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切石
女醫生程露這個人很健談,人也開得了玩笑,胡胖子他們以前應該是認識的,我因為一時間和她還不是很熟,所以聊了幾句后就去翻石頭了。
廢料場的石頭有一般餐桌那麼大的,也有拳頭大小的,最多的還是籃球大小的石頭。四方的菱形的極不規整,堆得差不多有一座小山。裏面的賭石又分為兩種,一種是作為賭石原料的未開口的原礦石;另一種則是被開口后認為低價值的翡翠原礦,這種開口的顯然更容易釣起人的興趣,因為可以看到一點東西,不用盲目的去猜測。但這種被開口的石頭,中獎的可能性不高。
當然了,撿大公司的漏可沒那麼容易,就算是石殼完好無缺的料子,想要開出翡翠也是難上加難,更別說開出種水質地上好的料子。
後來幾經周折我才知道其中的內幕,礦業公司有一種超大型的選礦機器,原石裏面有沒有翡翠,能不能開出高品質的好貨一眼可知。誰沒事會去賣原石呢?被選出來的翡翠原石在送往曼德勒附近的加工廠,經專業的玉雕師傅手工雕琢,其價值可比原石貴上幾千上萬倍。
現代所謂的賭石不過是個噱頭,騙騙傻子還可以,真要騙懂行的就是把人當猴子了,耍着玩呢!
當然事情也有那麼千萬分之一的概率,就像買彩票一樣,明明知道這就是一個騙局,但心甘情願上當受騙的人依然絡繹不絕。因為每一期它都開一兩個中獎者不是,誰不想做這個幸運兒?
賭石的圈子在過去或許是真實存在的,因為科技不發達,沒人能用手電筒看穿翡翠原石的外殼。可現在不同了,特別是新世紀以後,翡翠交易已經成為了資本的壟斷物,因為其是不可再生資源的緣故,開發一點就少一點。當地的普通人已經失去了採礦權,不得不淪為幫工挖礦的苦力。
私人採礦的絕跡導致了賭石圈的洗牌,現在市面上的賭石基本是大公司淘汰后的次品,經過機器篩選后,原石的價值已經從寶石級降低為工藝品級,這樣的材質不要說精雕細琢了,因為不夠大師雕刻的手工費,所以是直接用機器流水線生產的末流貨色。
這種貨色充斥着低檔的珠寶店,但價格往往叫得極高,一個價值三十元的鐲子他能給你叫到三千,三萬的,普通消費者根本不懂翡翠的好壞。這樣的店是能騙一個是一個,有道是三天不開張,開張吃三月。
那次不知道胡胖子是不是為了逗程醫生開心呢,反正我是被他給耍了,要不我們都被蠻三給耍了。因為不知道其中的內幕,我翻撿石頭時還特別期待,反正看哪個都覺得有戲,待切開時卻傻眼了,裏面的玉心還沒指甲蓋大,色也是極差的黃斑紋。
倒是程醫生在胡胖子的輟嗦下選了幾個足球大小的二次料,開到第三個的時候終於見着點真東西了。玉肉還是乾淨的,比較透,色度很純,大小將將有拳頭大。
胡胖子興奮的喊了起來。
“程醫生,快看!快看!我老胡的眼光地道不?”
程醫生也有些激動,抓着胡胖子的胳膊搖個不停。我吃了一嘴狗糧,心裏鬱悶得很,早知道胡胖子是釣姑娘來的,打死我也不跟他們來。
我看着老師傅的臉色很不好看,剛剛開那幾個可沒見他這模樣,邊上的幾個小工倒是臉色如常。所以這師傅的表現要麼是激動,要麼是緊張。
那老師傅見我們在觀摩石頭,自己不聲不響溜了,沒一會找來了蠻三和護礦隊的幾個槍手。
方教授也在其中,眉頭緊鎖的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蠻三對我們還算客氣,不知從哪裏知道了我們的信息,開口便道:“程醫生,我能看看你開出來的翡翠嗎?”
“沒問題!蠻主管請看!”
程露沒有拒絕,當那塊料子在蠻三手上翻了一圈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個位置。
我們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那裏有一個不太明顯的十字記號,如果不仔細看還察覺不出來,經過水分的沁濕后,那個記號反而更為明顯了。
“阿六,把所有人召集起來,礦上出了吃裏扒外的傢伙了!”
