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灰

余灰

王都東殿內已是一片火光,並籠罩在了從地磚縫隙冒出的見血封喉毒霧中,每走幾步路就能踩到一隻兔子的屍體。

東殿長廊內,憂誠凌空下劈將反曲獵刀砸在了賀里鴛的後頸上,發出“當”的一聲巨響。

憂誠稍有詫異道:“控制羽毛的硬度擋下來了?”

先前發射出的羽毛此刻繞了回來,將憂誠在半空中牢牢包裹住,覆蓋了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膚。

“賤人,死吧!”賀里鴛眼睛瞪得極大,甚至眼眶周圍的皮膚也因為暴怒而青筋暴起。

就在他要握緊拳頭用羽毛將憂誠碾碎時,一隻胸膛被穿了個大洞的蘆蘆兔將軍突然從屍體堆中跳出,朝賀里鴛撲來,賀里鴛隨手發出無數羽毛將那“將軍”釘在了牆上,憂誠身上則趁機爆發出一大團形元衝散了困住他的羽毛並重新落回地面。

“咦?”此刻,憂誠的視角與一具在城牆附近遊盪的屍體重疊——一個有城樓一半高的機關銅人將城牆生生打出了一個大口子,一隻約有十米長的機關鳥也在此時飛過了城牆,那隻機關鳥往下俯衝,張開的鳥喙里對着城內一排排的房屋噴出持續不斷的火柱,整個外城頓時變成一片火海。

“多美的地方,可惜,都讓蘆蘆族給毀了。”

說這話的是一隻站在點燃了的街道上的約兩米高的大黑熊。

他的右眼完全是一道平平的結疤,只穿着一件簡單遮擋了前胸的胸甲和破破爛爛的短褲,因此能看見身上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斑禿,並有多處被鎖鏈深深鑲嵌其中的痕迹,在腰側則有一個深深的洞口,上面插着一個5厘米左右的銅管,已經和皮膚周圍的血肉毛髮長在了一起。

右手自前臂被切斷,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雙側斧頭,左手則抓着一隻還在滴血的兔頭,這讓他那充滿怨恨的臉顯得更加凶神惡煞。

“時機未到,就連巨子也無法輕易踏足這裏呢。”

接話茬的是一隻白髮垂腰,身材高挑的白毛兔子,身着一件古樸典雅的樂師服裝,身後背着一把古琴,站在大黑熊身邊顯得有些嬌小,舉手投足間的溫文爾雅也讓人很難相信這是同一伙人。

“啊——啊——”一王衛軍的腿被着火而坍塌的木板給壓住,他竭盡全力地掙扎,卻只能絕望的看着大黑熊和樂師兔朝他靠近,“不、不要啊!”

“不用擔心——”樂師兔翻出了身後的古琴立在地上,下一個瞬間,數根連接在古琴上的琴弦則纏繞在了這王衛軍的脖子上。

樂師兔用食指和中指勾住了琴弦,王衛軍脖子上的琴弦頓時收緊,他溫柔地說道:“我們絕對不是最強的,但一定是最溫和的。痛苦,只會有那麼一瞬——”

“你們、”王衛軍結結巴巴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墨門,’鐵斧’鐵放山!”大黑熊捏爆了手裏的兔頭。

“墨門,’琴師’蕭鴻漸。”樂師兔手指一勾,琴弦便“噔”得一聲彈回了古琴上,那顆兔頭也掉到了地上。

“嘿,”藉助屍體之眼,目睹到這一切的憂誠興奮起來,他伸手一握,方才那把丟出的刀便飛回到了手上,“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哦~城牆破了,接下來我們可以無所顧慮的戰鬥了,來吧!”

