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安全感
湯米招手安然先坐上前往紅帽子的馬車,車上空空的。
幾個來到現場的紅帽子都在忙活着商量這個事件應該怎樣處置。
大家各執一詞,有的認為定性為暴力恐怖襲擊事件比較合適,有的認為定為危害公共安全罪。
這兩類罪責都算是黃金國度刑罰中的主罪,證據的收集和定性要按照刑罰的種類來收集。
因此,前期的犯罪定性相當重要。
安然坐在馬車上,看着爭吵的紅帽子,哀嚎的傷者,依舊左擁右抱的黑道,收斂屍體的醫護人員。
他覺得自己與眼前的這一切彷彿格格不入。
自己才來到這個世界兩天,但是卻真的發生了很多事情,仔細思考一下,腦袋都要爆炸了。
他靠在馬車的靠背上,一股睡意襲來,慢慢的,他閉上了眼睛。
隨即陷入沉沉的睡眠中。
…………
安然是被窗外的太陽照醒的,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一間狹小的四人間中。
房間就像是當年大學裏住的那樣,不過光線要差一些。
房間裏兩張上鋪的床板上沒有放被子,只有一個空空的床板,床板上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物品。
自己睡在其中一個下鋪,身上的被子、枕頭、枕套是全新的,這安然光感受這上面這毛毛糙糙的觸感就知道。
自己的腳邊放着一個洗臉盆,臉盆裏面有一塊肥皂,和一個牙刷,都是全新的。
床邊放着兩條幹凈的長袖,安然試了一下,稍微有些偏大,他穿着有些鬆鬆垮垮的,但是總好過自己身上這條一攤血跡的兇案襯衫。
窗外的陽光被鐵欄杆分割成一束一束的光線,照在房間裏,照在安然的臉上。
他沐浴在陽光中。
他覺得放鬆。
眼下這個房間雖然狹小,但是卻第一次讓他在這個世界感受到安全感。
安全感,這真的太重要了。
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真的從未感受到安全感過,一直在顛沛流離,一直在流離失所,一直在慌張逃命。
安然揉了揉自己的臉,清醒了一下腦袋。
他打算出去找昨天給他工作機會的紅帽子當面道個謝。
那個紅帽子真的幫了他大忙,要不是他,自己晚上還不知道在那裏過夜,還不知道以後在楠格爾省城的日子該如何度過。
要不是他,他現在說不定都已經要去和橋洞下和乞丐為了黃金地盤大打出手。
真的,可以說,皇天不負苦心人吧。
果然,長得帥的人總會被老天所眷顧。
安然開心的邊走邊踮腳跳了起來。
…………
走到了自己宿舍的樓下,是一個不大的空地,空地上曬着一些衣物,還曬着一些肉乾和魚乾。
仔細看了看周圍,安然發現自己的宿舍在一個兩層樓高的樓房上。
二樓是他的宿舍,宿舍有整整一排,仔細望去,看樣子應該都是和安然一樣的四人間。
而一樓是一個食堂,食堂里現在空空蕩蕩的,向外透着一股子油腥味。
安然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
誒,估計他們現在還沒有開飯吧!
