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九十九個手辦
赤井秀一被宮野明美的話打擊到幾乎抑鬱,甚至一時間都沒顧得上去思考,宮野明美說的那句「我已經死了,是西山悠大人復活了我」,具體是什麼意思。
而她話中的西山悠大人,正扭頭不去看降谷零,紅着臉努力地想要拉開自己和降谷零的距離,想要把自己的右手拽回來呢。
但降谷零立刻就用雙手握住她的右手,開始一下一下輕拍她的手背,然後再輕輕搖晃她的右手,彷彿在安撫一個孩子一般,誠懇地表示他不會再亂來了,請她不要把手抽走。
西山悠:「……」
西大師又氣惱又害羞,終於忍不住轉頭瞪了一眼降谷零。
卻不想,降谷零早已經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就等着她轉頭呢。
於是,當西大師瞪過去時,她只看到某公安卧底·降谷零,一臉乖巧可憐的表情,一雙好看的藍灰色下垂眼,還朝着她無辜地眨了眨。
西山悠:「……」
西山悠突然發現,論起裝可憐和裝無辜,降谷零的技巧簡直登峰造極!
反正十個她加起來,都比不過一個降谷零。
此時,赤井秀一終於從低落的情緒中勉強振作起來了。
他敏銳意識到了自己剛剛漏掉的問題,於是開口問道:「「是西山悠大人復活了我」,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赤井秀一邊詢問,邊不動聲色地注意着宮野明美、諸伏景光、赤井務武、西山悠和波本的反應,以防他自己會被這幾個人聯合起來用謊言蒙蔽。
赤井務武:「……」
赤井務武嘴角一抽,親兒子這不信任的警惕眼神,可真是讓他又欣慰又惆悵。
聽到赤井秀一的提問,西山悠和降谷零終於不再鬧騰,恢復了正經模樣。諸伏景光也放下了茶杯,抬頭看過去。
宮野明美並不意外赤井秀一在短短時間內就平復了情緒,還開始主動探尋秘密。她率先回答道:「這句話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我和諸伏警官,其實已經死亡了,是西大人召喚了我們的亡魂,給予了我們第二次生命,讓我們重新來到人間。」
赤井秀一的眼睫輕輕顫了一下,再次親耳聽到明美說自己「已經死亡」,他仍然會控制不住地感到心在刺痛,難以呼吸。
明美的死,是他們感情之間的隔閡,也是他心上無法痊癒的傷痕。
赤井秀一逼迫自己不要去想,他側頭看向赤井務武,眼神銳利,聲音不含絲毫父子情地冷淡問道:「這麼說,玄學確實是真的?」
赤井秀一沒有選擇向波本或是西山悠求證,而是選擇詢問赤井務武。因為他非常清楚,也很確信,在這種關乎重大的事情上,他的親生父親決不會隱瞞他。
但如果是波本,那可就不一定了。
波本也許不會隱瞞他,但一定會抓住機會戲耍他。
至於西山悠,赤井秀一又不是眼瞎,剛剛波本當眾,甚至是故意對着他秀恩愛,他看得清清楚楚。
這樣的關係下,他怎麼敢去相信西山悠說出來的話。不過……
赤井秀一:居然是一直單身的波本搶先一步,難受。
赤井務武咳了一聲,用最真誠的表情回視自家兒子,用無比誠懇的語氣道:「對,玄學是真的。這位西大師能使死人復活,也是真的。秀一,相信我,我也是今晚才剛剛知道。」
所以,真不是爸爸有意瞞着你,你前女友還活着這件事。
赤井秀一審視着親爸的神色,確定親爸赤井務武確實沒說謊,不由再次沉默了。
他看向宮野明美,再看看諸伏景光,最後看向西山悠,墨綠眼的眼睛慢慢睜大,沉穩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崩裂。
當玄學是真的
親爸說這個大師能讓死人復活
前女友居然真的是死而復生的
波本走了什麼狗屎運
赤井秀一的腦子裏,瞬間湧現出了無數雜亂的想法,最後都變成了一個統一的驚嘆號——波本這是什麼運氣!
