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當顧念楚考完最後一科，走出試室，才重生般深吸着溫暖的空氣。崔景熙一把攬住她的肩膀，問：“看來是又第一了啊，這麼高興。”顧念楚拍掉崔景熙那胖乎乎的手，沒好氣地說：“拿開你的豬蹄子！我考不考第一跟你又沒關係。我不第一還有個江清源，輪不上你。”說完就往校門的方向走去，忽然想起了什麼，又轉頭對他說：“對了，你說好這個月一定要減肥成功的，趁着哥哥這個暑假在，你別想像之前那樣偷懶了啊。”

“行，我這個暑假一定努力運動，做到‘管住嘴邁開腿’。”

“嘁，你前兩年也是這麼說的。”

“那還不是因為你老是誘惑我吃零食。”

“得，又賴在我頭上了。那我吃完去跑步你怎麼就不跟着一起？“那你不也沒硬拉我去嘛……”

“……”

夕陽西下，炙熱的火紅將一胖一瘦一高一矮兩個人的影子拉的長長的。兩個青梅竹馬，就這麼一路迎着夕陽，歡樂地伴着嘴，往家的方向走去。

這個暑假的第一天，顧念楚早早就起了床，洗漱好便小心翼翼地出了門，沒有將顧爸和顧媽吵醒。街道上空空蕩蕩的，就只有晨練的老人在公園裏。平時這個時間點時常可見的學生也因為放假而消失在街道上。

顧念楚一路時跑時跳地往崔景瑄昨天告訴她的劇組拍攝地點去，笑容在臉上燦爛地綻放，朝氣蓬勃，晨練的老人看見了都感覺自己彷彿也被感染，變得年輕了幾十歲。

顧念楚這麼高興是有緣由的。今天是她到最疼她的景瑄哥哥工作的地方去幫忙，更重要的是，她會見到她心心念念的人。

“我到了。”顧念楚站在橫店的門口，因為有人在拍戲，保安在維持着秩序，她只好給崔景瑄發了信息，可等了幾分鐘，卻沒有收到回復。她猜他應該在忙，怕走開了他出來又找不着自己，便站在門口老實巴交地站着等待。

橫店內某一個景區，一個身材高挑的男人正坐在一張椅子上補覺，他昨天連夜拍了幾場夜戲，此刻累極了，用眼罩蒙住眼睛，阻擋住那越來越燦爛的陽光，一張臉的五官被眼罩擋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張嘴緊抿着。

他正準備進入睡眠狀態，迷迷糊糊中聽見了旁邊桌子上放的一部手機發出了信息的通知聲，便懶洋洋地扯開眼罩，斜瞥了一眼，看見彈出的一條簡短的“我到了”三個字，再看向不遠處正在忙碌的另一個背影，一身休閑服絲毫不妨礙身上的優雅氣質。清清嗓子，肖澤朝那個背影方向喊：“阿瑄，信息！”正在跟導演討論下一場戲的細節的崔景瑄聽見呼喊，扭頭，然後轉身，一邊走一遍問：“誰的？”“不知道，備註是‘楚楚’。像個女生哦。”男人臉上揚起一抹不明的微笑。崔景瑄白了他一眼，將手機拿起，回復：“楚楚你等下，我就過去。”

“好，我在門口等你。”收到回復后，崔景瑄將手機放進上衣口袋，對那個仍靠在椅子的男人說：“我出去接個人，阿澤你先好好休息，等下輪到你了我再叫你。”肖澤比了個ok的手勢，把眼罩一拉，繼續進入夢鄉。

當崔景瑄趕到門口，看見的是一個扎着規規矩矩馬尾的姑娘正獃獃地站在門口，彷彿不知道夏日的太陽有多毒，完全沒有意識到到陰涼一點的地方去等。

“你這樣終有一天得黑成塊碳。”崔景瑄走過去，憑着自己個高，替顧念楚擋住太陽。“怎麼會，早上的太陽才沒你說的那麼毒呢。”“女孩子家的，在這些方面還是要注意一下的，不可以仗着自己白就無所畏懼，知道嗎？”顧念楚挑挑眉，有些不以為然，但還是點點頭。崔景瑄一看她那一臉的敷衍表情，有些無奈。她皮膚的確也是白皙，生下來就有的良好基因，也不容易晒黑，着實讓很多人尤其是女生羨慕。

“走吧，進去幹活去，今天可忙着呢。”“好！”顧念楚絲毫沒有在乎有多忙，臉上滿是期待和緊張，心裏想着念着就是即將見到的人。她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才邁開腳步跟上崔景瑄。

只可惜，當她真的走進了肖澤的拍攝場地，也看到了在椅子上酣睡的人，手心都被她緊握着捂出了細細的汗。她緊跟在崔景瑄身後，喪失了所有的勇氣，就連眼睛瞄向那邊都不敢。就像不同的女生看見喜歡的人，有人選擇不斷挑逗，用一種挑戰對方底線的方法去引起注意；有人不停示好，用對他的態度與別人不同的好來期待他有一天可以發現自己；有人是很勇敢地，直接地去表白；還有一種就是顧念楚這種，看見喜歡的人在眼前下意識就想躲避的，只會在一個角落裏偷偷看他的。

“楚楚，過來我給你講一下你今天要乾的事情。”

崔景瑄的聲音讓顧念楚回神。她聞聲將視線從肖澤身上轉移至崔景瑄那兒去，專心聆聽分配給她的任務。“今天挺忙的，你可能工作量有點多，要是做不過來的話就跟我說，我給你適當減少些。”

