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話 明月幾時圓
棠洛與鶴舞肩並肩漫步在梨樹下，都很安靜，晚風中，一雙碧人髮絲輕揚、衣袂飄飄，漫天飛花，霞光流彩，如在畫中。
棠洛突然停下，輕聲問了句：“怎麼不說話？你在想什麼？”
鶴舞抬起頭看着他那雙美麗卻朦朧的眸子，“我在想你的眼睛。你放心，我一定設法找到百孤子，他是神醫，我想他一定有辦法醫治你的眼睛。”那語氣透着一股堅持和十分倔強。
“你就那麼在意我的眼睛？”棠洛緊跟着問道。
“嗯！”鶴舞應道，卻立刻改口，“不是！”她害怕自己不小心觸到棠洛內心敏感的地方，於是忙着解釋，
“我並不是介意你的眼睛。我真正在意的是這麼美的風景你看不到，我為你新學的舞蹈你看不到，我不想你因為眼疾錯過這世間太多的美好，那些你本應擁有，可以享受的生活！”
棠洛愣了一下，這幾十年在他漫長的生命中只能算上很短的時間，即使這樣他也已經適應了自己的眼睛，也接受了這個現實，畢竟，世間的美景、美色他已看過不少，也算不上可惜。
可此時，他突然有一種強烈的慾望，想要親眼看一看鶴舞真實的模樣。到現在為止，鶴舞給他的印象只有那個夢境中留下的影像，可是人的意識里不是都會美化自己嗎，她果真如夢境幻象中那般美得超凡脫俗嗎？她的舞姿也真如所說的那般輕盈如羽，靈動如風，夢幻如雲嗎？
棠洛的靜默讓鶴舞頓時緊張起來，她趕忙解釋：“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你不要誤會，我不是——”
棠洛卻伸出一隻手撫摸她的臉頰，繼而輕輕地移到耳根托起她的下巴，然後便吻了上去。
棠洛的吻很纏綿，拂過唇尖帶着一股花蕊的甘甜，雖然看不到但他還是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睛。
從俘獲鶴舞芳心的那一刻起，比這個吻更親密的事棠洛都已做過，但不知為何這一次卻讓他有一種初吻的錯覺，帶着一絲青澀、一點心動和些許的緊張，還有一股清流穿過他的身體。
“你在做什麼！”棠洛猛地睜開眼睛，告誡自己認清現實，“她只是一個有些靈力的凡人女子，她的師父是虛禹，他們都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無恥修仙人！”
於是，他停住所有動作想要抽離，但鶴舞全然沒有察覺，依舊閉着眼睛，仰着頭沉醉其中。
這一切被化羽看在眼裏，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情事啟蒙課同時也成了初戀終結者。他無法理解，自己的女神怎就這樣被這個傢伙給輕薄了？自己可是連她的裙邊都不敢碰一下啊，就連每天晚上入夢第二天醒來都會覺得自己玷污了她的聖潔從而懊惱萬分。
那個人怎麼可以這樣對她？一時間，化羽無法說服自己，他只感到又羞又惱，恨不得立刻衝下去將那登徒子大卸八塊。可是，還不等他發作，就被棠洛察覺到了。
棠洛正好藉此推開鶴舞，同時一甩衣袖拋出一股妖風，化羽立刻被掀翻下來，重重摔在地上。
“鬼鬼祟祟，幹什麼的？”棠洛厲聲質問道。
化羽當時顧不得疼痛，只想就這樣趴在地上不要起來，本來已經夠尷尬了，還要以此種姿態出現在鶴舞面前，讓他實在無法接受。
棠洛可不懂讀心術，他只覺得化羽的氣息陌生而奇特，說他是凡人又覺得哪裏不對，於是越發緊張起來，
“什麼人？站起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說著就抬起了手。
一旁的鶴舞連忙止住他，“等等！”說著往前走了幾步，“化羽？怎麼是你？”
化羽見被認出也不好再遮掩，只得一咕嚕爬起來，拍了拍手故作輕鬆道：
“不好意思，剛學會飛行術，一時沒弄好！鶴舞姐這裏有客人啊，那我就不打擾了，我走了。”說著僵硬地伸出五指晃了晃，趕緊倉皇逃離。
“剛才那是誰？”棠洛問道。
“哦，是其他閣的小弟子。”鶴舞輕描淡寫地應了句，也沒多想。
棠洛卻皺了皺眉毛，那小子感覺年紀很輕，說是凡人，可身上為何還帶着一股隱蔽的妖氣，還是一種讓他覺得似曾相識的味道。
他剛想就此再問點什麼，鶴舞卻輕輕攬住了他的腰。
化羽一路飛奔，他從雲團里鑽過沾了一身水汽或許裏面還藏着他的眼淚。
那天的月亮將圓不圓，像一個燒餅掛在藏書樓頂，化羽望着那輪月亮總覺得裏面人影晃動卻怎麼也看不清楚。
“你怎麼了？”松二來到他腳邊，試探着問道，“是有心事嗎？”
“心事？也許吧！”化羽應道。
松一從他身邊跳過，嘆了口氣，“唉，人類啊就是麻煩！”
化羽挑了下嘴角，“這麼麻煩，你還想着當人？”
松一無語，-於是白了他一眼跳到一旁。
松二倒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他湊近化羽關切道：“有什麼心事可以說出來。”
化羽樂了，沒想到自己在墨羽閣還能交到這麼兩個知心的小夥伴，他於是看了看月亮說道：“今天的月亮一點都不圓。”
“不是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嗎？”
“這你也知道？哦，也是書上看的！”化羽說著輕輕嘆了口氣，“其實，今天是我的生日。”
話音剛落，兩個小傢伙竟然滋溜一下不見了蹤影。過了有一會兒，只見它們滿頭大汗抬着一隻罈子搖搖晃晃走了過來。那隻罈子並不大，可對於這兩隻小松鼠來說已經算是大物件了，它們就這樣抬着爬了七層樓梯來到頂層還是很讓化羽感動的。
“這是什麼？”化羽隨手拎起那隻罈子問道。
“禮物。你不是說今天是你生日嗎？”松一應道。
松二趕忙解釋：“這是很久以前有人偷偷帶上來的，就藏在這樓下。”
化羽打開蓋子聞了聞，“酒？”
“好像是吧！”松二抓了抓腦袋。
“可你們這樣拿別人的東西好嗎？”
“你放心吧，它的主人早些年就離開了。”
化羽一聽是無主的東西倒也心安了，“可是，你們為什麼會想到送這個給我？”
松一抬了下眼皮，“這裏的弟子時常有人想盡辦法偷藏這個——酒，想來該是好東西。”
“好東西？”化羽長這麼大還真沒喝過酒，想想自己也算是個男子漢了，是該嘗嘗酒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