賀里鴛剛要說話,科普斯基變成的車便衝破了牆壁飛馳而出,從他和憂誠之間衝過,又撞破了一堵牆。

憂誠:“……”

賀里鴛:“……什麼玩意,來,繼續——”

然而兩邊的牆壁被連續撞破終於讓早已千瘡百孔的東殿再也無法維持住這脆弱的平衡,整個東殿在科普斯基駛出后便迅速坍塌了。

普汀坐在後座看着倒塌的宮殿道:“不愧是灰枝大叔,一離開就倒了。”

“你們有什麼打算?”灰枝靠在後座,問道:“見好就收,還是進攻主殿?我得提醒你們,防毒面具是會損耗的,繼續耗下去的話可擋不住毒氣……你們可能會給蘆蘆族陪葬。”

“當然是走啦!”普汀想都沒想就道,“當初僱主也沒提明確要求,只要讓我們來王都一趟然後把這裏發生的事告訴她就行了,要是死在這裏就搞砸委託啦。”

他又提起一對血淋淋的腿道:“這是給大哥準備的鞋,嘿嘿。”

天空中,一道巨大的黑影正急速下墜。一團更小的黑影突然從巨大的黑影中脫了出來,飛快地往上飛去,而那團更大的黑影則依舊在往下墜落,直到拉開極長一段距離時,那團巨大的黑影在一個猛衝往上飛去,輕而易舉地追上了那團小黑影——

金雕利爪往前一探,輕鬆抓住了禿鷹娜娜的雙翅,將她撕成了兩半。

“玉——”一聲驚空遏雲的長嘯,金雕隨即往下朝王都宮殿俯衝而去,伴隨着他的俯衝,整片天空的雲也在迅速下降,並變得越來越漆黑,發出嘶嘶的雷鳴。

在一片尖叫聲中,金雕降落在了城裏——無數人堵在了王都的副城門,降落時掀起的狂風吹翻了無數房屋,也掀飛了不少人。那金雕就往下長長的脖頸,張口便吞下了一隻兔子。

金雕側身便堵住了城門,那骷髏面具后的眼神只一眼便嚇得原先吵嚷着擠向這裏的人們無比鬼哭狼嚎地朝反方向跑去。

“現在是什麼情況?”鐵斧和琴師聞言轉身,一齊對走來的黑衣貓族男子低頭道:“巨子大人。”

琴師道:“我們已經控制住了城門,附近的王衛軍也都清理乾淨。只是王宮似乎被毒霧籠罩,裏面已經沒有活人的氣息……是羽蛇家的人做的嗎?”

“他們還沒來得及出手。”巨子道:“但是快了,我在城外和他們碰過面,他們攻不進王宮,所以想全面釋放蠱菌殺死王都的所有人。”

琴師立刻道:“真如此,那守印人豈不是——”

“我說服他們給我一柱香的時間,”巨子拉低了自己的斗笠,道:“如果守印人的確在天牢,就足夠了……約定的時間到了后,外面的人會發信號,不管我有沒有回來,你們都要撤走。”

琴師和鐵斧異口同聲道:“巨子大人,我們和你共進退!”

巨子“唰”地一聲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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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龍會,劍陵。

一排排方正的鐵塊上各插着一柄劍,在劍上寫着逝者的名字和生卒年,每一柄劍都代表着一個死去的人。

冰流摘下了一直戴着的銀護額,放進其中一個打開的鐵方塊里。他想了想,又將自己的玄冰槍也放了進去。

“冰塊臉,不用這樣吧——”他身後的小野伸手道:“魚龍會有左手劍的劍譜——”

小野身後的馮惠立刻道:“只要殿下有需要,我們很願意提供幫助!”

“我不是殿下了……”冰流站立在原地,木然地看着鐵方塊上的字——

摯友,蘆蘆冰流

“從今以後,我不再是蘆蘆家和文家的人,他們的一切都與我無關……”

被一起放進方塊里的,還有那些刻着對蘆蘆族憤懣之詞的石磚,每一個都是被蘆蘆族和文家逼迫得走投無路的人。

“我不再是蘆蘆族的什麼王子,從今以後,就只是冰流。”

“玄冰槍……我已經用不上了。”他看着自己的義肢,勉強地笑了起來,“身份,力量,都放棄了……沒關係,從頭再來就好了。”

小野擔憂地看着冰流,道:“大殼說他有辦法讓你的手復原的。”

“我拒絕了他。”

“啊?為什麼呀?”