這位能讓死人復活的西大師來到日本后,接觸和親近的,竟然都是波本,導致她的立場更偏向波本那邊,而不是他們fi。
這個事實,讓赤井秀一再一次遭受了打擊。
啊,等等。情緒震撼又低落的赤井秀一,忽然想起來,oya,江戶川柯南,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在對他說玄學是真的,灰原哀也在一直往這位西大師家裏跑。所以,其實連oya和灰原哀,都已經知道了真相,只有他還被瞞在鼓裏??
赤井秀一有些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他忍不住看着西山悠問道:「所以,江戶川柯南一直說玄學是真的,是因為他也早已經知道了死而復生的事情?」
至於灰原哀就不用再問了,肯定是已經和明美相認,不然不會突然對他冷嘲熱諷的。
「啊,這個嘛。」西山悠糾結地回答道:「柯南其實還不知道死而復生的事,但他確實看到了一些東西。比如,咳,死人的亡魂什麼的。」
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突然想起,很早的時候,江戶川柯南曾多次和他說,自己看到了案件的死者半夜在天上飛,而且還飛了不止一次。
赤井秀一:「…………」
所以,他其實本該那麼早的時候,就可以接觸到真相,就可以和明美相認,還能勸說那時候有可能還沒下定決心的明美與自己複合,卻都因為他固執地相信科學,不相信玄學,全部錯過了。
錯過了。
過了。
了。
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再次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整個人陷入一片灰暗,然後僵硬成了一座石雕,「咔嚓嚓」碎了一地。
赤井務武、宮野明美、諸伏景光、西山悠、降谷零:「……」
降谷零頓時發出了響亮的嘲笑聲,然後被西山悠掐了一下手指,只好改成無聲地嘲笑表情。
諸伏景光沒好意思嘲笑,並及時咳了一聲,試圖掩飾幼馴染太過明顯的笑聲,不想引起一旁的合作夥伴心裏不舒服。
合作夥伴·赤井務武,憐憫地看著兒子,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倒是沒被降谷零的嘲笑聲惹惱,就是覺得自家兒子的戀愛之路,怎麼這麼坎坷。
宮野明美原本的心情是非常釋懷和平靜的,但赤井秀一卻偏偏當著她的面,一而再地崩了過去冷靜、沉穩、自信的fi王牌人設,導致她也有點維持不住表情了,看向赤井秀一的眼神,都開始變得奇怪起來。
西山悠一眼就瞅見了宮野明美的表情,頓時生出了無比理解的心情。
這不就像她在實際接觸松田陣平、萩原研二、諸伏景光、伊達航、降谷零以後,發現以前漫畫裏的男神光環,其實都是「假的」,他們本人其實要比漫畫裏更加複雜,等接觸久了,根本維持不住男神人設一樣嗎!
比如說,摩天輪上的白月光男神松田陣平,其實私底下是個拆家二哈,還經常把人氣到吐血,把人懟到想揍他。
比如說,曾在站台安慰世良真純的溫柔男神諸伏景光,其實是個腹黑,經常會掛着最純良的微笑說出很可怕的話,還會不動聲色地挑撥離間,然後笑眯眯地拿走勝利果實。
比如說,擁有三張面孔的頂流男神降谷零,其實根本不止是三張面孔,而是隨時都能演出無數張面孔!讓人完全無法應對!
西山悠想着想着,忍不住又瞪了降谷零一眼。
降谷零感覺到了,他立馬收回嘲笑赤井秀一的目光,等他轉頭看向西山悠的時候,已經又是一副無辜的模樣了。
他還歪了歪頭,金色的髮絲輕輕晃動,充分利用自己帥氣的外貌博取心軟。
西大師:「……呵。」
男人。
赤井秀一此時終於從巨大的打擊中,再次振奮起精神。他壓下所有的低落情緒,開始詢問起最重要的,也是他此刻最應該關注的問題。
他所代表的fi,赤井務武代表的6特工,波本和諸伏景光代表的日本公安,以及代表着強大玄學力量和z國立場的西山悠,是否可以團結合作,集中所有力量,一起消滅組織?