安然朝二層小樓的對面看去,是一幢三層樓高的樓房。
三層樓房外面是一條馬路,樓房擋住了空地上的陽光,樓房下面有一截深深的陰影,陰影里長出了茂密的綠色植物,爬在牆上。
整個紅帽子單位就是由一幢三層樓高的前樓和一幢兩層樓高的后樓和中間一塊空地組成。
安然從前樓走了進去,估計幫助自己的湯米應該就在裏面。
前樓的一樓是一間一個中空大廳,大廳上面赫然是一串標語——對王絕對忠誠,為黃金國度奉獻一切——哈桑·美第奇黃金歷35年7月留。
這味太沖了,安然不禁腹誹道。
大廳頂上是一個大吊燈,上面積了很重的灰,估計是自從被安裝上以後就再也沒有清洗過。
大廳的左右兩側分別有一個樓梯,一排辦公室,不過門都關着。
安然犯了難,自己該怎麼走才對。
如果貿然進去打擾會不會不太好。
正當安然前思後想,左右為難的時候,突然從大廳一側的樓梯上,走下來一個梳妝打扮有些邋遢的紅帽子大姐。
大姐理了一個看起來頗為幹練的齊肩短髮,只可惜頭髮有些亂糟糟的,看樣子是在單位經歷了長時間的奮戰沒有休息。
安然看到了有人來了,連忙向大姐問好。
“姐姐,您好,我能問幾個問題嗎”安然禮貌的詢問道。
“別煩老子,老子沒空。”大姐兇巴巴地擺了擺手,示意安然趕緊滾蛋。
大姐直截了當的拒絕,讓安然心裏一愣,就這麼放過這個大姐了,好不容易才等到一個人,自己就這麼放過了?
難道自己還要就這樣等下去嗎?
想要急於見到湯米,想要當面的道謝的心情壓倒了此刻內心的羞澀。
“姐姐,請問湯米在哪兒?”安然鼓起勇氣問道。
大姐回頭看了看安然。
“你找湯米啊!早說啊!”大姐沒好氣的說道。
安然有些不好意思。
“跟上!”大姐把頭一扭,就自顧自地走了。
安然看到之後,趕緊跟在大姐後頭。
大姐走得很快,安然得加大步伐才能勉強跟上。
他朝前看去,大姐手上拿着四五個文件夾子,走進了大廳左側的一排辦公室,隨即打開了第二個辦公室門。
“湯米,有人找你!”大姐朝里吼道。
“所長,有何吩咐?”很快門就打開,從裏面探出了一個衣冠不整的紅帽子。
這個大姐竟然是一名所長。
此時湯米身上的黑色風衣皺皺巴巴的,幾個扣子也沒有對齊。
湯米臉上一臉睡意惺忪,一看就是剛剛被大姐叫醒的。
“這裏有個小弟弟來找你的。”大姐兇巴巴地說完就走開了,繼續朝樓道里走進去。
“你來幹什麼啊!”湯米沒好氣的說道。
“我,我想向您道個謝。”安然說道。
“誒,進來說吧!”湯米門留着,走了進去。
安然一進到房間,發現房間裏面對面放着兩張辦公桌,辦公桌一側放着一張行軍床。
上面還放着一個枕頭,顯然湯米剛剛從這張行軍床上醒來。
湯米坐了下來,倒了一杯水,給安然遞了過來。
“晚上睡的挺香啊。馬車裏都是你這個傢伙的呼嚕聲。”湯米打趣道。
“不可能吧,我竟然會打呼嚕?”安然老臉一紅。
“哈哈,年輕人累的時候是會這樣。”湯米點燃了一根煙,問安然需不需要。
安然搖頭拒絕了。
湯米也不在意,自顧自抽了起來。
“我想向您道個謝,如果不是您的話,我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晚上睡在哪裏。”安然深深的鞠了一躬。
湯米把安然扶了起來。
“不用謝我,當時也是那個守衛吉米跟我說你很可憐,所以我才找到所長,建議把你招進來先用一段時間,反正抄寫員這工作也沒有男孩子願意來干。”
“你要謝得首先謝謝所長,所長知道你的情況之後,很快就答應了,還讓我多關照關照你。”
安然想起了那個帶自己找到安然的大姐,心裏記下了她的幫助。
“那吉米守衛呢?”安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幫自己說話的守衛,問道。
