風壓，使夜晚的風變得格外冷冽，花草給她屈膝，生怕她的怒火會將枝葉牽連。
小芷也不停的驚慌，想要提醒阿麗娜和薩蘭，卻只能被巨大的壓力所推開，尤其是在薩蘭心火上頭的時候，可說是連接近都無法做到。幾乎周圍的所有事物都被這種威壓所壓倒，只有阿麗娜依舊毫無察覺般站在原地。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竟然強勢到這種程度嗎。好吧好吧，那我也放尊重點，不探你底子了。”
薩蘭關閉了威壓，快被嚇出魂的小芷突然一身輕鬆，剛才那種劍拔弩張的壓力也瞬間消失，她默默鬆了口氣。
“哼哼，你們的神明當初就是借走了安塔利亞啊，這片森林最大的花園安塔利亞，還立下了無字之碑——聖樹伊格·德拉希爾，芙洛伊保證在千年之後，就會將安塔利亞歸還，今年是最後一年了，我們不得出來籌備一下交接儀式？”
花妖薩蘭闡述着，這下倒讓阿麗娜有些驚訝了，但是她必須冷靜。照這個花妖的說法，安塔利亞並非原本就是諾瓦的土地，而是在災難年代，尚為花妖的芙洛伊借用下來的，神明是在那之後才誕生的。然後，聖樹只作為擔保？
她回想起花神在“網絡”中對她說的話，安塔利亞是一個魔力溢出口，原本的聖樹在洪水年代被摧毀，而現在的伊格·德拉希爾，就是花神芙洛伊降下的奇迹。
花妖、花神……乍一看二者只有一字之差，在芙洛伊身上卻成為了複雜的關係。在洪水前是花妖，在洪水后便是花神，阿麗娜有點搞不懂了，這樣的結果是如何產生的？這樣的奇迹是如何誕生的？她又想到了天上的神明，那是花神芙洛伊都難以抗衡的詛咒，是地上的神明難以抗敵的至高存在。
“這下你思考了很長時間呢，神明侍衛阿麗娜？但是我還沒有說一件事，這一點我猜你還不知道——聖樹的守護人，伊琉·德拉希爾，她也是一位花妖，而且那位大人遠比芙洛伊要長壽，境界也遠要高於花神大人。那位大人才是安塔利亞真正的主人。”
“……啥？”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原本就覺得這個守護人不簡單，但真正說出來時，才會發現真的不簡單！伊琉·德拉希爾，安塔利亞的主人，還是一個花妖，不過看不到她們花妖的特徵翅膀，估計是藏起來了吧。
姑且先將這位薩蘭的話當真，那麼安塔利亞本就不是諾瓦的地盤，這樣的話……
“薩蘭，是嗎？雖然僅憑你的一人之詞，我尚且不能完全相信，但是我已經充分了解你們的想法了。說了這麼多，你們其實是想要回安塔利亞，奪回你們的家園吧。”阿麗娜重新整理了思路總結道。
“您能理解真是萬分感謝。不過我要糾正一點，這不是奪回，而是名正言順地取回。”
“哈……”阿麗娜深深嘆了口氣，“我會認真考慮的，還請我請示一下神明。”
“再次感謝，阿麗娜小姐。如果你要找我，就請唱起白玉的樂曲吧，就在聖樹之下。屆時，自會有花妖聆聽您的請求。”聽到回應的薩蘭一轉強硬的態度，變得滿足溫和起來。
“額，我不能直接去找伊琉嗎？”
“……好吧也行。”她尷尬地說了說，“額，反正你能找到我就行，沒什麼事了吧，那我走啦。”
“哎等等。”阿麗娜又叫住了轉頭想走的薩蘭，“那什麼，我還想問件事，你知道神弓涅夫萊特嗎？”
“神弓？哼哼，這是祂跟你說的吧，有趣……不過這讓我想起了芙洛伊的本體，既然你提到神的話，那應該就是與神有關的東西。”
“與神有關……”她抱胸沉思了一會兒，突然想起到剛才向“神視”射出去的那根箭，原本她以為那只是一次尋常的攻擊，但是轉念一想……
伊麗緹婭……果然知道些什麼，下次再找個機會問她吧。
“看來你想到什麼了呢。還有事嗎？”
阿麗娜搖了搖頭，這下再問也沒什麼必要了，她的直覺告訴她，接下來的東西她必須自己去探索，深究下去只會招致更多的風險。所謂無知者無罪，尤其是在這麼特殊的時期里，問的越多，知曉得越多，就要承擔越多的風險。
現在的她，更應該在眾多真相之中思考現實，思考自己的任務。整理好事情的因果后，再去進行下一步行動。這幾天的事情太多了：水仙花、花神、魔物、教會、聖樹還有花妖……不好好整理整理，什麼也想不出來，她也需要休息了。
“那麼，再會。”留下一句道別後，薩蘭捲起一陣龍捲，隨風而去，帶着小花妖一同離開了此地。
“……”
“總之，先去找伊麗緹婭吧，這麼長時間了，估計她還在土裏扎着呢。”
…………
“小琳要回家，姐姐還沒好嗎，啊唔唔——好睏。”
“好了好了，馬上就好。”伊麗緹婭逐漸回復了元氣，優雅地將根系收回，“ok，能動了能動了，抱歉啊，小琳，咱們去找阿麗娜姐姐吧，然後就回家。”
看着精疲力盡的小琳，伊麗緹婭慈祥地笑了笑，再活潑的小孩也會有疲憊的時候，小不點也已經玩累了，雖然基本就是瞎逛逛。
“姐姐，剛才好大一陣風，冷嗖嗖的……”
“這裏的晚上可能就很冷吧，是不是想家了，小琳不是說什麼危險都能克服嗎？”
“小琳不行了，小琳還是覺得沼澤好。”小女孩嘆着氣抱怨着，夜晚已經過了一段時間，缺少太陽的照料，再加上低溫的催眠，所有的植物都進入了夢鄉，留下兩棵熬夜的仙子，等待回家后的安眠。這段時間簡直是對光合物種的折磨。
這時，草叢間傳開了腳步聲，一個人影撥開花叢，走到了兩人面前。
“哇，是阿麗娜姐姐！”小琳見到回來的阿麗娜，心裏比拿到糖果還要興奮，因為她終於能夠回家了。
“抱歉，二位久等了，稍微處理了點事。”阿麗娜有些抱歉地說。
夜色正明，在這個魔力豐盈的地區，沒有絕對的黑暗，聖樹之上也傳來淡淡的光影。
“沒有，我這邊也剛好，謝謝你操心我啦，都這麼晚了，我們回去吧。”
“嗯，你們回你們‘家’吧，我就回聖樹底的駐紮營了，如果有事，你們直接找我便是。”阿麗娜也疲憊地伸了伸懶腰，一整天沒睡的她再怎麼天才也需要補一補覺了。
“你看起來很有心事呢，阿麗娜，要有什麼不妥的話，一定要找我們來談哦，畢竟我們也是同一條繩子上的人嘛。”
“嗯，我確實有些事要找你談，但我現在實在累的不行了，就不多說了，那我先走了。”阿麗娜徑直地離開了兩人，從背影就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很疲憊很疲憊，
“小琳也是，小琳想睡覺。”
“呼呼，今天真是風波的一天呢。”
晚風變得平和下來，似乎一切都回到最初的寂靜。
……
序卷完！接下來的兩卷會長一點，起碼不再會是幾萬個字了，看的這裏的人也幫忙支持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