西山悠、降谷零、赤井務武等人,默契地沒有提起,他們其實在之前已經合作了好多次,彼此都收穫滿滿的事情。
——這絕對不能提啊,提了,赤井務武這個不帶兒子一起玩的親爸尷尬,降谷零這個參加過工藤家茶會的人也顯得有點不厚道,大家都為難,還不如不提。
所以,西山悠、降谷零、赤井務武等人,全都假裝大家是第一次談合作的樣子,和赤井秀一展開了更加深入的談話。
赤井秀一眼睜睜看着這幾個人,在他面前裝模作樣地演,偏偏他又不是那種會故意揭穿別人的性格,只好忍啊忍,忍得心情更鬱悶了。
宮野明美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突然就對這位前男友,有點心生憐惜。
三方會談,兩方人是已經培養出默契的同伴,就逮着赤井秀一這個新人欺負,她這位前男友,也實在是艱難。
不過,這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呢?宮野明美端起茶杯,淡定喝茶。
她只是西大人的一個小小下屬而已,合作這種事,自然有西大人他們做決定,她只需要聽從西大人的命令就好。
談話進行了近兩個小時,期間三方人互相試探、挖坑、妥協等等,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
當然,合作是合作,三方也不可能真把自家的計劃全都交代了。比如說赤井務武,他就只是淺淺透露了兩個,6那邊接下來不重要的行動。
赤井秀一則是說了他和江戶川柯南最近調查到的一個組織情報,表示fi還在根據這個情報進行觀察,並等待時機,同樣沒有交代任何重要內容。
西山悠、降谷零、諸伏景光、宮野明美這邊,就更敷衍了,一句「波本正在皮斯克的配合下,努力獲取朗姆和oss的信任,爭取獲得更多組織情報」,就把赤井秀一和赤井務武父子應付了。
什麼他們一家人正根據西山悠大膽提出的建議,在積極努力地坑烏丸蓮耶,並試圖通過烏丸蓮耶,進而全面地了解組織,影響組織在決戰時的行動等等,幾個人一個字都沒說。
談話結束后,赤井秀一和赤井務武沒有多待,很快就告辭離開。
西山悠、諸伏景光等人把父子倆送到別墅門口時,降谷零還揚起虛假的假面,笑吟吟地祝福了一句:「祝你們今晚有個美夢。」
眾人:「……」
美夢?是噩夢吧!
至少,對於赤井秀一來說,今晚絕對會做噩夢的。哦不對,赤井秀一今晚還能不能睡着,都是個問題了。
眾人齊刷刷看向赤井秀一,表情憐憫。
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最後看了一眼宮野明美,沉默地轉過身,率先走向庭院大門,孤零零地消失在了黑夜裏。
「唉。」赤井務武憂愁地嘆了口氣,趕忙去追兒子。
至於追上以後,赤井務武又是怎麼安慰親兒子,還對着親兒子建議:「秀一,不然你辭職后,去幫z國抓幾個逃到別國的罪犯,對z國證明你真誠的態度,然後再去試着去申請入境?」
赤井秀一沉默地踢了踢腳下的石子,沒吭聲,心裏卻開始默默思考起親爸的建議的事,西山悠、降谷零、宮野明美等人,卻是不知道了。
別墅客廳。
西山悠送走了客人,匆匆對諸伏景光等人說了聲「晚安」,就迅速奔向二樓,完全沒給降谷零留下她的時間。
降谷零遺憾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笑着和諸伏景光、宮野明美互道晚安,也回了房間。
只是,進入卧室后,降谷零並沒有去洗漱休息,而是換上了那身代表公安的灰色西裝,安靜地對着鏡子系好領帶。
降谷零走到半開的窗戶前,望向外面昏暗的夜色,微微有些出神。
在這個位置,他甚至還能望見今天下午時,他和悠陪着哈羅玩耍的那片草地。彷彿還能聽見下午時,悠開心的笑聲,和哈羅歡快的叫聲。鼻端,似乎還能聞見悠幫他和哈羅編的草帽上的青草香。
只是,這樣幸福快樂的下午,他還能擁有幾次呢?
今晚,他嘲笑赤井秀一遭受巨大打擊,眼睜睜地看着一切期盼都變成了奢望,自身卻無能為力,可他自己不也是這樣嗎?
