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命分雙星
蒼星，繼卜域承星域遺產，有號，勝天一言，可知前後，可算興衰，唯獨看不透命之一字。
造化千載荒世臨。群雄並起災厄現。
千年前，那位蒼星曆代最傑出的首領，窺見了大陸的走向，在留下這句終言后便橫死當場。
而今千年已過，每每念到此言末尾，蒼星當代首領虞總是免不了長吁短嘆。
“劫難既已應驗，緣者何故遲遲未現。三年，人族大亂整整三年了啊，我蒼星究竟還要等多久？”
造化劫光雖然隱去，但它帶來的混亂無時無刻不在左右蒼生的走向。
三年過去依然沒有平息的苗頭，反倒愈演愈烈。
大陸兩大主宰。人族，內部混亂不堪，野心家層出不窮，征伐不止，天下分崩離析，文明火光搖搖欲墜。外部又有萬族鼠輩狼心難掩，踐踏人族領地，大肆捕獵人族，手段殘忍，言語難表其罪萬一。
獸族內部面臨的威脅同樣殘酷無比。經劫光洗禮而獲得強大力量加持的野獸不斷衝擊獸族原有的生態，導致一連串獸族直接或間接族滅，實力銳減，大片棲息地淪為萬族的樂園。
“大難臨頭之際，我等身為人族同胞難道要一直固守一隅，安身事外？”
放眼一團亂麻的時局，和苦苦掙扎求生的同胞，蒼星首領虞等待緣者的決心第一次出現動搖。
“緣者，真的重要嗎？”
……
三載過後又三載，轉眼間，六年過去。亂世依舊沒有平息，情況還變得越發糟糕，古之傳承陸續斷絕，文明已展露崩潰的苗頭。
就在蒼星虞內心煎熬，搖擺不定之時，他忽然聽說了一個消息。
有一群少年屠殺了盤踞在西邊冰崖上自劫光中孕生的巨蟒，並藉此勢宣告天下要終結亂世。
虞初聽聞大喜過望，胸懷登天志，豈是凡俗人？
莫非這就是預言中蒼星一直等待的緣者？
“我要見一見那些少年！”
虞不顧蒼星同道勸阻，執意違背避世誓言獨自出走，離開蒼星駐地匆忙奔赴西域。
“初生牛犢不怕虎，身處風口浪尖，竟還如此膽大妄為。”
西行途中，虞發現有不少野心家也在向西匯聚，其中不乏令他都感覺棘手的惡徒。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離西域越近，虞的心裏就越不踏實。
他害怕去晚一步讓緣者跑了，又害怕去早會讓好不容易等來的希望破滅。
到最後虞終於還是...遲到了一步。
當他趕到的時候，一切痕迹都已經被望不到頭的冰壁凍毀。
不甘心的虞沿着冰壁徘徊了幾日，最後還是在歸程途中聽說了完整的經過。
那日，眾位少年在擊殺巨蟒后並未離去，而是在冰壁上立起爐鼎，晝夜錘鍛巨蟒殘骸，鑄造鎮世聖靈之器。
消息一經傳出，野心之輩紛至沓來，在戰火的襯托下，那身軀足夠橫跨大地的巨蟒就此濃縮成了十件趁手的利器。
據傳，器成之日，紫氣鋪天蓋地數日未散，龍吟百里震耳欲聾。
“那些少年人手一器，血戰三日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安然離去。”
虞雖然撲了個空，但也不是一無所獲，至少現在他心裏已經做出了決斷。
“以此等年華造不世之名，如今更得神器相助，天底下又有誰能阻止他們。這一定是...”
天命之人！
虞現在是越發肯定，這十位少年就是蒼星等待的緣者。
歸程的路上，虞目光堅定，腳步從容，他已經找到前進的方向，心中不在迷茫。
蒼星該入世了！
……
虞回到蒼星駐地便直接宣佈蒼星入世決定，本以為會得到支持，不曾想避世多年的蒼星早已失去了濟世救人的初心，特別是在外界戰亂不止，蒼星駐地一片祥和的這些年裏，越來越多的蒼星弟子被安逸馴服，不願入世。
虞的決定很快招來了浪潮般的反對，隨着激進的聲音每日愈增，聲勢一浪比一浪浩大，縱使是世間最頂尖的強者，虞的心裏也漸漸感到了深深的無力。
大勢不可逆，人心不可蔽。
“混亂的時代是能人輩出的時代，如果因為一時安逸而選擇逃避，那麼一定會被時代背棄。可悲，可嘆。”
幾次徵求意見未果，虞安撫想要與他一道入世的弟子，獨自離開了蒼星，去尋找能主導這個時代的能人，即，那些少年。
伴隨虞一道離開的，還有蒼星駐地內的人世百態。
……
“緣者，緣者。”
虞循着少年們的軌跡四處流浪，每每感覺要接近目標的時候總會因為各種原因收穫滿滿的失望，就好像有股神秘力量在阻止他們碰面。
一開始虞只是覺得自己時運不濟，可一而再再而三的意外，還是令精通卜算的他窺見了神秘力量的一抹剪影。
命！
以壽元為引窮盡心力，虞得到了這個令他絕望的答案。
他沒有等來緣者的命！
“可知前後，可算興衰！勝天一言！哈哈哈！”
虞披頭散髮面容憔悴，半瘋半痴仰天大笑。
“緣者，一定是緣者。”
虞的心力步入枯竭，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既然我沒有這個命，那便去找有這個命的人。”
“對，找定命之人...”
