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故土的狂風（終）
回憶作罷，孫靈燁的痛苦卻還沒有停下，心中的雨依舊不止。
不知為什麼，紀子此刻就彷彿佇立在他的面前……
他伸手想去觸碰，人影又慢慢消失了……
“啊……呃……紀……子……”
他好像恢復了一絲理智。
但隨即攝心裝置又抓住了這殘存的理智，瘋狂“撕咬”着他的大腦。
“我一定會……一定會保護你的！！！！！！！”
他嘶吼着，用盡全身的力氣撿起了掉在地上的刀，他的腦中只剩下了那個女孩。
為了守護住那殘存的最後理智，他潛意識和攝心裝置搏鬥了起來。
而通訊器那頭，紀子內心早已是一陣亂流，孫靈燁那痛苦又慘烈的叫聲讓她更加難以忍受……
林傑卻只能無力的倒在地上，他拚命地想站起來，但剛剛孫靈燁的斬擊結結實實砍中了他的要害，讓他動彈不得。
最後，安紀子還是破開了心中最後的防線……
“對……不……起……”
她強忍着哭腔說出了這三個字。
“是我不好……一直以來……從來沒考慮過你的感受……”
沉寂的夜，刺激着她繼續吐露着那些壓抑已久的情感。
“一直都這麼任性……讓你為我而擔心，為我而受怕……”
“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我會恨你……原來到最後，我最恨的人是我自己……”
“我恨我為什麼無能為力阻擋父親的死……恨自己為什麼這麼脆弱到雙目失明……恨自己只能成為你的累贅……”
“明明是那麼愛你……卻逼着自己拉遠和你的距離，我真是個無藥可救的笨蛋了啊……”
“我最喜歡阿燁了，最喜歡了……”
“所以，這是我最後的情願了……不要再為了我而受傷了……好嗎……”
傾吐完了這些，紀子再也止不住心中的雨……
明明那通訊器早就從林傑的手中落到了雪堆里，孫靈燁卻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他開始再次動搖，手中的刀也止不住的顫了起來……
然而攝心裝置卻再次驅使他再次提起那把此刻像是有好幾百斤重一樣的刀。
手起刀落，只是一瞬間……
林傑卻突然不知從哪又蓄起了一股力，接住了他的刀！
他掙扎着站了起來，似乎是靠着“火焰”能力的最後的迴光返照罷。但也許是莫名的力量涌了上來罷。
“還沒……結束……呢！”
說罷他攤開了孫靈燁的斬擊，並讓他後退了好幾米遠。
喘着粗氣，林傑慢慢雙手相握，在掌心續起最後的火花……
狂暴的孫靈燁可不會給他這個機會，調整好陣腳后，他馬上反撲了回去。
而林傑，在蓄力的過程中，回想着一路走過來的情景……
為什麼會認識安紀子……
為什麼會來救孫靈燁……
為什麼一定要打倒面前的人……
為什麼想活下去……
為什麼……
……
那一刻，他想到的很多……
如果沒有紀子剛剛的話語，那股無名的力量就不會湧上來。
孫靈燁……
也不會像現在一樣破綻百出！
差不多了，最後的火之刃凝結完畢，那奪目的光，比任何時候都溫暖，充斥着更強大的力量。
“抱歉了……為了紀子，更為了將大家帶回去！我必須將你打倒！哪怕是讓你殘廢，讓你昏厥，甚至是瀕死！我必須讓你清醒過來！”
他大吼着朝孫靈燁的方向突襲而去，孫靈燁也開着超振動蓄起全力的斬擊，誓要與他的刀鋒拼一拼！
“不要輸給那種東西啊！”
最後時刻，那雪堆里的通訊器再次傳出少女鏗鏘有力的聲音……
又是紀子……
這看似無足輕重的一句話，再次讓孫靈燁恍了神……
不過，看起來，他的潛意識似乎戰勝了攝心裝置。
因為在二人最後的交鋒中，林傑似乎看到了他嘴角的一抹笑……
……
……
……
……
火光再次覆蓋了荒地之上的穹頂。
互相穿過了對方，兩人都呆站了數秒……隨後，身上開始炸裂出大量紅汁……
林傑最後的氣力也就這麼消耗殆盡了，一個踉蹌險些栽了過去……
“你……變強了……啊……，林傑！”
而孫靈燁呢……
本身就被攝心裝置奪去了大部分氣力，而剛剛那一下結結實實打出了腦中的攝心裝置……
本就被軍部萬般折磨的他，肉體和精神收到了雙重摧殘，狀態極度虛弱，強靠着攝心裝置才站到了現在……