區別只在於,他只是比赤井秀一幸運了一點,還有一次可以賭的機會,他也敢去賭那一絲希望而已。
「叩叩。」房門外傳來敲門聲。
沒等降谷零說請進,門外的諸伏景光已經推門進來了,隨即又把卧室門牢牢關好。
「景。」降谷零側身看向幼馴染,似乎已經知道對方進來的目的。
諸伏景光走到他身邊,嘆了口氣:「zero,你已經知道我想問什麼了吧?」
降谷零笑了笑,沒有說話。
諸伏景光卻不放心地追問道:「zero,你真的已經想好了,你和悠的身份職業問題該怎麼解決了嗎?你確定不需要我和萩原他們幫忙嗎?」
降谷零揚起微笑,看着他,語氣平靜地道:「嗯,我已經想好了,你放心吧。」
可諸伏景光看着他現在淡然微笑的模樣,卻總覺得哪裏不對,心中有些不安,卻又不說出是哪裏有問題。
諸伏景光還在遲疑,降谷零已經去推他的後背,推着他往門口走:「好了好了,景你就不要操心我了,快點去睡吧,明天不是還要去接替松田他們的探查工作嗎?」
諸伏景光依然不放心,他一邊被推着走,一邊回頭叮囑道:「zero你才是吧,今晚公安那邊的工作,一定要小心啊。還有,你記得吃過夜宵再出門,悠之前為了你,特地讓她在z國開食品公司的朋友,寄來了一大箱不含防腐劑的速食食品,就是怕你晚上會有工作,卻來不及做飯,只能餓着肚子出門。」
「松田之前偷偷嘗了一下,說是味道很好呢,他還吃醋了,對着萩原念叨了大半天……」
「真的嗎?!」
諸伏景光還沒叨叨完,降谷零已經驚喜地打斷了他:「那些食品放在了哪裏?你們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啊,這個嘛……」諸伏景光不自然地移開了一下目光,又很快移回來,鎮定地朝着降谷零微笑道:「因為我們實在是太嫉妒了,悠居然單獨給你準備了食品,所以我們之前都不想告訴你呢。」
降谷零:「……」
聽這些話的意思,如果不是今晚他要出去工作,他還會被繼續瞞着!搞不好要等那些食品被偷吃掉了一半,大家才會告訴他!
降谷零又氣又想笑,他抱怨地道:「悠平時對你們已經那麼好了,我都看得吃醋了,你們居然還嫉妒我?」
他有什麼好嫉妒的?他到現在都還在追求中,沒能成功和悠約會過一次呢!
再看景光他們,已經和悠住在一起多久了,以前還能陪着悠一起去上課,一起逛街呢!
這麼一想,降谷零感覺自己心裏更酸了。
諸伏景光被抱怨得有點不好意思了,他咳了一聲,給幼馴染出主意道:「咳,zero,悠其實是個很容易心軟的人哦。以前松田每次拆東西惹她生氣,只要好好認錯,悠就會心軟消氣了。」
「所以……」諸伏景光給了幼馴染一個「你懂得」的眼神。
降谷零當然早就知道這點了,但是今晚被諸伏景光一說,他突然意識到了另一種靠近悠的方式。
降谷零迫不及待地把幼馴染往卧室方向一推,快步走向了樓梯口:「我知道了。好了,景,你快去睡吧,晚安。」
諸伏景光眼看着他快要跑下樓,只好趴在樓梯上喊道:「東西在廚房最裏面的那個柜子裏,包裝上有說明的,你記得按照步驟去做啊。」
「我知道了。」降谷零的聲音遠遠傳來,顯然已經跑進了廚房。
諸伏景光失笑地搖搖頭,他剛要走向自己的卧室,忽然想到什麼,又轉身走到了另一個卧室前,輕輕敲了敲門。
「悠,你睡了嗎?」
一樓的廚房裏,降谷零已經快步走到了最裏面的柜子前。
他屈腿蹲下身,打開櫃門,發現裏面已經分門別類地擺滿了一層層的盒子,每一層還都貼了一張西山悠親手寫的z國語標籤:「零零的夜宵炸醬麵。零零的夜宵排骨飯。零零的夜宵宮保雞丁蓋飯……」
並在中央一層貼了一張大大的留言貼紙,上面寫着:「小陣平不準偷吃!╭(╯╰)╮」
降谷零一下就笑了出來,笑容燦爛又溫柔,讓他身上剛剛獨自沉思時染上的沉鬱感,霎時全部消失了。