虞宛如魔怔一樣瘋瘋傻傻的跑回蒼星，昔日好友對他這幾日的巨變感到無比詫異，已經深深地恐懼。
“虞，這幾日，你發生了什麼？為何我算出你的軌跡一團亂麻，你到底做了什麼？”
問詢聲紛至沓來，不管是同意入世還是堅決反對的人，此刻都把注意力聚焦到了虞的身上。
或卜或算蒼星所屬竟無一人可以窺清虞這幾日的軌跡，所有預定的順序在虞的身上都變得不可適用。
“緣者已經出現，蒼星必須入世，讓定命之人，去找...”
心力徹底枯竭的虞終於支撐不住，在蒼星眾人面前昏死了過去，其糟糕的身體狀況很快傳遍了整個蒼星。
……
“必須入世！”
虞蘇醒后便開始收攏一起入世的同道，期間聽聞，在他昏倒後有許多本來答應入世的同道紛紛動搖轉向避世，不禁苦笑連連。
“人各有志，命不可違。人到齊了嗎？”
虞清點了一下入世的人數，面露苦澀。
一半，比之前整整少了一半。
“都在這了首領。”
虞向稟報的弟子擺擺手，“我現在已經不是首領。”
虞在眾目睽睽之下昏倒，糟糕的身體狀況讓他失去眾弟子的支持，現在他只是蒼星眾弟子中普通的一員。
“那麼，出發吧。”
虞帶領眾人浩浩蕩蕩地向駐地之外走去，巨大的動靜一下子吸引了許多目光，其中還包括剛剛上任的蒼星首領。
“虞老，您這是...要到哪去？”蒼星首領尊敬的語氣中帶着濃烈的質問。
虞的好友聞言眉頭一皺，踏步向前，還沒開口就被虞給攔了下來。
“首領，我們要去尋找定命之人。”虞態度堅定，面無懼色，完全不像一位跌落巔峰失去權位的上者。
蒼星首領聞言表情立即冷淡了下去。
“你看不見嗎？這些不想入世的弟子，睜大眼睛好好看看他們。”
虞以及一眾決定入世的同道環視四周，目光每每與目標對視，後者總會羞愧的低下頭顱。
“看清楚了！”
蒼星首領突然提高聲音，“什麼是命？”
“這就是啊！”
蒼星首領宛如高台上激情四射的演說家，敞開胸懷，目放四方，用極具侵略性的語氣，朗聲道。
“弟子不入世，非不願也，實乃天命難違！古之先賢曾言，緣者現，蒼星出，緣者既蒼星之命。既為命，蒼星不出，緣者自然尋命而來。”
緣者一旦現世必然會尋找蒼星，現在他沒有出現，蒼星就沒有理由入世，這就是蒼星的命。
虞等一眾人聞言沉默半晌，他們心裏都知道蒼星首領說的才是對的。
“蒼星必須入世。”虞的態度異常堅決。
“我算到了命的軌跡。我們必須快點找到定命之人。”
蒼星首領見虞如此頑固，最後一點勸說的心思也熄滅了。
“虞！命不會因為你一個虞而改變。”
“命未至！一切都是空談，緣者只是你的臆想！”
“你還要執迷不悟到什麼時候！醒醒吧，命，不在這個時代！”
蒼星首領終於忍無可忍，將虞之前的怪異行徑當眾揭開。
原來，根本就沒有人向虞透露過外面世界的消息。從一開始就沒有緣者，只有虞不顧一切的要離開駐地。
巨蟒依舊安然的盤踞在冰壁上吞噬一位又一位不知死活的闖入者。所謂的屠蟒少年和他們的傳奇經歷都是虞腦海中推算出來的假象。
一切都是他的臆想。
虞正是因為禁受不住幻像破滅的打擊，開始瘋狂卜算，最終導致心力枯竭，這才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虞！你現在清醒了沒有！”
“緣者，不存在啊！”
蒼星首領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一片嘩然，齊刷刷的目光再次將虞推到懸崖邊上，少有幾人疑惑這些的消息來源，卻也很快埋沒在了鼎沸的人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