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麟子
公孫瓚等人至，劉備小院外，已然引得人群騷動。
且從公孫瓚到往劉備住舍途中，一行人的身份，早就傳揚了出去。
得曉這群人多為涿郡高門大戶子弟，不論劉氏，本地其他豪族，也都給予了重視。
於普通人看去，平日寒酸的劉備家舍，此時門庭若市，無不感慨劉備時來運轉。往日那些挖苦劉備，不學無術之人，全都閉嘴，臉上寫滿了羨慕。
卻說劉備本人，在聽得舍外喧鬧后，扶着母親躺下，並使侍女照看，迅速往外而去。
摯友牽招，及一群市井好友，早在片刻前，將獵戶叫來辨認罷，已經外出幫助招呼迎接。
而當劉備出舍，抬頭四望。
第一眼就看到了鶴立雞群的公孫瓚，他手中牽着一批血馬的大馬，想讓人不注意都難。在之一旁，今日歸家，專門換上新衣的族兄劉紀，同樣昂首挺胸。同窗若張顯，許和等人，也正在一畔打量。
面對周圍人圍觀議論，若是普通人，可能會有怯場，但以公孫瓚等大家族出身子弟，少即學禮儀，皆面不改色，從容不迫，有種不同於年紀之態。
劉備註意到公孫瓚等人，還有正在打開籬笆小門，迎接而入的牽招等人，他迅速前行，來到面前，行禮拜言。
隨之，將眾人迎入到了小院內部，早知劉備家舍人數不夠，族叔劉放，還有其他劉氏本家人，皆攜帶僕從幫助。
與公孫瓚等人一同帶進來的，還有各色各樣之禮物。
這些禮物，多為同窗等人攜帶，自還包括涿郡太守劉其所贈，以及為劉紀幫忙攜帶回來的盧植所贈之物。
在聽得禮物來源后，距離最近的劉氏本家人，看向劉備的目光無不巨變。
公孫瓚等士人，每個人的背後，都代表着世家豪族。而涿郡太守，原九江太守、大儒盧植，更是普通人仰望的對象。
觀劉備家舍的熱鬧場景，還有旁人讚歎，不論剛剛為公孫瓚等人，依次踏入拜見的劉母徐氏，這裏面，要說最高興的，當屬劉備族叔劉放。
平日間，他於劉備家接濟頗多，劉氏內部、還有一些鄉鄰，頗有微言。
但以現在，劉備於涿縣縣城名聲傳出，又有這麼多好友同窗前來看望，名聲漸起，昔日於劉備家看不起的目光，逐漸消失。
劉放有種暢快之感，便是次子劉紀，也為之長了臉。
他站在院內，側頭看向從兄劉子敬的側臉，指向正在同眾人說話的劉備，豪爽笑道：
“此為我劉氏麟子也！
玄德幡然悔悟，盧府君、劉府君，皆聞起名，又以才思敏捷，將來必有作為。
將來興我樓桑劉氏者，必玄德也！”
劉放將劉備比作麟子，此中“麟子”，正是語出百年前的名士焦延壽，所著之《易林》卷二篇：“麟子鳳雛，生長家國。”
麒麟之子，鳳凰之雛，暗譽劉備穎異俊秀。
劉肅年四十有三，比劉放長兩歲，比劉備父親劉弘小一歲。
他身長七尺九寸，相貌威嚴，平日不苟言笑，如劉備、劉紀這等族中晚輩，平日見了劉肅，無不害怕。
方才劉肅也見到了數月未見的侄子劉備，除了從縣城傳出的盧植贊語外，以之親眼所見，侄子劉備這幾月來，變化很大，一下子變得成熟許多。
望向人群中的劉備，耳邊傳來從弟劉放之言，劉肅時常緊繃的臉，略有鬆緩。
劉氏這十幾年來，
便是一縣之宰都沒有出現過，整個劉氏皆有種衰敗之感。
現在侄子劉備和劉紀，能於盧植處求學，尤其前者，年紀輕輕，即扭轉了往日不利名聲，又結識了如此多本郡世家弟子，劉肅嘴上沒說什麼，但心裏卻是開懷的。
他不由得想起，數年前，侄子劉備仰望門前桑樹，所言的那句話。
“吾必當乘此羽葆蓋車。”
當時，他告誡劉備，不能妄言，恐為劉氏尋來滅門之罪。
不知為何，今日在族弟劉放言語下，又想到了此話。
劉肅輕微搖了搖頭，驅散腦中思緒，望向劉備家舍上的房頂，與劉放道：
“玄德家舍，太過破舊了。
這些年來，我等也沒太注意，其母子也是貧苦，是我等本族人忽視了！
元起，這些時日，歲除將近，你張羅些人，將玄德家舍，內內外外，好生修補一番。
其中所用，全由族中來出。”
劉肅為族中長者，於樓桑劉氏更是一言九鼎，他的話語，直接代表了樓桑劉氏大族，對劉備一家人之態度。
劉肅說完這些話，正好劉備攜公孫瓚等友人來拜見。
此中禮節，讓劉肅看向劉備的眼神，更加寬厚，比平日多了些溫和。
“此為我劉氏麟子！”
便是離開劉備家，回往府宅的路上，劉肅耳中，還在回蕩這句話。
人之氣運下，或者，樓桑劉氏未來之振興，還真以侄子劉備為重。想當年，王莽篡漢，漢室衰微時，世祖得上天運，再興漢室，可不正是此理？
誰又能想像的到，當年於鄉地之世祖，會有此成就，建立不世之功？
劉肅壓住了內心念想，他倒沒有想過，借求學之機，而今已經開始聞名縣地的侄子劉備，會成就多大豐功偉績，便以將來能得入仕途，足矣。
回到府宅后，想到方才聽聞劉備之母徐氏治病，尚缺兩味藥材，劉肅又叫來族中管事，以幫忙尋覓。
這一日間，劉備非常忙碌。
前半日間，他從華佗口中，得知能治好母親病疾之希望，四處勞心，尋找缺失藥材之線索。
後半日，同窗等人到來，與牽招等人，還要族人幫助下，招呼來客。
數個時辰忙碌下去，劉備整個人都快散架了。
見天色將暗，公孫瓚等人被請入劉紀家中的客舍，以做休息。
劉備告別後，回到家舍，繼續服侍母親。
半個時辰過去，此時已是夜深，他又為劉母餵過夜間湯藥，以安頓歇息。
隨之，劉備來到於院內火堆旁圍攏的友人身邊。
一整天的時間內，牽招、傅文等友，一直幫助忙碌，劉備心中感激。
當下夜深人靜，眾人難得尋來休息之機。
劉備剛剛坐於牽招旁邊的木凳上，對面的傅文，面帶振奮之色，突然出言道：“玄德，經過白日問詢，你猜如何？
還真有獵戶見過那類似之草木，就是不知是否為醫工所需！”
事關母親病疾治療，劉備面色一整，前傾身子道：“子正，還請細細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