啊,這真是……降谷零輕輕咳了一聲,免得自己太過高興笑出聲。總覺得像是被可愛的女朋友,甜蜜地關心愛護了呢。
降谷零抬起手,指尖輕輕撫過一張張標籤,彷彿看到了悠在寫下這些字時的認真可愛模樣,眼神柔軟極了。
就在這時,廚房門口忽然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降谷零側過身,從櫃門上方探頭出去查看,發現西山悠正扒在廚房門口,悄悄往裏看呢。
兩人的目光一對上,西山悠的臉驀然紅了,「咻」一下把頭縮了回去。
空氣中只留下了她一句慌忙的話:「這些食品沒有加防腐劑,所以打開后,你記得快點吃完,不然會壞的。」
降谷零低聲笑起來,他此時的心跳有些快,臉上微微發熱。
他知道,他現在應該把心中翻湧的情緒快點壓制下去,不要嚇到了悠。但是,瞬間湧上來的衝動,還是讓降谷零屈起手指,重重敲了一下櫃門,然後叫了一聲:「啊,痛!」
果然,西山悠立馬探進頭,着急地問道:「你怎麼了?」
降谷零故意委屈地道:「不小心碰到頭了,悠,我好痛哦。」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啊。」西山悠忍了忍,還是沒忍不住,快步走進廚房,着急地想去看碰到頭的某個人。
可等她走到廚房最裏面,才發現,櫃門其實早就關上了。
降谷零正坐在地上,燦爛笑着仰頭看她呢。
西山悠一愣,沒等她反應過來,降谷零就抬起手臂,緊緊握住了她的手,聲音柔和地叫她:「悠。」
西山悠回過神,臉又有點紅了,還有些莫名地不敢去看降谷零。她不自在地問道:「幹嘛?」
降谷零沒有回答,他的手臂突然用力一拉。
西山悠一個跟蹌,等她反應過來,就愕然地發現,她已經跌進了降谷零的懷裏,坐在了他的腿上,被他牢牢抱住了。
西山悠:「……」
西山悠都無語了,她覺得,自己走過得最長的路,就是降谷零的套路。
降谷零的雙臂牢牢環住她的腰部,把頭埋進她的頸窩,呼吸間的熱氣,輕輕噴吐在她的皮膚上,隱約間,還有溫軟的觸感不小心擦過皮膚的感覺。
西山悠整個人都僵住了,她一動不敢動地靠在降谷零的懷裏,臉頰泛紅,眼睛因為害羞顯得有些濕潤朦朧,雙手懸在半空,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降谷零低低的,一聲聲開始叫她:「悠,悠……」
他平時清朗的聲音里,此時壓抑着、充溢着滿滿的情感、渴望、懇求、執着……如同終於擊碎冰面的海水,洶湧撲來,毫無遮掩地展現在西山悠的眼前。
西山悠呆了一下,這是她第一次,不,應該說,這是她醉酒後的第二次,這麼清楚地感受到,抱着她的這個男人,降谷零,喜歡她。
不,也許比喜歡還要深一些。
只是,她一次次的拒絕,顯然讓降谷零平時都不敢把感情完全展露出來,只能壓抑在心底。直到他壓抑不住了,才會偶爾爆發出來,讓她感受到。
西山悠有些沉默。
她覺得自己現在應該強硬地推開降谷零,再次冷漠地拒絕他,告訴他不要再靠近了,他們是根本沒有結果的。
可是,西山悠感受着降谷零溫暖的體溫,用力擁住她的懷抱,聽着他在耳邊一遍遍親昵地、撒嬌地、渴望地、傾瀉所有感情地重複叫她的名字,心裏卻忍不住開始動搖。
西山悠想起了這段時間以來,她每次故意表現出冷漠的態度,降谷零卻總是固執地不肯放棄,哪怕被她拒絕,也總要不斷靠近她的執着模樣,突然有些難過。
她其實,一點都不想傷害他啊。
她一直是希望,他能快樂幸福的啊。
西山悠忽然張開雙臂,用力回抱住降谷零,然後用拳頭恨恨地錘了一下他的背,氣憤地道:「降谷零,你怎麼這麼固執啊!」
放棄不好嗎?各退一步,就維持朋友的關係不好嗎?