“吉米家裏也有一個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前段日子去了黃金城學習術法。大概是覺得你這個孩子挺可憐吧!誒,人比人氣死人啊,不像我家孩子。”湯米又吸了一口之後,滅了手中的香煙。
“我想向他道個謝。”安然問道。
“下次吧,我和吉米也好久沒聚了,我打算約他出來喝個酒,到時候帶上你,你到時候記得好好跟他道個謝就是了。”湯米說道。
安然點了點頭。
“還記得您昨天說過,我需要做一名抄寫員,我需要什麼時候工作呢?”安然問道。
他不敢放鬆內心的警惕,蘿絲和自己說過的話,依舊曆歷在目,奇迹王已經失去了奇迹王領地的控制,自己在黃金國度內仍然會有巨大的危險,只有前往魔法學院才能安全。
自己要早點賺錢,早點買到前往魔法學院的火車票。
“我看看現在幾點了,嗯,11點了,再過20分鐘,我們吃個午飯,下午一點的時候你就去二樓辦公室就是了。”
“那裏有一個專門留給抄寫員的房間,嘻嘻,裏面都是漂亮的小姑娘,年輕男孩可不要犯錯誤。”湯米笑道。
安然尷尬的笑了笑。
安然心想自己現在最大的麻煩,就是自己還不認識字,要是單純抄寫也就還好,若是要自己認字什麼的,那可就麻煩了。
但是。
或許,這也是一個機會,自己可以趁這一段時間,學會認字。
安然打定了主意,隨後就和湯米開始閑扯了起來。
湯米說道,自己家裏就自己和孩子兩個人,孩子成績不好,所有就提前工作了,現在在外城當一名守衛。
自己紅帽子一個,在當地也沒什麼門路,也只能給孩子安排在這樣的地方,雖然收入不高,但好在離家近,而且至少有份工作,不至於跟街上的流氓混混在一起學壞了。
安然又想到了死在人間天堂的大頭和二鬼,內心不禁有些難受。
湯米又說道,自己家婆娘之前得了一場重病,當時他工作正忙,所以疏於照顧,老婆在一個夜裏就忽然去世了。
兒子因此一直記恨自己,自己也一直很自責,希望和兒子搞好關係。
但是兒子一直沒有原諒自己,每次自己想要去見見他的時候,他都躲了起來,所以自己和兒子也好久沒見了。
湯米說完,又點了一根煙,抽了起來。
安然心裏暗暗嘆了口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眼前的湯米不復如是。
湯米又問道安然家裏的情況怎麼樣。
安然心裏一慌,大腦瘋狂運轉,想到了吉米曾經腦補出來的故事。
於是他就乾脆就着吉米的故事編了下去。
安然說道,自己是楠格爾省城的一戶農民家的孩子,父母早逝,爺爺含辛茹苦地將自己撫養長大,自己好不容易考上了魔法學院的測試。
可回到家中的時候,發現爺爺早在幾個月前就去世了。
自己家裏的田產也被幾個遠方親戚霸佔了,自己只能收拾收拾爺爺的遺物,找關係好的親戚們湊了點錢,買了一張去魔法學院的火車票。
可是沒成想,自己竟然運氣這麼背,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安然說完一臉垂頭喪氣,鼻子一松,當下就要擠出幾滴眼淚來。
湯米聽了之後一臉可憐,當即表示,自己就是安然在楠格爾省城的依靠,如果安然要是遇到了什麼樣的問題,儘管來找他。
湯米心想,只可惜自己自從和兒子關係鬧僵以來,有些心灰意冷。
一直以來也沒存下什麼錢,要是自己身上還有錢的話,肯定就幫安然掏了這張去魔法學院的火車票。
安然心裏一陣愧疚,忍不住想給眼前的湯米跪下了。
希望自己的謊言能維持的久一點吧,自己是真的不忍心騙眼前的大哥。
大哥眼看時間差不多了,於是招呼安然和他一起去食堂吃個午餐。
十一點二十分,離食堂開飯的時間還差了十分鐘,但是食堂裏面已經擠滿了人。
湯米和同事們紛紛打了招呼。
同事們對湯米帶了一個年輕的小夥子,表示十分感興趣。
