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日常(四)
劉昊越來越覺得應該有一輛車。
只是現在內地買車還需要指標……這也是他才知道的,可知穿越者也不是全知全能的。
他跟徐靜理商量了一下,說起來,雖然車不好買,但車票卻是容易學,徐靜理提議,騰龍貿易已經在京城設立辦事處,完全可以藉機從香江那邊購兩輛車過來使用。
當然,他們依然可以在這裏想辦法弄指標,但現在這種購車指標多是給國營單位的,個體基本上不可能得到,更別說是私人了。
有何進步的承諾,蔡曉麗去派.出.所.立.桉的效率很快,而且就在當天下午,派.出.所.就發出了一份懸.賞通告。
在通告當中,徵集數日前夜間將建築垃圾堆放在雲霧茶坊大門口的線索,而且上面很明確地寫出,警.方對於提供重要線索者,將給予RMB1000元的重獎。
一千元啊,那是絕對的巨款啊!
哪怕現在出現了個體戶,可大多數家庭的收入也就百來元左右,這個時期的一千元絕對是巨款。
有些老人不以為然,他們活得久,各種各樣的通告看得多了,可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為堆放垃圾發佈懸.賞通告,而且更不可思議的是,賞金居然是一千元……真特么有錢!
一些人已經在打聽這個雲霧茶坊了。
「金額是不是高了?」蔡曉麗覺得賞金高了,其實五百元就已經不少了。
「不少。」
劉昊認真的告訴她:「這個懸.賞有三個作用,第一就是廣告效果。」
看到蔡曉麗恍然的目光,劉昊知道她是真的明白了,繼續說道:「第二個作用就是震懾,想要再跟茶坊耍混蛋的人,那就要考慮一下茶坊的能量了;最後一個作用才是真正的尋找線索。」
劉昊很清楚,只要跟利益扯上關係,到時候肯定會有人想着摘桃……巧取豪奪,或者收點保護費,抽點乾股啥的,肯定會有人頭鐵衝上來。
在香江,他就遇到這種情況,但有庄則棟的保安公司護航,敢在他們地頭鬧事的早就涼了,而且公司跟香港警.方的關係一向良好,現在已經沒有人在他們的公司鬧事了,連帶着那些地區的治安都好了許多。
但是在京城,他雖然上面有人,但偏偏沒有能夠在基層幫助他的人,畢竟縣官不如現管嘛,至於說何雨水的對象鄭愛民……那位現在在分局工作不假,但他是一名普通的刑警,好象是個隊長什麼的。說實話,他的作用真不如一個片兒警。
結識何進步,彌補了這方面的短板,雖然他們認識的時間短,但關係在於經營。雖然他並沒有口口聲聲地將外公家掛在嘴邊,可通過林森的關係,那個何進步但凡有些能力、有點兒野心,也不會不打聽個明白……這些人,絕對不是容易打交道的主兒。
兵法有云:虛者實之,實者虛之,強者示之以弱,弱者示之以強。
百獸之王,在領地邊緣撒上一泡尿,就能夠震懾那些覬覦它領地的對手;而一些實力不強的動物,則會亮出它身上最具攻擊力的部位以警示那些對它們不懷好意的天敵。
這個懸.賞通告,就是劉昊用來敲山震虎的——他要告訴那些暗中垂涎雲霧茶坊的人,於公於私,雲霧茶坊都不是他們能夠招惹的。
警.方那邊將懸.賞下發各單位、街道,茶坊這邊也在附近的告示欄中給貼上了……依蔡曉麗的想法,最好在電線杆上也給貼上,可劉昊想起後世那些鋪天蓋地的小廣告了,堅決否定了……還是讓那些電線杆再清涼幾天吧。
其實按照劉昊的想法,恨不能在電視台或者廣播電台里播送懸.賞信息,但現在廣告方面還沒有向個體或者私人開放,他們也沒辦法。
當然,這個念頭也只能在腦子裏想一想,屁大個事,發了懸賞通告,何進步已經十分給面子了,真要是弄得滿城風雨,那說不定把何進步都給裝了進去,以後大家也就不用相處了,得不償失。
