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決定
星光透過窗戶，與燈火一道灑入，整個舍內都帶着幾分柔和。
於族中送來的嶄新葦席上，劉備攙扶着母親徐氏，坐在主位后，他方於下首小案落座。
歲除日，在大漢亦屬團圓，各家各戶，都會準備豐盛的晚食，以告別今歲，迎來明歲。
自父弘逝世，家中唯他於母親相依為命，再加上侍女小環后，每年歲除，家中皆顯得有些冷清。
今年歲除，家中晚食，更為豐盛一些，在親族相助下，甚至多了雞子與肉食，便是母親的身體有所好轉，所有一些，都向好的方向發展。
方才與華佗論談，劉備原本有些積鬱的心情，好了不少。
於劉母動筷后，他方拿起筷子進食，細嚼慢咽。
正如《論語·鄉黨》述之：“食不語，寢不言。雖疏食菜羹，瓜祭，必齊如也。席不正，不坐。鄉人飲酒，杖者出，斯出矣。鄉人儺，朝服而立於阼階。問人於他邦，再拜而送之。”
去歲今日，家中歲除案几上，劉備對前兩句話還嗤之以鼻，但覺有些繁雜，還不如市井男兒那般暢快。
但模擬一生，從當日醒來，他於其中有了深刻理解。這些時日間，夢中一生中，那個守禮的劉玄德漸漸與之重合，即是盧植平日相對，也讚歎劉備禮儀周到。
劉母坐於案處，端莊大方，卻是自病情后，第一次同劉備一起進食，看着劉備不同於往日，坐姿挺拔之模樣，又一望那雙特別像自己的丹鳳眼，心中慰藉，再以感慨。
不枉她這些年的操勞，那個平日有些調皮，於身邊常喚“阿母”的兒子是真的長大了！
可看到劉備面色沉靜，一雙眸子幽深，於吃飯間，也寫滿了思緒，劉母心中一動。
待歲除的晚食吃過，案几上的菜肴被端走，劉母擺擺手，示意小環下去，她凝實劉備，道：“阿備，為母早聽說，盧府君欲往雒陽修書，邀你同行。
你因為母生病，遂辭而歸家，當知此中機會難得。
而今為母病好，族中、鄰里又有錢資送來，足夠你外出用度，可以開春而往雒陽去乎？
雒陽為天下之中心，便是能多結交一些朋友，與你將來，大有益處。
至於為母病情，你勿要憂也！
有小環於家，我便尋到佃戶，田事自不需忙碌……”
劉母徐氏，乃是臨縣豪族之女，少即知書達禮，嫁於劉弘后，夫妻二人相敬如賓，見識自然不凡。
她上次親自面見劉氏族中長者，以求得兒子劉備，能同子侄劉紀一同往盧植處求學，后才有劉元奇資助。
天下之父母，皆以盼後代能功成名就，更多為後代未來考慮。在看到劉備的成長，劉母難免多了更大的期待，即以強打起精神，展示身體無礙，以免劉備憂心。
劉備聞言，跪坐的更筆直了一些，回道：“阿母為兒子考慮，兒子心中深感阿母之勞苦。
可以阿母病情未有痊癒，兒子萬不敢遠行。
於學習之事，盧師有書贈予，子經家中亦有書冊，可供我借閱。
無論是於涿郡，或於雒陽，但以進學，不分地點。
便於將來，若於雒陽遊歷，兒也當攜阿母一同外出，去看看我大漢之大好山河。”
於劉母話語中，劉備自能明白其中用心良苦。
雒陽，乃為大漢京師之所，集文化、軍事、政治為中心。
母親讓他往雒陽，除了能於名門大儒學習，結識士人，
便於將來為官為吏，提供助力外，更盼他，能借先生盧植於雒陽之機，尋得一官半職。
除了心心念叨的母親病情外，於後者，劉備並沒有打算，以現在的身份，能於雒陽入仕。
他為邊地士子，又為沒落宗室，在雒陽之所，一個磚頭，都能砸中王公貴族的地方，即便有先生盧植大名罩着，可以來日，就算尋機出仕，而以升遷機會渺茫。
老家涿郡不同，此為樓桑劉氏之根基，加上鄉黨之誼，才是他劉備將來能於朝中為官，匡扶大漢之基石。
一世命運的人生經驗加成，劉備豈會做出捨本逐末之事。
但就像為母親所言，將來他劉備會往外看看，絕非以現在出行。
或於夢中曾做出拋妻棄女之行，劉備深感於夢中一世中，沒有做好一個兒子，一個丈夫，一個父親，故於真實的人生中，他更珍惜家庭。
見劉備堅持，那堅定的眼神，與其父劉弘，仿若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劉母搖了搖頭：“阿備有自己之主見，為母不再勸說了……”
劉母的聲音，與舍外響起的爆竹聲，混為一體，劉備認真傾聽，連連回應。
攙扶着劉母歇息后，劉備讓侍女下去，他一人跪坐在佈置一新的書舍內。
此間書舍，處於籬笆小院東南，透過窗戶，就能看到那株大桑樹，原本是堆放雜貨之處，也是在前番修補中，騰了出來，專門成為劉備學習之地。
書舍內，除了案幾，有族伯劉放家送來的硯台，空白的竹簡，還有一個族兄劉紀捎回來的木箱，內中放置着劉備抄寫，外有盧植贈予之書籍。
挑了挑油燈的燈芯，舍內光芒亮了些。
劉備沒有打開書箱，而是看向案几上的書信，此中書信正是下午公孫瓚讓專人送來的。
今日太過繁忙，他甚至沒有時間查看。
在打開看過之後，方明白，原是公孫瓚等一行人，打算遊學雒陽。字跡間，頗有邀請他之意。
站起身來，劉備望着樓桑的百家燈火，若非手頭事，如家務事，未處理好的情況下，他還真會隨行公孫瓚，再入這個時局下的雒陽城。
自曉責任重大，不為玩樂，而是更為詳細的了解雒陽城內，那些將來之友，或是敵人。
“先祖賜予寶物內，以評價論之，似乎四十分值，可兌換一張復活卡？進而踏入我曾經歷之人生！”
劉備念頭一動，他於現實中，難以往雒陽，能否再於夢中去一趟？
模擬另一條人生道路！
也是尋覓匡扶大漢的另一種辦法！
有了前一次的經驗，劉備心中念道：
“完美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