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在,一直在,永遠在
無能,這個詞好像從生來就伴隨着諾初。
從童年母親男友的“你吃我的,用我的,我打你,揍你甚至碾死你怎麼了?”
到成了學生,挑燈夜讀的眼睛永遠面對的是停滯的分數,和做不出來的數學題,老師嘴裏只會有着最高分,然後就是一筆帶過“個別同學考的不太好”。
大學也是一樣,不管花費了多少時間學習,成績也永遠是在光鮮亮麗同學的吊車尾,然後有人成了滿是人群簇擁的幹部,有人搞着小團體風生水起。
工作了,有些事親戚覺得她有門路,便催促她想辦法,一口一個於她有恩,她低三下四地去找往日的同學,然後面對一聲又一聲的驚訝“你怎麼混成這樣?”
她有時會看見蝴蝶掉落在粘蒼蠅的膠板上,掙扎幾下,手腳都斷光了,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身子都因為同樣的困頓和透明,選擇變得冰涼和漠然。
原來什麼也沒能被改變,虛弱的吳歌南拯救了更為虛弱的她。
明明埋藏無數酸楚,一直活在封閉內心的孟晚纓,一次一次又一次因為她遍體鱗傷。
這二十餘年的坎坷,終於在此刻擊倒了這個千瘡百孔姑娘最後的防線,淚水滂沱而下甚至來不及清晰眼前的身影。
“師姐。”孟晚纓蹲在她身邊,卻沒有對她說著“別哭了”“要學會堅強”。
孟晚纓將手裏的瓷瓶拔開塞子,然後倒出兩粒藥丸,把喂葯的動作放的很輕很輕。
“我拿到了解藥,不會有事的。”
諾初雖然崩潰,但恍惚里記着那個殺手曾經是孟晚纓最親近,也是最寶貴的人。
那個殺手不知道受了誰的命令,將諾初作為了獵殺的目標。
“她怎麼肯把解藥給你,給了你她在這一行的名聲不就毀了嗎?”
這兩句話諾初沒有說出口。
因為孟晚纓身上全是泥濘,如雲般的長發更是糊成幾大片。
側臉有着數不清的細小血痕。
印象里那是長靴的花紋。
那人把腳……踩在了孟晚纓臉上。
“你和她……”諾初袖籠里的手微微顫抖,手心的帕子徹底擰成了一團。
“恩斷義絕了。”這一句話說的輕飄飄的。
“我背歌南姐姐下山。”
孟晚纓的背影也是一大片的泥濘。
原來她是臉朝着天空的姿勢,那樣雨恰好淋在臉上,還可以看見自己義姐失落的表情。
最熟悉的人最懂刀子往哪裏戳會疼。
“孟晚纓……”
孟晚纓回過頭,把肩膀上的吳歌南擺正舒服了點。
“我走你前面,這樣你哭,我就看不見。”
“我不會走遠的。”
“這樣你就知道,我都在,一直在,永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