也因此，他徹徹底底的倒下了……
迷迷茫茫之間，眼前又一次浮現紀子的身影……
只是這一次，她不再是虛妄，而是可以緊緊擁抱的存在……
那純潔的靈魂彷彿在向他伸出手……
他感覺自己全身上下都有些凌亂，不知道該不該伸出手……
但是內心深處的自己告訴他：
“有什麼好猶豫的呢？”
是啊，那是他曾經放手的東西……
愛……
哪有守護卻不愛的道理呢……
青色獠牙上的星，純白世界的少女……
她曾經“憎惡”着它的光芒……
但如今，那早已是無可取代的溫暖……
摘下了星的她，一定會幸福的……
祈禱着……
………
………
“呼……呼……戰鬥……結束了……”
勝利的林傑並沒有過分的喜悅，只是爭分奪秒的強行撿起雪堆里的通訊器向紀子彙報情況，隨後又把昏迷的同伴們叫醒。
扛着孫靈燁，幾人正欲從熟悉的小路去往他們藏匿初號機的位置。
只是在那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一瞬間……
一枚無情的爪牙貫穿了那位性情平和的雇傭兵，在他回頭的一剎那……
所有人都驚愕了，他的性命只在頃刻間便消亡了……
“哎呀哎呀，射偏了，只幹掉了個雜魚呢……”
伴隨着那熟悉的嗓音，已經半邊身子不成人樣的李千舟緩緩從黑暗中走出，身後是千千萬萬的變種士兵。
“快……跑……”
死者最後用一點點力氣交代了他的遺囑……
另外那個性情急躁的雇傭兵看着倒地的同伴，再想到老傑克，他愈發的暴怒。
幾人頭也不回的逃跑時，他直接調轉方向朝李千舟沖了上去。
可惜，這無謀又無能的攻擊也只是徒勞……
就在他要照着李千舟的腦門削的時候，身體被利爪無情的貫穿……
“你……這……傢伙！”
他嘶吼着用盡最後的力氣朝李千舟臉上劃了一刀。這一下確實結結實實的造成了傷害……
“真不錯啊……居然能傷到我，就賞你個痛快點的死法吧……”
下一秒，那名雇傭兵就化作了一灘血水……
“真是條不錯的雜魚，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
剛剛糾纏的那幾下，林傑和麗麗與李千舟拉開了些許距離。
不過現在身體已經基本是怪物的李千舟很快就能追上他們。
突然，麗麗停了下來……
“林傑哥哥，你先跑吧……我斷後！”
林傑自然是嚴詞拒絕了她。
“我不讓再讓你出事了……要斷後也是我斷後！”
說著他正欲把孫靈燁放下交給麗麗……
“原諒我這一次的任性吧！！！”
說著她從“空間”里取出了閃光彈，蒙蔽住了林傑的視線，隨後毅然往追兵的方向走去……
“……”
林傑再次無言了。但他也只能繼續前進了……
很顯然，李倩麗的拖延非常有限，雖然勉強幹掉了幾個追兵，暫時拖住了李千舟的腳步。
但是下一秒，她握槍的那隻手便被突襲來的爪牙直接廢掉……
她依然沒有放棄，即使換的另一隻手也被廢掉……
最後，李千舟還是結束了這場鬧劇，活捉了她……
“這小妞不錯啊，本來是想把你的頭割下來丟到林傑面前的……現在……嘿嘿，我決定在那傢伙面前上了你，讓他死的痛苦些！哈哈哈哈……”
李千舟奸笑着，展露着他變態的慾望……
……
……
……
身體已到了極限……
意識凝結於回憶結束的那一刻……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籠蓋了林傑……
他無意識的進入了內心深處……
行屍走肉般的移動，無處卻儘是陰霾……
“如果有力量的話，就什麼都能辦到了，不是嗎？”
從不知何處傳來了聲音。
很熟悉……
在上次奪走那傢伙的能力時也是……
聲音的主人沒有形體……
但他那無關痛癢，因為林傑內心深處最渴望的，是力量……
“想要力量嗎……更多更強的力量……”
聲音誘導着他向著一處亮光走去……
“來吧，你不會不甘心嗎，不是想保護同伴嗎，那就收下它吧……我的……”
“守……護……者……”
那是生命的原初……
是一切的開始和結束……
萬物就是需要它才能活下去啊……
所有的生物，非生物，乃至超脫理解的存在……
都是它的孩子啊……
最溫暖，最純粹的力量……
如同母親的懷抱一般……