“還好，應該可以的。”

顧念楚將剛才崔景瑄所說的需要注意的，需要她留意跟進的和她要做的一些瑣碎事情記錄下來，又看過一遍，確保沒有錯漏。

“要記得你的作業也要按時完成啊，不要讓工作影響了你。”顧念楚朝他盈盈一笑：“放心吧，不會的。”

她轉身才走出幾步遠，在崔景瑄旁邊的一個工作人員就忍不住問：“女朋友？這麼小？”崔景瑄回答：“不是，那是我妹妹。”

劇組的確很忙碌，尤其是開始拍攝的時候，現場一片嘈雜，卻看似混亂實則井然有序，每個人都各盡其責。

“這麼吵居然也能睡得着，真是很厲害了。我上課犯困都沒你厲害。”顧念楚一年整理着拍攝的道具，一邊嘀咕。

“肖澤從昨晚一直拍戲到今早，已經很累很累了，困到極點吶，你放台電動機在他旁邊工作都吵不醒！”一個跟她一起整理道具的男生，模樣清秀，看見她一個新來的，就跟她聊起來。

“你是不是還是學生啊？”

“嗯。”

“我叫小旭，是跟着瑄哥跑劇組的助理。我看你今天跟着哥進來，你是他的女朋友嗎？”顧念楚一愣，隨即有點哭笑不得：“什麼啊，他是我哥哥，你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我不僅是學生，還是個高中生呢！”

小旭眨巴眨巴眼睛：“這樣的，對不起啊。我剛才聽別人議論的，而且，瑄哥不是只有一個弟弟嗎？”顧念楚解釋：“我們三個是一起長大的，就住在對門，我也算是他的半個妹妹。他弟弟跟我一樣的年齡，但崔景熙跟哥真的是兩個極端！”顧念楚說到最後，語氣帶有着濃濃的不滿，臉上憤恨的表情直接傳遞出一種要把崔景熙手撕的信息，把小旭看得心慌慌的。

“誒，你多大了？你看起來年紀應該也不大啊。”顧念楚將一袋花生倒進一個古色古香的瓷盤裏，然後轉頭問正在整理紙傘的小旭。“我啊，”小旭頓了一下，然後嘻嘻一笑，“我可比你大呢，我開學就大四了，我現在正在實習呢，這已經是我跟的第二個劇組了。”顧念楚咋舌，一臉的難以相信。

小旭一張臉看起來就跟一小孩一樣，甚至比跟她一樣年紀的男生還稚嫩。

而小旭就這麼看着她，看着她震驚的小模樣，笑嘻嘻的。直到不遠處傳來崔景瑄的呼喚：“小旭，時間差不多了，該去叫醒阿澤了。”“好。”道具整理地也差不多了，小旭將東西進行了最後的分類，然後就往肖澤躺着的椅子的方向走去，走到半途，他好像想起了什麼，突然頓住腳步，轉身對顧念楚說：“楚楚，麻煩等下去打一杯水，要溫的，阿澤哥醒了要喝水的。”顧念楚一聽，忙應下：“好！”

當肖澤被小旭叫醒時，看見的是一個小小一隻的女生正在一下倒熱水一下倒涼水進一個杯子，又從那個杯子倒出一點水進另一個杯子，然後放到嘴邊咂巴兩下，這幾個步驟重複了幾次，長長的馬尾垂落在肩上，帶着天然的捲曲，隨着她的動作有着輕微的起伏。一身簡簡單單的裝扮，絲毫沒有掩蓋她學生氣息的意圖。

在試水溫嗎？肖澤想。

他有點近視的雙眼微微眯起，饒有興趣地盯着顧念楚機械般重複的動作。

小旭看着肖澤目不轉睛地看着顧念楚，解釋說：“她是瑄哥帶來的幫忙的，在幫您準備要喝的水。”

“她就是那個‘楚楚’啊。”肖澤剛才睡著了，並不知道顧念楚只是崔景瑄的“妹妹”，嘴角揚起一抹曖昧的笑。而小旭不懂他的話裏有話，應了一句：“她是叫‘楚楚’沒錯。”

兩人嘴裏討論的主角在把杯子放到嘴邊抿了一下，還咂巴了幾下后，終於完成了最後一輪的動作，準備將水端了過去，抬眼便看見肖澤玩味的眼神看向自己。

顧念楚對上他的視線，一時竟忘了避開，就這麼直直的與他相互對視。直到走到他的面前，她才如夢初醒般低下頭，將水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後往小旭的方向挪了挪腳步，活像個受驚的小貓。

肖澤將杯子拿起，送到嘴邊，仰頭喝了一大口。

嗯，果然是溫度剛好。他想。

在溫水的滋潤下，喉嚨的乾澀感逐漸得到緩解，肖澤從椅子上站起，伸了個懶腰，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忽然轉身看着在小旭身旁站着的顧念楚。顧念楚沒料到他會忽然轉身，剛抬起的眼睛又與他撞上，臉上的愕然也顧不及藏起。

“以後的話不用這麼麻煩的，我有一個可以看水溫的水杯，你以後如果還需要準備我的水的話可以直接找我拿我的杯子。”肖澤說這話時是一臉的笑容，燦爛的讓顧念楚有些痴迷。

“阿澤你快點！”崔景瑄看到肖澤還在那站着不動，這邊導演又在催着開機，於是朝這邊喊了一聲。肖澤又眯起眼睛，向崔景瑄那個方向比了個ok的手勢，抬腳往他那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