“湯米,外面的私生子?長大了接回家?”一個看起來就一臉欠揍表情的紅帽子說道。
“去你丫的,這是我們新來的抄寫員,你可給我放尊重點,當心把你的材料丟進下水道里。”湯米笑道。
“哈哈哈哈!”幾名紅帽子紛紛大笑。
看來材料扔進下水道可能是他們之間的一個梗,安然想到。
安然跟在湯米後面,排隊領餐,聽着湯米和幾個同事互相打趣,心裏一陣溫馨。
很快排隊就排到了安然,中午是三菜一湯,土豆雞肉、蘿蔔、西藍花和一個不知道什麼菜湯。
安然簡直要感動的哭了,從前天晚上自己和拉妮吃了一頓大餐到現在為止,自己是第一次吃到飯。
自己都是在慌張和驚恐中度過了這段時間,竟然未感覺到餓。
現在看到了眼前的飯菜,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這簡直就是上天的恩賜,安然立馬狼吞虎咽起來,湯米和他的同事們都看呆了,沒見過吃相這麼難看的。
安然吃了一頓,還覺得有些不夠,只有個5分飽。
他抬起頭,看到了湯米幾人都用驚訝的眼神看着自己,他不禁有些臉紅。
湯米告訴安然,再去打一份,不用怕難為情。
臉皮就是這麼練出來的。
安然得到了湯米的同意之後,蹦蹦跳跳的前往打菜窗口。
正當安然就要再排到的時候。
這時,一個頭髮亂鬨哄的女人闖了進來,在吃飯的紅帽子們立馬殷勤起來。
“所長”
“所長,您來了。”
“所長,今天的土豆雞肉不錯。”
所長大姐看了看在座的紅帽子吃的午餐,一臉嫌棄。
“就這?”
但她還是不按常理出牌,一下子就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面,插了進去。
“土豆雞肉打滿。”所長吩咐道。
顛勺大媽的手彷彿被這一句話治癒了,多年的手抖在這一句話的威力下,一瞬間就不抖了。
滿滿一勺,甚至有些溢出的雞肉沒有土豆。
所長大姐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的餐盤被雞肉盛地滿滿的。
隨即拿起餐盤大搖大擺的走了。
排到安然的時候,此時大媽又重患病症,手臂大幅抽動。
但是安然依舊很滿足,能有的吃不錯了,要啥自行車。
飯畢,打了一個飽嗝。
看着不遠處吃飯的所長大姐依舊在大快朵頤,安然不禁喉嚨有些痒痒。
安然飯畢后,和湯米和他的幾個同事一起散了個步,大家聊了一會就混熟了。
剛才說自己是湯米私生子的人叫安德森,紅帽子楠格爾省城內城西分所的二隊長,湯米是一隊的副隊長。
另一個頭髮光光的光頭老哥叫強森,是四隊的副隊長。
這三個傢伙關係好的不行,經常一起相約晚上加班工作,工作完了之後就去邊上的小酒館擼串喝酒。
三人在工作和喝酒中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安德森年紀輕一些,曾經在外城工作,破獲過好幾起重要的案件,因此比較受上級器重,在楠格爾省城都算是比較有名氣的紅帽子。
因為業務能力特別出眾,所長就想辦法把他調了進來。
他年紀不大,就擔任了隊長的職務。手底下有7個手下。
強森和湯米是同一批進來的,不像湯米一直在內城西片區工作,他也是從外城調進來的。
因為他老婆是內城守衛副長官,託了些人,將自家老公安排進內城工作,省得平日裏聚少離多。
兩人聽聞了安然的身世后,臉上都露出了同情。
兩人表示,自己長這麼大就從來沒有見到過這麼可憐的人,自己一定要罩着安然,如果遇到任何問題,儘管來找他們。他們和湯米一樣,永遠是安然在所里的依靠。
安然內心又是一陣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