明知道前方是艱難險阻,千難萬難,你為什麼還要往前沖,不肯回頭,非要碰個頭破血流不可呢?!
降谷零抱着她,埋着頭,聲音悶悶地道:「我就是這麼固執,我不會放手的,死也不會!」
西山悠聽得心裏發酸,眼眶微微發熱,視線逐漸模糊。
她眨去淚光,也把頭埋在了降谷零的肩膀上,喃喃道:「降谷零,你真是我見過的,最難纏的人。」
她以前拒絕其他追求者的時候,對方根本不會這麼難纏。大家總會待在合范禮儀的條條框框裏,以防因為他們自己的關係,影響到家族與她的關係,被她拉進拒絕接待的黑名單里。
只有這個降谷零,什麼都不怕,還固執地不肯放棄。
降谷零似乎輕輕笑了一聲,又像是並沒有笑,只有他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因為你最心軟了啊,悠。」
降谷零,公安零組的組長,成功在組織潛伏多年,在碰到江戶川柯南以前,從未被組織懷疑過,甚至被朗姆視為心腹的精英卧底,他怎麼可能會察覺不出一個人真實的情緒和想法?
他演過那麼多人的模樣,分析過那麼多的性格、心理,不會有人比他更容易知道,他喜歡的女孩子,在面對他時,是多麼的心軟,多麼不想讓他受傷害了。
她總會下意識地保護他,就像他也總會想要保護她一樣。她希望他能快樂幸福,他同樣希望她可以開心沒有憂愁。
只是不同的是,悠總是覺得應該由別人帶給他快樂和幸福,他卻希望,她的人生里,以後都會有他的位置,能讓他親自把所有送給她。
兩個人安靜地相擁了一會,沒有人說話,靜謐的氛圍,讓他們原本衝動、激烈的心情,慢慢平復下來。
西山悠用拳頭錘了捶降谷零的肩膀,嘀咕道:「好了,你快點去吃飯吧,不然工作要遲到了。」
降谷零不情願地拖長了聲音:「好嘛。」
然後,他抬起頭,動作迅速地在西山悠的額頭上,「啾」了一下。
西山悠一呆,降谷零一本正經地道:「是晚安吻哦,希望悠今晚會有個好夢,如果可以夢到我就更好了。」
西山悠震驚地睜大了眼睛看他,握緊的拳頭已經蠢蠢欲動。
降谷零立馬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委屈地道:「我還要去工作,今晚都不能睡,好可憐哦。」
西山悠:「……」
西山悠又羞惱又氣,在揍降谷零還是不揍降谷零之間徘徊猶豫。
最終,她憤憤地揉亂了眼前的這頭金髮:「你這個人,真是、真是……工作注意安全,哼!」
西山悠紅着臉,氣鼓鼓地走了。最終她也沒能忍心說出那句,「你這個人真是會得寸進尺,讓人想揍你!」
降谷零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廚房門口,藍灰色的眼睛彎了彎,聲音含笑,自言自語地道:「因為時間已經不多了啊,我可不想因為太過紳士禮貌,最後把愛的人弄丟了呢。」
時間流逝,在赤井秀一闖進別墅的三天後,季節終於不再是夏末了,而是突然變成了初秋。
西山悠等了好多天的琴酒和貝爾摩德手辦,也終於開始有了蘇醒的跡象。
之前兩個人剛剛死亡的時候,西山悠感應他們的手辦,明明是可以在短時間內蘇醒的,但後來兩個人卻一直沒有醒。
西山悠探查了好幾次,才確定,這兩個人延遲蘇醒的原因,居然是因為在下意識地抗拒被複活!
也就是說,其實琴酒和貝爾摩德,在死亡的那一刻,就根本沒想再活過來,他們是真的死得毫無牽挂,對以前的生活完全沒有留戀。
西山悠當時都驚了,貝爾摩德對活着時的生活毫不留戀,她還能理解。畢竟這位柯南乾媽,一直因為酒廠的實驗而備受折磨,表面遊戲人間,實則心裏有些厭世,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琴酒這位酒廠勞模,怎麼也不想活了呢?