“蘆蘆族和文家帶給青水人的傷痛,要遠比我遭遇的多得多……我希望能留着這隻手提醒自己那些人也是這樣痛苦着,我想撫平他們的傷痛……”

冰流揮了揮自己的義肢:“也許有一天,他們會稱呼我為’公正的鐵手將軍’呢。”

小野走上前將冰流攬進懷裏,道:“冰塊臉,我會陪你一起的。”

銳歐利聳聳肩,心道:“真不敢相信瘸王能有這樣的孩子。”

山頂上,馮諶和匡吾正守在那,似乎是在等着什麼。

馮諶手上金光一閃,一隻千紙鶴出現在了手裏。他拆開千紙鶴讀了起來。

匡吾問道:“怎麼說?”

“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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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天牢地下竟埋藏着如此可怕之物。”綠帽鱷龜回望着王都——此刻,整個王城已經成了一片深不見底的巨坑,“幸好在最後一刻用那個女孩的生機術逃出來了……蝗道人應該也是一樣吧?”

“現在我的實力只有區區大天位,非常的危險啊。”

綠毛鱷龜將腦袋插入地面,隨後整個身軀便埋入了土地里,“接下來……要製造多起地震之災,重新喚回青水人對’地震’的恐懼。那些逃出來的傢伙也是這麼想的吧,製造屬於自己的災禍重新獲得力量——”

一架機關巨鳥載着數人飛在空中,巨子臉色陰沉道:“我們來晚了,公主已經被人劫走。”

琴師道:“我們此行已經徹底和蘆蘆族決裂,接下來,要退回到機關城嗎?”

“沒那個必要,蘆蘆族自己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反正……”

一隻巨大的、遍佈鱗片的爪從深坑裏伸出,抓在了邊緣上。

“吼——”一聲長嘯,讓在高空中極速飛行的金雕此刻眼中也充滿恐懼。

而羽蛇們,則不緊不慢地往前走着——至少在他們撤退的路線上,所有的軍隊都被毒死了,路上堆滿了屍體,幾乎每一具屍體的臉都脹得通紅,眼裏佈滿血絲,並口吐白沫。

青水,南境。

“呼啦啦——”

舉目所見,所有的建築都在火光中,除了燃燒聲,還充斥着人們絕望的尖叫。

數個用某種巨大植物的葉子做成的載具在城裏橫衝直撞,壓倒了一排排的房屋,街道上,許多渾身長滿綠疙瘩的大蛤蟆用粗陋的長矛挑着被穿成串的人們的屍體,身後的籮筐里則放着各種食物和農具,他們一跳一跳地回到載具旁,將籮筐里的東西一股腦倒了進去,並不時如吃點心般吞進一個掛在長矛上的屍體。

“欸嘿嘿嘿——”綠疣蛙大酋長坐在載具中被各種東西高高堆起的小山上,摩挲着脖子上掛着的一圈又一圈的項鏈,“鎮守南境的將軍走了,這裏就是我們的天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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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榮幸,能和您達成合作。”文德將一枚銀幣放進了浣熊盲公前方的碗裏,“我和望月王子,願以國師之位酬謝,我們在點兵谷恭候您的蒞臨。”

“當然,夫人。我們十分願意支持殿下。”

得到盲公的答覆后,文德轉身便走了,兩名侍衛連忙托着她的裙擺不讓其沾染到泥濘的地面。

“我只用一個許諾,便籠絡到了一個空有名望的老頭和無數的炮灰,”文德忍不住得意起來,“即便是飛流王,也不可能做到更好了。”

“老爺爺,我來扶您。”俞冬天扶起了盲公,八木明撿起了那枚銀幣,若有所思地看着文德遠去的車駕。

八木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拉着俞冬天從盲公身邊離開,鑽入了難民群中。

“爺爺。”盲公尋聲回頭,對着聲音的方向道:“大殼?”

“好久不見,您身體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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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水……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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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我意外進入巨兵長城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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