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 18

羂索從二號秘密實驗室返回虎杖宅邸的時候，已經是落霞滿天。

他剛剛推開門走進家裏，就得到了虎杖仁一個發揮穩定的笑容，「香織，你回來了！」

羂索冷淡地應了一聲，「嗯。」

虎杖仁對此毫不在意，這些日子以來，[祂]已經逐漸習慣了妻子陰晴不定、時冷時熱的態度，也不會再為此感到患得患失了。畢竟禪院甚爾曾經說過，女人都是善變的生物，而這份難以被人揣測的神秘也是她們的魅力所在之處。

「你嘴唇看起來好像有點干，先喝點水吧。」[祂]殷勤地給妻子遞去了一杯溫水，然後問道：「悠仁的嬰兒房我已經佈置好了，你要看看嗎？」

羂索端着水杯喝了一口，略有乾澀之感的喉嚨立刻被滋潤了，「好啊。」

虎杖仁領着羂索去了他們兩人卧室的隔壁，這是為了方便照顧孩子，才將嬰兒房的位置安排在了距離他們最近的房間。

羂索對這個房間原來的樣貌沒有什麼印象，但很顯然，他的丈夫在一天不到的時間內已經將整個房間改造成了充滿童趣的風格。可供嬰兒使用的搖籃、玩具、爬墊等等東西都井然有序地放置在這個空間裏面，彷彿這個家裏已經有一個小嬰兒了。

羂索看完了嬰兒房的陳設，正準備轉身離開，便觸及到了丈夫期待的眼神。

他已經能夠熟練地意會了，[祂]這是在等他的誇讚和獎勵。為了不讓丈夫糾纏不清，他只好敷衍道：「……做得不錯。」

虎杖仁的心情頓時雀躍起來，[祂]在妻子頰邊落下一個吻，「走吧，我們去吃飯。」

羂索被[祂]牽着手走向餐廳，早就在餐桌邊上落座的虎杖倭助已經習慣了兒子與兒媳日常的黏糊糊秀恩愛，甚至都懶得抬一下眼皮。

就在虎杖一家和樂融融地享受着晚餐的時候，來自京都的年輕咒術師已經使用咒具對仙台市進行了大範圍的檢索，確認了窗的消息屬實。

——仙台市疑似已被咒術師都無法看見的結界包圍了，結界範圍之內的所有咒靈都消失殆盡，就連帶入結界之中的咒靈也會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殺死，不留一點咒力殘穢！

這麼強力的結界簡直堪比籠罩住了整個日本的天元結界，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畢竟天元結界無法消除咒靈，只能維持咒靈與人類之間的力量平衡。但自悟出生以來，這份平衡就被打破了。因悟的天賦過於強大，以致於咒靈一方的實力也大大地增強，但其他咒術師的實力跟不上咒靈的變化，傷亡的數目自然就比從前更加觸目驚心，而這也是一直有人前赴後繼地跑去暗悟的原因之一。

倘若這個籠罩住了仙台市的結界範圍擴大到了日本全境，對於普通人來說當然是件好事。

——但對於咒術師來說則未必了，尤其是對御三家而言。畢竟他們之所以擁有崇高的地位，就是因為普通人需要他們的力量來祓除咒靈。

雖然即便這個猜測成真了，咒術界的所有人也不至於集體失業，還能轉出口到國外祓除咒靈，但咒術師在國內的地位勢必大不如前。

且不說得到這個消息的咒術界高層與御三家受到了怎樣劇烈的衝擊，對於期盼着孩子降生的虎杖仁來說，有生以來最為劇烈的一次衝擊，莫過於[祂]剛剛抱着老婆躺下準備睡覺，老婆就冷靜地對[祂]說：「仁，我要生了。」

虎杖仁：「……」

[祂]獃滯了一秒，立刻抱起羂索往外跑去，「香織，你別怕！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羂索當然一點都沒在怕，甚至覺得去醫院生孩子很麻煩。

但這次確實不得不去一趟醫院了，畢竟他還打算直接在醫院裏面死遁來着。

關好副駕駛座的車門之後，虎杖仁繞到另一邊進了駕駛室。

「……」羂索隱約想起來，自己這個便宜丈夫似乎剛剛拿到駕照不到一個星期，一種不祥的預感促使他開口說道：「仁，要不我們還是打車吧？或者坐電車也行。」

粉發男人認真地系好安全帶后，扭頭對着妻子露出一個帶着安撫意味的笑容，「香織，我的車技你就放心吧！一定不會讓你出車禍一屍兩命的！」

「……」羂索嘴角微微抽搐了下，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謝謝你的安慰。」

虎杖仁：「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

羂索：「……呵呵。」

虎杖仁一路風馳電掣，來到了妻子建檔的醫院。

羂索被丈夫抱下車的時候，整個人都有點暈了，臉色隱隱地發白。

——虎杖仁的車速要是再開快一點，都可以直接把孩子連帶胎盤一起甩出去了！

——得虧了他不是普通的孕婦！

虎杖仁低頭關切地看着妻子，「香織，醫院已經到了，你不要害怕，醫生一定不會讓你出事。」

羂索：「……我不害怕，我覺得瘋狂司機更加可怕。」

虎杖仁露出欣慰的笑容，「你還有精神跟我開玩笑，真是太好了。」

羂索：「……確實很好。」

——只要熬過了今天，他就可以跟這個可惡的怪物江湖不見了！

虎杖仁抱着妻子進了醫院，結果得知還不能直接進產房，得先在分娩室等候一段時間。

羂索躺在分娩室的病床上，一臉麻木地經歷了數次內檢，又在助產士的指導下進行了所謂的「用力練習」，學會了如何在分娩時正確地用力以縮短產程，順利地生下孩子。

而就在他進行用力練習的時候，他那可惡的丈夫還在一旁給他加油打氣，「香織，深呼吸！吐氣！沒錯，你做得真好！」

羂索一邊覺得丟臉，一邊恨恨地將指甲摳進了丈夫的手臂肌肉里，怒道：「閉嘴！」

虎杖仁乖乖閉上了嘴，但看着他的眼神，依舊讓他覺得吵鬧無比。

他閉上眼睛不再看[祂]，卻忽然感覺額頭流下的汗液被人溫柔地擦乾淨了。

羂索在心裏深深地嘆息，他的便宜丈夫看起來是多好多乖的一條狗啊。

——可惜，這水太深了，他暫時還把握不住。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虎杖仁看着心愛的妻子在助產士的陪伴下進了產房。

[祂]緊張地盯着產房的大門，就連手臂上被妻子摳出來的斑斑血痕都沒放在心上。

三個小時后，醫生面帶哀色地走出了產房，給等候在外的丈夫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虎杖仁得知，[祂]的妻子已經因為羊水栓塞不幸過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