……
……
……
在敵軍的團團包圍中，一道幽暗的光突然炸開來。
周圍的變種士兵紛紛被這強大的力量擊退，隨後盡數消亡！
只見林傑從那光中站了起來。
右手一半已變成了白色骨質臂甲，另一半則是近似於原初狂化人的肌體。左手單手握着火之刃。
看上毫無變化，眼中卻早已泛起了殺意滿滿的妖艷紅光……
更恐怖的是，他的周圍不斷流淌着一股壓迫感極強的氣息，讓人喘不過氣來。
就像上億隻如饑似渴的狂化人一樣……
是野性的……原初狂化人……
變種士兵們見林傑緩緩走來，紛紛掏槍攔截。
無一例外，子彈全被擋下，而林傑還跟個沒事人似的。
這已經不屬於金剛不壞的範疇了……但表現出的效果卻和金剛不壞無異……
隨後，一眾變種士兵嚇得三魂掉了二魂，開始亂作一團。
而林傑，只是揮了揮臂甲就讓他們“安靜”了下來……
不過還是有所保留，似乎是怕傷到李倩麗……
見到剛才場景的李千舟又驚又怒。
他哪裏知道林傑賣的什麼葯，直接就要用利爪抹了李倩麗的脖子……
不過就是在那一瞬間，李千舟就被“一分為二”了……
麗麗驚愕的看着面前的男子的死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林傑不知什麼時候就到了李千舟身後，火之刃上也沾滿了鮮血。
不過他還沒有善罷甘休，抓起還剩一口氣的李千舟，狠狠地蹂躪了起來。
“可惡……你這傢伙……啊！！！”
李千舟無能的慘叫着。
不知折磨了多久，確認李千舟沒了氣息后，林傑開始“屠戮”那些在他剛才的反攻中活下來的變種士兵。
霎時間，慘叫聲遍佈整個荒原，刺破了雪夜的寂靜，也刺破了麗麗的內心……
她驚睜雙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面前的男人，還是林傑嗎……
那滲人的笑聲，像是地獄的惡靈一般……
“惡靈”結束了他的“屠戮”，卻突然愣在了原地？
不，那是他正在尋找新的目標。
他緩緩走向沒有行動能力的孫靈燁，掐住了他的脖頸，左手慢慢蓄起了火之刃……
“不要！！！”
麗麗瘋了一般跑過去抱住了林傑，卻被他一把狠狠地推了開來。
此時的林傑已是六親不認……
他咆哮着，將利刃徑直劈向了孫靈燁……
但最後砍到的人，卻是麗麗……她用能力極限擋下了這一擊。
林傑有些愣住了，火之刃也因為意志的動搖消散的無影無蹤，再也蓄不起來了……
“已經夠了……林傑哥哥……戰鬥已經結束了，醒醒吧……我只想和你……”
“一起……活着……回去啊！”
麗麗懷着哭腔，虛弱的說道。
林傑徹底動搖了，那股力量也突然消失了……
他的臂甲和那半邊肌體瞬間炸裂開來，化作了無形之物飄散而去……
他也禁不住，徹徹底底的倒下了……
昏迷前的最後一刻，他聽到了援軍趕來的聲音。
……
……
……
……
……
……
……
不知道什麼時候林傑才又醒了過來。
沉睡時腦中一直都是那段抹不掉的記憶。
很自責，也很無奈……
在沉睡的這些日子，似乎有很多人來看望自己。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居然有比爾斯那小子，似乎是這件事後對他稍微改觀了點……
但比爾斯還是看林傑不爽。
雖然不爽歸不爽，但是林傑馬上要調去後方了，他還是送了個“餞別禮”……
是艾薩克的妹妹的書信，在去給艾薩克掃墓時收到的。
“對不起……”
不知道她那時候為什麼會道歉，現在對比了去執行營救任務前收到的詛咒信，林傑倒是會心一笑了……
所以他也道了聲：
“對不起……”
釋懷了不少。
現在最重要的是那個小小的身影在何方……
“麗麗……麗麗！”
林傑一遍又一遍的找尋着她。
隨後到了家門口，那座小獨宅前，他悄悄地坐下了。
少女正在熟睡。
林傑輕輕握住那纏滿繃帶的小手……
“辛苦你了……”
林傑不知為什麼，也感覺到了一陣累，明明這些日子都是在沉睡中啊……
大概是在她身邊太安心了吧……
[我們將踏着新生的道路繼續前進，迎接蟬變的那一天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