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篇 公平交易
“理應如此。”
雪兒的聲音里透着少有的冷靜,這讓百里孤心頭一顫,很是不忍,
“其實,你還可以有別的選擇。待孩子降生,我可以封印他的妖核,這樣他就可以和普通孩子一樣長大,十八歲以後只要不修靈力,就有機會長久保持封印,和凡人無二。”
雪兒搖了搖頭,“如果無法保持呢?封印解除之日,要我如何向他解釋?往後的漫漫長路,他又要如何面對?”
“你可要想好了,若當真要根除妖核,你可能要付出的是生命的代價。”
“我想好了。用我一命換她一生,這很公平。況且,按照天道自然,我本早該歸於輪迴,活到今日就當做是為了她吧。”
雪兒最後一句話打動了百里孤,天道自然是凡人應當遵守的法則,越矩本來就要付出代價。
“那好,七日後你來找我!”
七天以後,雪兒如約而至,百里孤拿出一顆藥丸,“我最後說一次,這樣做你很可能會沒命!”
“你不用說了,告訴我怎麼做!”
“吃了它。”
話音剛落,雪兒二話不說接過藥丸吞了下去。
百里孤嘆了口氣,“這藥丸可以徹底摧毀胎兒的妖靈,至使妖核無法形成,只留下凡人的元氣。時間有限,我只做出這一顆,以後每個月來找我拿一顆,直到孩子誕生。”
自那以後,雪兒每月都按時來找百里孤拿葯,漸漸地月份大了起來。那日,她依舊按約定的時間趕來。
百里孤拿出一個盒子,“你的身子日漸重了,以後就不要奔波了。我特別趕製出了這些藥丸,你按時服用,最後那顆紅色的,待孩子降生喂他吃下。一切便能如你所願。”
百里孤看着雪兒,他承認自己之所以讓她每月來找自己拿葯其實是為了每個月都能見到她。不過現在,他想通了,人生所得必有所失,當他選擇踏入奉仙門那天就註定了與雪兒之間這場強求不來的緣分,他們彼此都是時候該放手了。
“百里,我還想求你一件事。”雪兒開口道,“等到孩子降生——”話剛說出一半,就見屋外一道閃電將黑夜映成白晝,百里虛禹提着劍怒氣沖沖地站在門前。
“百里孤,你混蛋!”他怒吼一聲不容分辨舉劍便刺。
混亂中,百里孤為了護住雪兒挨了百里虛禹一劍,帶着妒火的劍靈在他半邊臉上留下了一道永遠也無法修復的傷疤。
數月以後,百里虛禹約百里孤山頂相見,百里孤知道雪兒已經不在了,便沒有赴約,在他看來,他和百里虛禹之間所有的牽絆都將隨着雪兒的離去而終止,從此山水不再相逢,恩怨也都成過往,怎奈世事難料。
百里孤不後悔自己曾經的所為,此時,他反而開始可憐起百里虛禹,同時又不免覺得好笑。
“既然你如此篤定,那就不要怪我不說出實情,何況,即使我說了,你也未必相信。兩百多年前你不信,今時今日你更加不會相信。那好,我如你所願。”
百里孤暗暗說道,他突然又想起百里虛禹臨走時說的那句話,“馬上就該立秋了!”
時間過得真快,尤其對於他們這種本就有着無窮無盡生命的仙來說,十年光景可不就彈指之間?此時,百里孤倒是惦記起另外一件事來。
鶴舞悶悶不樂地回到雪羽閣,爹爹和山叔的說法完全一樣,他們並不知道百孤子的行蹤,可為何她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呢?尤其是山叔的神態和語氣,
總讓鶴舞感到不那麼踏實卻又說不出所以來。
可頌上前為鶴舞褪下外衣,小夭眼疾手快將衣服接在手裏,然後轉身出了門。
夜風涼涼,月色皎皎,小夭轉至後院藉著月光仔細查看手中的衣衫,心頭不由驟然一緊。這時,花香飄過,棠洛的身影悠悠然出現在她面前。
“主人,”小夭上前幾步緊張道,“天色已晚,您此時到訪恐怕不妥。”
棠洛倒是一臉的不在乎,“都說四羽閣不是隨便出入的地方,看,我不是來去自如嗎?”
“虛禹已經出關了,您還是小心為好。”
“哼!”棠洛輕蔑道,“你還真當我怕他啊?再說,我又不是來找鶴舞的,你緊張什麼?”
小夭低下頭,想了想還是把心裏話說了出來:“主人,你把金蝶花粉放在鶴舞的衣服上了?”說著攤開手中的衣衫。
“不錯。”
“可是這樣做——”
不等小夭將話說完,棠洛就接道:“怎麼,除了你我這裏還有誰能看到金蝶花粉的痕迹?再說,我如果不這樣,又怎會知道鶴舞為了醫我的眼睛還真是盡心儘力?”
他說這話的時候輕描淡寫,就像在談論一件閑事。小夭突然覺得心痛,這些年的朝夕相處雖然無法動搖她的立場但畢竟讓她認識了鶴舞,一個單純到幾乎沒有心機的姑娘,她從未對任何人起過歹心生過惡意,對棠洛更是一心一意,若是她知道自己的真心只是對方利用的工具,那麼——之前還有過的些許妒忌此時已經完全化為了疼惜。
就聽棠洛繼續說道:“鶴舞今天去過無名居,-還在虛禹的書房待過不短時間,我想此時虛禹的鞋底已經沾了不少金蝶花粉,該怎麼做你知道了吧?”
小夭當然明白,那天深夜,她便化身蝴蝶尋着金蝶花粉的痕迹在無名居偵查了一圈,果真有所發現。
鶴舞走後,虛禹回想着方才與百里孤的對話,他雙目緊閉的表情漸漸和鶴舞臨別時那帶着懷疑的眼神重合在一起,那丫頭她在懷疑什麼?
虛禹蹭得從椅子上站起來,他突然有種衝動想把大禮的內容提前告訴百里孤,但是走到門口卻又忍下了,
“不急,”他對自己說,“兩百多年都忍過來了,不在乎多等這幾日。”
長在山崖上的花枝離月亮最近,小夭仰望那一輪明月,今夜之行總算沒有白廢,至少她確定了虛禹的密室連着飛仙廳。這個信息對他們的計劃太重要了。
可她心底里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夜探無名居,如此兇險的事情自己義無反顧,可是在公子洛心裏她做的這些又意味着什麼呢?說實在的,此時的小夭感到了一絲涼意還有些許恐懼。
墨羽閣的單調生活並沒有泯滅化羽的天性,他將那口大鼎玩出了花樣,頭頂、手拎、腳踢,各種花式技藝將一塊冷冰冰的金屬玩轉得就像一隻藤球,引得閣中眾弟子連連拍手叫好。
化羽自己也沒想到竟然會進步如此神速,尤其是這幾日,總感覺體內有一股勁兒直往外竄,使也使不完。
就在這時,突然憑空傳來一聲咆哮,像是野獸的吼叫,緊接着人群躁動,大家開始四散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