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糞青
雷鐵在凍的即將昏過去時，黎明來到。
他盡量提起精氣神，搓搓手，拍拍臉，活絡筋骨。
身體又短暫地恢復了熱乎。
而騎兵營的營部也打開了門。
在飄舞的雪花中，一隊偽軍走了出來。
偽軍先把控路口和要道。
隨後，又是一隊偽軍。他們主要任務是護送棺槨。
接着，是警衛排。
最後，是苟有才。
時機對於雷鐵而言，稍縱即逝，他必須選擇最佳角度射擊。
但警衛排把苟有才保護得密不透風。
而苟有才，則頭戴棉帽，身裹軍大衣，還戴着黑色口罩，蜷縮在衛兵當中。
角度來了，雷鐵必須射擊。
在射擊的剎那，他猶豫了一下，一個念頭倏然冒出來：不像是苟有才。
雷鐵感覺，這個騎着苟有才軍馬的“苟有才”，不太像。
他見過苟有才。
苟有才對他的一個重要印象就是：左撇子。
苟有才是左撇子，但此時騎在軍馬上的人，卻是右手拎着槍。
然而，軍馬的確是苟有才的，一匹汗血寶馬。騎兵營僅此一匹。
再不開槍，時機就會逝去。
雷鐵扣動了扳機。
子彈命中“苟有才”的腦袋。
“苟有才”栽下軍馬，一命嗚呼。
立時，騎兵營的營部便亂做一團。
偽軍們，有的尋找目標，有的搜查，還有的，把“苟有才”屍體抬回去。
而雷鐵，則迅速下樓，與山狼匯合。
山狼依然很精神，似乎沒有受到寒冷的侵襲。
山狼問：“雷子哥，咋樣兒？”
雷鐵答：“擊斃。但，不知是真是假。”
山狼奇怪的神情：“還有假嗎？”
雷鐵把自己的疑惑告訴他。
山狼當即請命：“我去打探一番。”
雷鐵擔心他的安全，帶着他先回一刀切麵館。
在把槍械藏匿后，雷鐵和山狼才走到街道上。
清晨的街道，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何況，還有“苟有才”被擊斃的消息傳開。
雷鐵和山狼在營部附近的一個餛飩攤兒坐下。
他們一邊吃餛飩，一邊打探消息。
然而，除了偽軍加大搜查的消息，別無新鮮事兒。
甚至，偽軍都沒有封鎖萬家鎮。
雷鐵感到疑惑，便在吃飯後，返回了學校。
學校宿舍。
他見到了孔淑菲和陳水柳。
陳水柳昨晚在孔淑菲宿舍擠了一宿。
早飯後，她們正在聊天，望見了進入學校的雷鐵，然後找個理由，到了他宿舍。
“恭喜你，成功擊斃老狗。”孔淑菲欣喜萬分。
“這裏面，好像有貓膩。”雷鐵說出自己的疑慮，“我擊斃的，有可能是假的老狗。我已經叮囑老高了，暫且不要上報團長。”
孔淑菲與陳水柳相視一眼，二人均是不解的表情。
雷鐵把苟有才是左撇子的事告知她們。
“我望見的人，右手拎槍。所以，我懷疑不是苟有才。”
雷鐵若有所思的神情。
“既然有懷疑，為何還開槍？”孔淑菲問。
“你這樣，會加大下一次狙擊的難度。”陳水柳判斷。
雷鐵笑了。他解釋：“萬一我看錯呢？所以，我就賭一把。”
“我去找一下萬宗文，看他是否清楚。
”孔淑菲決定施展美人計。
“還是我去找賽潘安吧。”雷鐵沉吟一下，“讓她去找五姨太，五姨太應該是最清楚的了。”
聞言，陳水柳撇撇嘴，揶揄說：“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而孔淑菲則笑言：“你今天上午有課，你不能一直曠課啊！”
雷鐵一聽上課，便心虛的模樣：“孩子們都知道我是鬼子特工了，我去，會嚇到他們。”
孔淑菲噗嗤笑了，說：“昨天，校長找我談話。校長埋怨我，說我推薦了一個鬼子特工當老師，學生家長都罵他呢！”
頓了頓，她補充，“我告訴他們，你是一個好老師，鬼子特工是身份偽裝，是為了保護自己和學生。”
“對了，我還偷偷告訴學生，你是大英雄，你是潛伏在鬼子內部的大英雄。”
孔淑菲為了雷鐵，也是煞費苦心。
“你這樣做，有風險，萬一孩子們泄露出去我身份，咋辦？”雷鐵有一絲擔憂。
“你那假證不是挺管用嗎？”孔淑菲開玩笑。
雷鐵欲言又止。
他看一眼陳水柳，說：“讓陳大小姐去教音樂課，我還是去麵館幫忙吧。”
“我是來買葯的，今天就回獨立團。”陳水柳似乎也不敢教課。
“回去這麼早幹嘛？”雷鐵脫口而出，“再陪我玩幾天，等我幹掉老狗，一起回去。”
陳水柳皮笑肉不笑的哼哼幾聲：“讓賽潘安陪你玩吧。”
提到賽潘安，雷鐵抬腳走出門。
“我要來不了，你替我上課。”
他拋給孔淑菲一句話。
孔淑菲無奈嘆息一聲，盯着陳水柳：“你男人，你替他上課吧。”
陳水柳羞赧而笑：“姐姐，他是你指腹為婚的未婚夫。”
二人說笑中，雷鐵已奔出學校。
他順利見到賽潘安。
當得知他的請求時，賽潘安爽快答應，並讓他靜候消息。
如此，雷鐵才返回學校上課。
很快，到了他的音樂課。
雷鐵忐忑不安地走向教室。
遠遠的，他望見學生很乖的坐在位置上。
他有些欣喜，並暗暗感謝孔淑菲，孔淑菲很會教育孩子嘛！
當走到門前時，隔着窗戶望向教室內，他發現孩子們都笑容滿面迎接他。
孩子都是好孩子啊！雷鐵無限感慨，都是喜歡英雄崇尚英雄的好孩子！
雷鐵感慨着，隨手推開門——
噗！
一個盆子掉下來，砸在他腦袋上。
盆子碎了。
盆子裏是木灰。
木灰從頭到腳，灑了他一身。
孩子們哈哈大笑，還掌聲如雷。
“打倒鬼子，打倒鬼子……”
孩子們高呼。
而雷鐵，則嘟囔一句：“屁孩子，太調皮了！”
還有更調皮的，一個孩子從書包里掏出一個紙包砸向他。
紙包里的是豬糞。
其他孩子也紛紛掏出紙包砸：
有的是牛糞，有的是雞糞，有的是羊糞……
片刻間，雷鐵變成一個臭烘烘的糞青：滿身糞的青年。
雷鐵抹一把眼睛，想擦去木灰，然後震懾一下孩子們，太放肆了，沒有丁點兒尊師重道的修養。
可是，木灰如何擦也擦不凈。
他不敢睜眼，擔心木灰進入眼眶。
無奈，雷鐵只好扶着牆，慢慢走出教室。
這時，萬宗文走來，帶着邪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