……
這個時候,國家還沒有頒佈《關於.城.鎮.個.體.工商.業戶登記管理若.干.規.定》,所以絕大多數的個.體.戶都是提心弔膽、摸着石頭過河,可即便如此,也阻擋不了人們追求經濟.自由,的那顆心。
就這樣,這些敢於邁出第一步的個體戶們,在菜市場的附近找那空置的、人流量多的路邊擺攤,主要是售賣一些蔬菜、日用品、小吃,衣服,鞋子……這些攤販都是自發的,所以沒有組織也沒有管理,更沒有後來談之色變的城.管。
在這些小攤販中間,居然還有從肖剛那裏拿貨的……主要是服裝、電子錶之類的。
個體戶,那個時候也算是新生事物了,他們其實就是待業青年……有返城的知.青,也有那些身份有問題的人,雖然他們遭遇了自己人生中最糟糕的時候,但他們也同時趕上了改革開放的第一波……這個時候的市場,正是物資貴乏的年代,他們練攤、倒服裝、倒電器,把中英街的東西運回內地賣,就憑跑個差價,成就了一個個的萬元戶。
而有着鐵飯碗工作的正式從業人員,工資最多的也就七、八十元,幹部的工資才超過百元。
所以說,在這個年代,不是他們抓住了機遇,而是機遇正好撞到了他們。
這是特殊時期的一場特殊的淘金運動,這些來自社會.底層的個.體.戶們白手起家,在未來的一、二十年間,經過歲月的大浪淘沙,其中的大多數人都折戟而沒,但他們的故事和經歷卻經過不同的渠道流傳了下去,成為這個時代的見證。
隨着個體.工商業的興起,商品流通的能力得到的拓展,大街小巷中的港台歌曲日益流行,女生們的裙子也開始多元化發展……這可不僅僅是體現在顏色上。
最明顯的是隨着栗原小卷電影的播放,喇叭褲成了京城的時尚,穿着一條能夠當掃帚用的喇叭褲、拎着一台雙卡收錄機滿大街熘達,騎着從香江、日本進口的輕騎摩托在大街上呼嘯而過……這些社會新興事物的出現,無不挑動着青年人的熱血和激.情。
生活就像奔騰的江水,不會因為任何一朵浪花而停駐,尤其是那些見識過南方繁華的人們,心中湧起一股要打破枷鎖的責任感……或者說,是欲.望。
十一月初的時候,周秉昆來到了京城,他在六月份的時候就從單位停薪留職下海了,現在已經成了整個吉春市最大的二道販子,電子錶、計算器、衣服、磁帶,這些每天的流水就有三、四千,每天都有四、五百的純收入,開始為錢藏哪裏而發愁。
他身上穿着一件俄式的黑色皮夾克,發亮的牛皮鞋,可是依然禁不住心裏發愁,撓着腦袋問劉昊:「阿昊,我現在家裏放了四萬多塊錢的現金,也不敢往銀行里存,這輩子我們兩口子也沒賺過那麼多的錢,要是哪天被人查出來了,會不會出什麼事?」
劉昊也在琢磨,現在是改革.開.放初期,很多地方、很多的政.策都不太明確,有不少地方的個體.戶因為露富.炫耀而被當作復辟的資..本..家,管控了起來,所以這個時候確實不能夠太過招搖。
他想了一下,對周秉昆說道:「做事做人都儘可能低調一些,把大頭錢找個瓦罐什麼的埋到地下,也別弄外面,萬一便宜了別人就虧了。吃的時候注點兒意,既然有錢了,高低不能讓肚子受委屈,但穿着打扮上要小心點兒。我知道你為人仗義,但也別扮演救世主,幫人要有一個程度……升米恩斗米仇,不要當及時雨。」
周秉昆抽了口煙,說道:「過去吧,沒錢,日子過得苦哈哈的發愁,現在倒是有錢了,不敢敞亮的花,也愁。到現在我也沒跟我爸媽說不在醬油廠幹了的事兒,這要說出來,我爸得把我抽死,我媽得哭死。」