西山悠琢磨了好久,又詢問了一下皮斯克,才終於得出結論。
琴酒的抗拒,應該是緣於他的性格。這位勞模不止是組織冷酷無情的第一殺手,還是個心性極為高傲的人。
對於琴酒來說,大概他被殺的時候,就意味着他已經輸了。也意味着,如果他還能活着,那必然是被敵方抓住了,接下來迎接他的,自然就只有審問刑訊和牢獄生活了,他當然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
比起這種在琴酒看來,完全是折辱的活法,他寧願死掉。
所以,琴酒的亡魂,也一直在抗拒被複活,根本不想蘇醒。
但兩個普通人的亡魂,哪比得過被柯學世界開了掛的復活術。在琴酒和貝爾摩德掙扎、抗拒了許多天後,兩個小手辦,還是不情不願地睜開了眼,被迫接受了效忠新上司,然後變大恢復原身,繼續打工的新生活。
只不過,真酒勞模和酒廠二五仔的打工生涯,並不太順利。
特別是勞模琴酒,一家人里,皮斯克和他有仇,宮野明美也和他有仇,降谷零討厭他,諸伏景光不喜歡他,卡爾瓦多斯和龍舌蘭這次站在了皮斯克那邊,選擇不搭理他。
還有松田陣平,時不時就會對琴酒冷嘲熱諷,萩原研二和伊達航壓根不和琴酒說話。
可琴酒也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他除了因為效忠的原因,必須對西山悠保持尊敬,對待其他人一概沒有好臉色。
甚至他還會因為說話過於嘲諷的原因,經常和降谷零、皮斯克、宮野明美、松田陣平吵起來,然後發展成幾個人混戰,最後變成琴酒一個人在挨打。
西山悠:「……」
西山悠眼看着這位勞模的生活環境越來越差,一張冷峻帥氣的臉上天天帶傷,也是無奈得不行。
比起琴酒的艱辛新生活,貝爾摩德相對的就要好多了。
她除了對降谷零有氣,覺得自己當初會以為波本也和她一樣,對天使愛護滿滿,根本就是眼瞎外,只有和卡爾瓦多斯經常拌嘴。
不,應該說,是卡爾瓦多斯單方面和貝爾摩德吵架。
貝爾摩德只會慵懶地倚靠在沙發上,用手指玩着金色的捲髮,漫不經心地逗弄着卡爾瓦多斯。再把卡爾瓦多斯逗急后,她還會毫不留情地打擊一下,把卡爾瓦多斯直接氣哭。
因為這種喜歡逗弄人,還總喜歡把人氣哭的惡作劇性格,松田陣平、諸伏景光、皮斯克、龍舌蘭,也不太喜歡貝爾摩德。
倒是萩原研二,居然總能和貝爾摩德聊到一起去。然後聊着聊着,兩個人的話題就變成了戀愛技巧交流大會,直接把降谷零和伊達航都吸引了過去,默默旁聽。
每到這時候,貝爾摩德都會毫不客氣地送給降谷零一個白眼,表示她一點都不想給討厭的波本傳授經驗。
降谷零就會拿出手機,找出江戶川柯南和毛利蘭的照片,在貝爾摩德眼前晃一晃,笑眯眯地看着她。
貝爾摩德:「……」
貝爾摩德咬牙切齒,恨不得一刀剁了波本,最終卻還是為了能聽到天使的近況,憋屈地開始給討厭的波本傳授戀愛技巧。
西山悠默默捂眼,表示自己都沒眼看。
她算是發現了,降谷零一旦對上琴酒和貝爾摩德,就會自動切換到波本模式——跟人沾邊的事,他是一點都不幹啊!
天天奮鬥在氣死琴酒和貝爾摩德的第一線!
