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故事的起始
在格林王堡廢墟里,一群身穿黑色羊毛袍子,頭戴山羊頭骨的信徒們正圍聚着一具瀕死的懷孕母羊。
她們脫下身上的袍子,用裸露的身體宣告對母親絕對的忠誠,她們同未出生的羊羔一樣,都是超凡世界的孩子。
生命存在的意義是一窺母親的芳容,是從母親的子宮之鼎中收穫非凡的力量……
荒涼的咒語喚來一陣陰暗的風,燭火開始閃爍,火光熄滅的瞬間地上的格沃索哭訴之陣開始閃亮起來。
信眾們用刀劃過自己的手臂,血液從手心處緩緩滴下,在落入哭訴之陣的剎那爆發出耀眼的光芒,每一滴血液都是如此,直至整個哭訴之陣燃燒起來。
火焰中的羊啼聲是召喚恐懼的言語。
“我們親愛的母神,您的歡愉是萬物的豐收,您痛心的悲苦是物質的凋謝!我們從您的子宮中誕生卻無法見到您的面容,我們繼承了您的血肉卻無法擁有絕對的力量!我們是殘缺者!我們在此召喚您,祈求您贈予我們完美的孩子,贈予他們高尚的品格和強壯的身體!!!”
白色的光芒匯聚成涓流向黑色的陣眼流去,那是生命誕生的必要情景。
神聖的求子儀式在此終結!全新的生命將在子宮中孕育。
不久之後,參與儀式的女人隨着時間而發生體態的變化,她們是懷孕的純潔少女,而肚中聖子是母神的贈予。
神的孩子不同於凡人,他們會在適當的時間中成熟,也許是十天,也許是十年。
終於在風雨交加的夜晚,第一個孩子誕生了。
他是母神的長子,他的名字叫做羅伯特!
襁褓中的羅伯特看着漆黑的王城,銹跡斑斑的蠟燭鐵架提供着微弱的光芒,晚風吹過斑駁的城牆攜帶着鹹鹹的氣味。
羅伯特發現面前的一切都是那麼巨大,或者說自己是那麼弱小。
他不清楚自己處於怎樣的境地,他聽到懷抱自己的女人的話語,說的話語既不是英語也不是拉丁語,那是完全不屬於家鄉的韻律。
羅伯特思考了片刻就疲憊不已。
忽然間他在意識中感受到了另一個醜陋的意識。
她的形象及其模糊,羅伯特只看到彎曲的觸手上有着違和的羊蹄,除此之外是漆黑的一團,也許沒有眼睛也許全都是眼睛,那是不合常理,無法想像,無法描述的存在。
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着自己。
羅伯特直面着她卻沒有任何恐懼,他用極端的理智壓抑對無法理解的事物的惶恐。
在無法計算的混沌時間中,兩者永遠處於相互觀察的狀態。
羅伯特明顯感覺到對方此刻的孱弱,可她在根本上又是永恆存在,嚮往真相的羅伯特用儘力量佔據了關鍵的位置。
他因此獲得了身體的完全控制權,最重要的是知識!
文明,神話,哲學,科技……只要學習得越多,羅伯特就越了解身體中的另一個靈魂是怎樣的存在。
在那漫長的成長歲月中他學習了門薩語,希斯語和阿卜杜拉字符,他了解了吞都神話,城虛神話和亞西大陸割裂史……
豐富的學識刺激着羅伯特,一系列關鍵的單詞在他腦海中盤旋。
“祭祀豐穰的母神”、“十二年的胚胎”、“豐收的子宮”、“聖子”。
羅伯特成為掌握豐穰母神教會智慧的最年輕智者。
所有在格林王堡生活的信徒和羅伯特的生母都對他獻上最誠摯的敬仰,
在她們的眼中,羅伯特是最有可能繼承母神力量的孩子。
羅伯特要求整個教會的資源向他傾斜,他必須利用一切去解開那些關鍵詞所蘊含的深層意義。
衣食無憂的日子裏羅伯特利用豐富的知識解析格沃索哭訴之陣,在夜以繼日的研究中他沒有獲得全部答案,反而不得不面對一個關乎意識生存的難題。
腦海中的母神意識將在十二年的孕育中成熟,如今離終極時刻只有短短的三年,那時一切都將徹底失衡。
對手此刻卻在腦中窺視着自己所有的想法,她似乎進入了少女階段!
羅伯特在九歲生日那天登上獨屬於母神的王座,他向著自己的信徒們宣告:
“我的信徒們!請聆聽我的神諭!”
所有人迅速跪在地上側耳傾聽。
“我將在十二年的光陰中成熟,我將作為新生之神重現世間,我的智慧與神力卻埋藏在字符之中,去幫我找到《死海圖錄》和《黑暗之書》!”
兩本黑暗聖書將是幫助自己找到破局的必需之物。
他瞥着跪下的信徒們,母神已經窺見到自己的殺心,那她的阻止者們呢?一切不可能這樣順風順水!