劉昊想笑:「你就不能盼望你爸媽點兒好,他們只是觀念上有問題罷了,你現在賺的錢,按照你現在的工資,就算是干到退休也賺不出來,剩下那幾十年都是白得的,還有什麼不滿足?實在不行,你掏錢買兩張車票帶他們去南邊看一看,讓他們知道社會.發展的大趨勢是什麼。周叔是個敞亮人,能理解,而且你也可以跟周大哥和蓉姐他們先通通氣,屆時讓他們幫着勸一下,畢竟他們是大學生,說話更有可信度。」
「大學生就了不起啊?!」周秉昆怨念極大。
「大學生就是了不起。」劉昊非常肯定。
「你小子……對了,你也是大學生,跟你說這話本來就是多餘!」
周秉昆把煙頭狠狠的朝地上一踩,「我去看看我哥和我姐,順便把貨發送回去。」
劉昊擺擺手也沒攔着,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早在七十年代中期,他就一直在默默地收購九龍倉的股份,在這裏,要簡單地介紹一下九龍倉的來歷。
九龍倉集團有限公司始創於1886年,九龍倉原本是香江九龍尖沙咀最大的貨運港的名稱。歷史上,七十年代末期,八十年代初期,船王包玉鋼通過增股獲得了九龍倉的控制權,九龍倉從老牌英資洋行成為華人企業。
現在嘛,時間線上有些變化,但主體和過程變化不大。
劉昊收購九龍倉的股票,沒有控制它的想法,純粹就是像賺一波,他最找買進九龍倉股票的時候不過是十幾塊錢一股,這幾年來,股價陸陸續地漲到了近三十塊錢,但他一直沒有放出去,而手裏的股票已經達到四千萬股。
不過在今年九月份的時候,由於李超人在跟朋友談話的時候「無意」中透露了一個消息,被某財經報刊的記者敏銳地發現並予以登出,頓時惹來了一片關注——船王包玉鋼要上岸了,劍鋒直指九龍倉。
那李超人為什麼會如此「不小心」呢?
因為他這些年也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收購九龍倉的股票,商人嘛……一切行為都是為了增值,而他也確實達到了目的,最後將所持股票一分為二,非常公平地賣給了怡和洋行和包玉鋼,並且在記者向他證實這件事情的時候,給予了肯定的回答——當然,這是在股票賣出之前。
總之,李超人不僅賺了一波,而且還兩面投注,都賺了人情,這也符合他的一貫人設。
最為鬱悶的就是包玉鋼了。
他在成為世界聞名的船王之後,並不想停下發展的腳步,於是投資目光落在了日趨紅火的地產行業。
而就在這個時候,九龍倉進入他的視野,他就暗地裏開始收購九龍倉集團的股票,這也是近年九龍倉股票上漲的原因之一。
包玉鋼覺得一個人有些身單勢孤,他就聯合了李超人一起來做這筆生意。但他沒有想到背刺會來自李超人,但做生意嘛,就是這個樣子,李超人也是在使用商業手段,不算過份。
而這個時候,包玉鋼雖然手裏只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可箭在弦上,再一味的裝聾作啞已經不現實了。
所以,在九月份的時候,包玉鋼召開了記者招待會,正式宣佈包氏家族已經收購了25%的九龍倉股票,正式成為九龍倉的最大股東之一——在此之前,只有怡和財團持有%的九龍倉股票。
按照香江的《公司法》,一旦有某家機構或者個人,持有了一個公司的16%股份,就直接成為這家公司的董事,不需要人選舉。因而,怡和方面開始展開外.交.公.關,極力發表與包氏合作友好的煙草;而包氏也利用媒體力量表示這是包氏正常的投資活動,大家都是共存共榮的關係。
表面上是一團和氣,而底下的小動作誰都沒有停下,都在迅速地掃蕩市面上流動的股票,以增加自己手裏的九龍倉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