只是西山悠不知道,不止是降谷零總想氣死琴酒和貝爾摩德,勞模和二五仔,也總想氣死這個該死的波本。
終於有一天,家裏只剩下了降谷零、琴酒、貝爾摩德三個人,其他人都外出不在。
三個人坐在客廳里,降谷零在保養自己的槍,琴酒在拿着手機查看明天的工作內容,貝爾摩德刷了一會新聞,突然把手機鎖屏一扔,率先開啟了「戰局」。
貝爾摩德看向降谷零,表情嘲諷,冷笑道:「呵,波本,我從來不知道,你居然是這麼天真的人。」
「你想和這位擁有神明一樣力量的西大人在一起,也得看她願不願意接受真實的你。」
貝爾摩德笑得風情萬種,紅唇開合,一字一句地說出無比誅心的話:「沒有雙手不染鮮血的卧底,更何況是你這個成功潛伏組織多年的卧底。」
「波本,你在組織里表現出的瘋狂和狠辣,算計與冷血,真的只是演技嗎?」
貝爾摩德前傾身體,注視着對面的降谷零,笑着輕啟紅唇:「還是,你本來就有這樣黑暗的一面呢,波本?」
琴酒把手機丟到茶几上,抬起頭冷笑道:「就算他以前沒有,在組織里待了這麼多年,也早就被染黑了。」
「啊,心懷正義的公安卧底,雙手逐漸被鮮血染紅,心慢慢被黑暗侵蝕,最後沉淪在最陰暗的角落,卻還絕望地渴求着天上最耀眼的太陽。」琴酒叼起一根煙,按開打火機點燃,唇角揚起一抹冰冷的笑:「這是多麼美麗的畫面啊,波本。」
「讓我都想引爆最瑰麗的煙花,親自為你慶祝呢。」琴酒低笑。
「是啊。」貝爾摩德悠閑地彈了彈指甲,露出魅惑人心的笑:「這位西大人,最耀眼的太陽,想要什麼樣的男人找不到呢?為什麼就非得是你,一個心都被染黑了的卧底……」
「——波本?」
降谷零垂着眼,面無表情,動作有條不紊地保養着槍,沒有對兩個前「同事」的冷嘲熱諷做出絲毫回應,就彷彿根本沒有聽到。
直到手槍再次組裝好,降谷零舉起槍試了試,突然對着琴酒和貝爾摩德,凶戾地扣動了扳機!
「砰!砰!」
琴酒和貝爾摩德的瞳孔驟縮,兩人飛速向側方撲倒躲避,卻依然感覺到臉頰一痛,有血絲緩緩流下。
兩顆子彈擦着他們的臉飛過,射進了牆壁里!
如果他們剛剛不躲,恐怕子彈就不是擦過他們的臉,而是直接射穿腦袋!
降谷零站起身,冷漠地瞥了一眼琴酒和貝爾摩德,似乎是在嗤笑他們的驚慌,又似乎是在嘲諷他們認不清現實。
都已經落到了現在的處境,竟然還敢用話刺激他。
降谷零把槍收入槍套,拿起灰色西裝外套穿好,慢條斯理地系好扣子,轉身平靜地離開了別墅。
琴酒和貝爾摩德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直到別墅大門被「砰」一聲關上,才轉回頭對視了一眼。
貝爾摩德用手指擦了擦臉頰上的血跡,垂眸注視着白皙手指上的血絲,惆悵地嘆了口氣道:「別看我,我不會再陪你去氣波本了。真把他惹火了,我們兩個人估計還得再死一次。」
真以為波本不敢殺他們呢?笑話。
要不是為了他們腦子裏的那點情報,以及那位西大人想留着他們打工,他們早就被波本一槍殺了。
琴酒沒搭理貝爾摩德的話,他用拇指緩緩擦去臉頰上的血跡,冷笑道:「果然是已經被染黑了嗎?我倒要看看,這樣黑透了的波本,那位西大人,還願不願意要!」
貝爾摩德翻了個白眼,決定離這兩個瘋子遠一點。
她拿起手機,起身準備上樓。轉身時,她望了一眼其實從這裏根本看不到的工藤宅,心中說不出是悵然,還是嫉妒。
貝爾摩德嫉妒波本的好運氣,嫉妒波本的天使不僅願意傾盡全力幫助他,還一直全心信任着他。
而她的天使……
貝爾摩德想起單純善良的毛利蘭,又想起總是追着她跑,只想把她送進監獄的工藤新一,不由苦笑了一下。
她真的,好嫉妒波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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