羅伯特思考着最壞的結果,即是自己被殺死。
孩童的身體無法有效防範危險,羅伯特暗自吩咐生母作為護衛,她是自己最為忠誠的信徒,那怕接受母神直接的神諭也不會叛變。
除此之外還需要武器,一種可以賦予普通人強大力量的器械。
羅伯特對格沃索哭泣之陣的研究給予了他製作槍械的理論基礎,不用黑火藥和裝彈器只需要血。
通過簡單的實驗,羅伯特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
接觸了科索沃哭泣之陣的血液會像火藥一樣爆發出極為可觀的力量,而且比火藥更容易控制。
羅伯特在紙上畫好設計圖紙,它的大體造型類似於希爾菲斯王國軍隊的火槍,但是槍身更短,槍的結構也做了相應改變。入彈倉被前置到槍管處,擊發機被移除,內部重新鑲嵌密封的蝌蚪型裝置,上面開口連結血液儲存囊,扳機作為控制血液的閥門,壓力來自於槍擊發時的力量。
最美妙的地方是刻有格沃索哭訴之陣的蝌蚪供能裝置,它由一整塊鐵皮刻制好陣法后再加工,如同引擎一樣將爆炸的力量噴出作為子彈的動力。
羅伯特為了他美妙的創造廢寢忘食地研究,可小小的身體難以支撐,在某個夜晚股不知名的倦意直衝腦海,他集中精神睜開將要閉合的眼睛。
一切都是朦朧的,無論是燭火還是黑暗。
猛地一下,羅伯特趴倒在桌上,仍未合上的渾濁眼球直視着漸漸融化的蠟燭。
再一次,他來到了混沌的意識空間,也再一次見到她!
母神有了面容,四隻黑色羊首,四雙十字架形狀的紅色瞳孔死死看着羅伯特。
“你想殺死我?”怪物發出了平靜卻富有致命吸引力的少女聲音。
羅伯特愣住,混沌的空間裏為什麼會有聲音的傳遞?不應該是直接的意識傳遞嗎?
“因為你們永遠是局限的,無法探究真相的!”
“一個寄生蟲在抱怨宿主的愚蠢?您是在講笑話嗎?我親愛的母神!”
“你認為你是宿主?”
“難道我不是嗎?”自第一次見到母神開始羅伯特就未曾恐懼過,曾經如此,現在亦是如此。
在那一刻母神看到了代表羅伯特意識的兩個光圈,其中一個是另一個的幾何倍數大小。
“我看到了你的一切,重疊的另一個未知世界的靈魂,雖然未知卻散發著最低序列的白色光芒,歸根結底無非是人。”
“我以為您會用高等的智慧鄙視我現在的目光短淺,最終卻是用制定的等級來作為您鄙夷的依據,這樣的說辭不夠智慧。”
“制定的序列等級就是真理,真理足以當做依據。”
“那麼我這個序列最低者殺死序列最高者是否意味着推翻真理?”
“我是永恆!你殺不死我!”
“你死亡過嗎?你憑什麼認為你的永恆是絕對的真理?”
太陽從西邊升起,時光走向終結,羅伯特會成為有趣的人,而永恆將不再永恆……
“那麼在此刻,我將正式立下殺死古德康娜.安多薩爾(豐穰母神)的誓言!我將驗證永恆是否為絕對的真理!”
“哈哈哈哈哈……”安多薩爾發出神的嘲笑。
在笑聲停下之時大夢驚醒,羅伯特看着燭台融化的鮮紅又濃稠的蠟液,誓言的結局必定是同樣的鮮紅……
也許是昆薩的講述太過動人,亦或許是顛簸的馬車打消了愛麗絲的疲倦,可以肯定的是這個16歲的少女精神好着呢。
昆薩注視着她,這個孩子眼神依舊清澈。
“以前有人給你講過類似的故事嗎?比如你的父親。”
愛麗絲搖了搖頭,“小時候應該給我講過撒謊的牧羊人通話,怪誕和詭異的從未聽過。”
“昆薩先生後面呢?神被殺死了嗎?”
“不知道,書上沒有寫。”
少女臉上顯現出無盡的落寞,忽然間又精神起來。
“昆薩先生您剛才說的序列又是什麼意思?”
“序列顧名思義就是等級次序,無論是城墟神話還是吞都神話都對此有着相同點。在神話史詩中創世神將世界所有的智慧生物按照智慧、力量及適應性強弱劃分為十個序列。”
“第一序列:自然之靈。
第二序列:負面造物。
第三序列:荒古生物。
第四序列:神之眷族。
第五序列:精靈。
第六序列:獸人。
第七序列:地精。
第八序列:海族。
第九序列:人……”
“昆薩先生你不是說有十個序列嗎?為什麼只到第九序列?”
“因為城墟神話中沒有將神歸在序列之中,而吞都神話將神歸在第一序列。在我看來神也需要進入特定的規則中,他們並非是永恆的。”
“但就如書里的羅伯特所說,序列並非是絕對的,最低序列的人也有向最高序列者挑戰的勇氣。”
愛麗絲捧着臉蛋,愛慕英雄是少女的在特定的青春里發育而來的。
昆薩望着遠方一起隨車移動的礦山,落日的紅色餘暉永遠跟隨着它。
在太陽徹底被山脈掩蓋之前,顛簸的馬車駛入平整的柏油路,再有一個小時就可以到達希爾菲斯王國東方最大的城市——奧賽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