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養之物
“要來熱身嗎？”第二天，幾人一起在房間吃的早飯，聞人玉吃的快一些，大約是趴在窗台上無聊，便提了個建議。
諾初筷子上夾着一根油條道：“聞人，你不是說我們共同的目標都是去密林嗎，為什麼這會兒感覺你這麼閑？要不要先去置辦一些東西，然後準備出發？”
“不用這麼著急。”聞人玉慢悠悠道。
“就算我和晚纓不急，鶴雲也急啊，她不是也要去密林么？”諾初道。
說道這裏，諾初又問道：“對了聞人，你跟我說過你去密林是為了找一些只生長在地下城的奇異草藥給霍美人恢復身體，那鶴雲又是為了什麼去密林呢？”
“啊？”聞人玉看向鶴雲“鶴寶你自己說？”
鶴雲心不在焉的吃着早飯道：“我不太擅長表達，嗯……你替我說吧。”
“你的來歷可以說嗎？”聞人玉說道。
“當然，既然同行知根知底的也多些信任。”鶴雲沒有猶豫。
聞人玉放下了顧忌道：“鶴寶她去密林是為了找到一個真相，然後解決仙山異變的問題。”
這句話聽起來普通，每個詞兒都能理解，但組合起來便是令人一頭霧水。
“仙山是什麼？”諾初故意做出好奇的模樣。
而一旁的孟晚纓並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平日裏的緘默。
一個穿書的人哪裏會不知道仙山是什麼？
但在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還是對仙山和仙人所知甚少，若是自己講的多了，倒是會引來一些不必要的詢問。
聞人玉也不拖泥帶水，言簡意賅地說了一點大致的。
“她要找尋仙山失去仙氣的緣由，並且去除問題……”諾初沉思道“可那和密林有什麼關係？”
“哈哈。”聞人玉笑道。
諾初奇怪地看向她，卻意外發現孟晚纓的神情有了細微的改變。
“諾初，你還記得我對你提過的鬼域嗎？”
“當然。”諾初道，但一想起來那些黑話和所謂的組織不禁毛骨悚然。
“一切的答案和所追求嚮往之它，皆是鬼域的魂與血。”聞人玉道。
“你說……什麼？”
“一條組織里的訓誡而已，但在組織里無論是低微，亦或是頂層，都不可能會忘卻。”
諾初皺着眉頭想，這組織是畫大餅的嗎？自己就是舉個例子也能證明這話有多假。
那條組訓大致的意思是鬼域能給出所有想要得到的真相，和所有追求的它。
就是在科技高度發達的現代，運用科技尚且不能從古物身上完整推測出過去發生的事……真相亦是如此，過了幾百幾千年的事，連一個見證者都沒有，來到鬼域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那個所追求的“它”，聽着就好笑啊。
它？難不成既指人又指物。
人死了怎麼辦？鬼域給你復活？
追求不存在的物呢？鬼域是發明家嗎？給你憑空捏造呢？
不如這鬼域啥時候改名叫“阿拉丁神燈”咯！
諾初腹誹了一遍，但依舊好奇，便聽着聞人玉向下說。
“密林正是鬼域的一部分，因為我不是主要負責密林這一塊兒，所以密林在鬼域中的價值和地位我也不太清楚。”
“鶴寶，我有些話只說一遍。”
“這個世界本來就不止有表裏兩面，還包括中間的灰色地帶，平常人自以為過得苦，遇上的惡人便是那社會背面的代表，其實不然。”
“……”聞人玉突然的沉默讓幾人都不知如何是好，還好聞人玉過了片刻繼續說道。
“我可以透露一點東西。”
“如你們所知，世間有七國，現今我們所在的國家正為大晏王朝所統治。”
聞人玉這話說的古怪，一般人都恭敬地稱呼國家為大晏帝國，她卻以大晏王朝代之。
這兩者聽起來相似，細細琢磨便讀出些其他意思來。
她對大晏王朝的態度很簡單：輕描淡寫。
似乎這個統治了近千年的王朝在她眼裏，不過是曇花一現的短暫。
甚至乎，在她眼裏，這個王朝是否存在都是無所謂的，她關心的只是這個國度，而在誰的統治下都是不足為奇的事。
不對，諾初心裏有一個聲音說道，聞人玉當真是這個意思嗎？
不對。
如何統治治理一國關係到國泰民安，關乎到千萬百姓，誰來統治當然重要。
既然統治者這麼重要，那為什麼統治者大晏王朝在她口裏卻這麼輕描淡寫？
一個可怕的想法浮出水面。
諾初咽了口口水，看向聞人玉。
統治這片國度的真的是大晏王朝嗎？
還是說……它只是一個站在台前的傀儡呢？
諾初覺得自己多想了，又把這些想法甩出腦海。
“不知你們是否捕殺過山林野獸呢？”聞人玉斟酌着措辭，似乎有所隱瞞。
“我們這片大陸正如一隻洪荒猛獸，它有血，有皮，有肉，有筋，有遍身骸骨……”
“……”聞人玉第二次猶豫了，她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算了，說到這……”
“不，請你說下去吧，哪怕隱晦一點也無所謂，我想知道……”孟晚纓說道。
孟晚纓咬着嘴唇，似乎思索着：“我一直以來也做了很多，但很少有人告訴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或者要求我做的事和她們給出的理由沒有任何關係……”
“我想知道真相，我不想做蒙在鼓裏的瞎子。”
聞人玉和孟晚纓對視了一會兒。
“……那你便聽好了。”
“佇立在這片大陸上的七國不是大陸的血與筋……”聞人玉跟說謎語一般。
“它們只是一張冠冕堂皇的皮。”
“組成一隻野獸形體的最重要的是骨，既然七國只是皮，那骨又是？”孟晚纓一針見血。
“你先好好想想。”
聞人玉一向直率，這會兒說話的風格真是九曲十八彎。
孟晚纓眼神一轉：“我和師姐一路上也遇到了許多事，這些事大多是有組織有計劃的進行，其後都藏着一番勢力，既然如此我做個假設，這些勢力才是真正支撐大陸的野獸之骨……”
“都是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罷了。”
聞人玉這一句話如一盆冷水，潑的孟晚纓透心涼。
“也別太難過，你已經猜的很接近了。”聞人玉道。
“某些勢力確實和骨有些聯繫，但它們在真正的龐然大物面前還是太渺小了。”聞人玉用食指和拇指略微筆畫。
“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再賣關子也沒意思。”聞人玉嘆了一口氣。
“這個世界的骨就是熔爐。”
“啊？”諾初瞪大了眼睛。
“熔爐就是組織的名字，也是七國的主人。”
主人？為什麼用這樣的詞來描述？
聞人到底在說些什麼……諾初感到一股陰寒感油然而生。
就像她所經歷的是一個建立在塑料膜上的環宇世界。
你天天想着這世界真大真美好。
可有一天。
你來到了一片沒有建築，沒有草也沒有樹的角落。
你躺着，抬頭去看天空。
打盹時翻了個身，發現自己躺在一層透明的膜上。
膜下有一隻眼睛。
原來你一直被注視着。
也許並不是你，而你們。
被圈養在虛假的繁榮里的——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