接着蠻三轉身歉意地看向方教授:“方教授,礦上出了一點小問題,不能陪您了!我先讓手下帶你們去用餐!”
程露的翡翠料子被蠻三借走了,她沒有表現出什麼不滿,這個女人要麼是識大體懂事,要麼就是心思細膩深沉。胡胖子卻是有些不高興,半開玩笑的道:“蠻三,你答應我們的事可別忘了,記得用好之後把石頭還回來。”
走出沒幾步的蠻三身體一滯,聞言還是點了點頭,護礦隊的槍手卻眼神不善起來,有種要給胡胖子教訓的表情。
這胖子膽子大了,我還在奇怪他哪裏來的勇氣呢?沒想到蠻三一伙人剛走,他就像泄了氣的皮球,腆着臉在程露面前表現起來。
看他的模樣我氣不打一處來,要是被蠻三那傢伙遷怒,整個隊伍都得遭殃,他明着可能不敢亂來,拖後腿可不是難事。
我哼了一聲正要走,方教授卻叫住了我,一開口就毫不客氣的命令的語氣。
“王德林,我不管你是小贏總還是老行的代表,老鄒那邊說的也不算,你記得離我女兒遠一點,別打她的主意,你什麼身份自己應該清楚。思雅不是你這種貨色可以接近的。”
儘管他的語氣很不客氣,說出來的話也讓我下不來台,但我對方思雅真沒有什麼主意好打的。她比我聰明,懂得比我多,可能學歷也很高,我敢打她的主意嗎?還不被她耍得團團轉啊!
我說方教授隨你怎麼想,我與您女兒是純粹的工作關係,你放心,像我這麼笨的人不是方思雅喜歡的類型。
那時我還很年輕,不懂得一個老父親對女兒的良苦用心,我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會發生什麼事。所以說話的態度很僵硬,甚至有點對抗的意思。
胡胖子見我與他老師的對話不善,一時尷尬的插不進嘴,只能在一邊干著急。
還是程醫生情商高,指着遠處食堂門口模糊的方思雅的身影道:“思雅在揮手招呼我們過去吃飯,方教授我們走吧!”
方教授睖了我一眼,率先走向了食堂方向。待幾人走出一段距離后,我壓低聲音問胡胖子。
“你老師覺得我喜歡方思雅,在打她主意嗎?”
胡胖子左右瞅了一眼,以一種居高臨下的眼神看着我。
“你自己沒發覺嗎?那你有事沒事粘着思雅幹什麼?你不就是喜歡嗎?其他人哪像你一樣。”
我一時無言以對,說喜歡其實談不上,男女之間的心動確實有過。可我一小鎮青年,沒有一點本事,不覺得自己去喜歡方思雅這事會有什麼好結果的。
蠻三特意讓食堂的大媽給我們準備了兩桌飯菜,其中一盆似乎是麂子肉,聽胡胖子吹噓接下來可能有吃不完的野味了。
野人山這片土地人跡罕至,野生動物繁衍得很多,當地也沒有法律禁止捕獵,但進入山裡捕獵的人依然不多,據說是十個人中得有五個栽在裏面的。隨之而來傳得越來越邪乎,野人山成了魔鬼山。
我們一行人坐了兩桌,再加上礦上幾個管事的,吃喝起來也沒有講究,但一行人沒有喝酒,因為明天一早我們就要進入山裡。
在我們吃喝到半場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一聲聲叫喊。保安隊的五人率先站了起來,槍不離身,接着就是阿熊、方教授等人,礦上幾個管事的倒是沒有驚訝,一臉早知如此的表情。
“出了什麼事?”
方教授問了一聲。礦上的一個大漢恭敬的道:“蠻主管在教訓不聽話的礦奴!”
礦奴!這個詞讓我們一行人頗為詫異,那人接着解釋道:
“礦奴都是罪犯,從密納監獄雇來的,這些人窮凶極惡,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偷礦的事只是小事,周邊十多個礦場有好幾百人逃進了野人山。”
說到這裏時他的表情很奇怪,帶着一絲恐懼和無奈。
“那些人再也沒有出來過,我們組織人手在外圍尋找,但是一無所獲。”
方教授見眾人面面相覷,笑了一聲。
“他們既然逃了,怎麼還會讓你們找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