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愛在銅城 第一十一節
運動會剛結束完,老班就開始在教室里發飆了,而且還要給全班重新調換座位,原因是運動會名次太差(一個銅牌都沒得),同學之間配合不默契,沒有集體榮譽感等等。要說配合不默契我覺得還說得過去,我們班基本都是團體參賽,可運動會又不是踢球,報個四乘一百米接力還能全班一起上什麼的,像妙妙這種聲強力大的奇葩畢竟是個特例,據說妙妙第一次投標槍就破了全校的記錄,這也極大增強了妙妙在體育方面的自信心,為他後來成為體特生做了最為關鍵的鋪墊。要說沒有集體榮譽感嘛,哪個班的娃沒有比賽的不是都出去溜達了,這跟我們班集體開黑殺帝國有個毛關係。
調換座位的時候老班又想了個新法子,說為了增強同學們之間的默契,讓大夥自己選同桌,想和誰坐,坐第幾排,都寫好報上來,唯一一條原則就是,不能選異性同桌。我撇了撇旁邊同桌了半個多學期的娃,心中大爽,你丫愛坐哪坐哪,牙子不陪你玩了!
旁邊這娃以前是高一(4)班的,學習成績還算可以,高一升旗的時候還上主席台發過言,可能正因為沾了這點所謂的榮譽,拽得跟二五八似的,走起路兩個肩膀還要杠起來跟他娘的螃蟹一樣。高中的時候無論走讀還是住宿生基本都告別書包了,書都往抽屜里塞,實在塞不下了就會疊桌上。旁邊這娃的書是越堆越多,一直往桌上疊,我心想你買這麼多書你丫讀得完嘛!又過了幾天晚自習我來教室的時候比較晚,一看桌上原本一人一疊的書現在成了三疊,我的這堆書有一截已經被擠到了課桌外。這娃看我來了這也不吭聲,我心想你學習好你牛B,你愛看書你的書多就讓你多佔點地方吧,可當我看到書脊上印着的書名的時候,我火一下子就上來了,這傻吊音樂美術書往我這邊堆也就算了,現在連他娘的體育書也一起堆過來了,要知道體育書基本都是茅廁應急的時候用的!
當時已經上晚自習了,我硬憋着火沒發,第二天一早,我拿出珍藏了一年多的書包背了滿滿一書包高一的書來到教室,然後一本一本掏出來直接往那傻弔書上疊,直到疊到那傻吊看不見黑板為止,那傻吊大驚,大聲問我,“你要幹什麼?”
我也大聲的一個字一個字回答他,“我—要—復—習!”
再後來,傻吊把多出的那疊書給撤了,桌上又恢復了兩疊書的狀態,本來我跟那傻吊的話就不多,從那以後基本就告別說話了,這貨也成了我高中里“最他媽難忘的同桌”。
寫名字的時候我正左顧右盼該寫誰好呢,忽然身後的峰哥用筆捅了捅我,然後我們就這麼心有靈犀的互相寫下了對方的名字。峰哥跟他同桌的事情我不清楚,也忘了是誰了,估計也鬧得有點不愉快,我和峰哥寫名字的時候並沒有寫坐第幾排,因為好學的娃基本都喜歡靠前坐,而我從小到大基本都是坐第一排已經坐到想吐了,如果我寫靠後排坐的話肯定要被老班罵我不求上進什麼的,所以我壓根就沒寫聽天由命吧,反正最壞也還是坐第一排。峰哥不知道什麼原因反正也沒寫,然後等我們成為同桌的時候已經坐在了第五排,我心裏極爽,卧———槽!從幼兒園到現在已經上了十一年半的學,牙子的天堂終於來了!
峰哥成績跟我差不多,也是個豪爽之人,而且他也愛踢球,球技還和我不相上下,所以後來在學校踢球的時候我們基本都是形影不離的那種,無論大場小場他選哪一邊我鐵定和他同一隊。
峰哥和我不但成績和球技相近,對於足球知識的了解,我們也是半斤八兩,有天中午,不知道峰哥從哪聽來的消息,他跟我說,“聽說孫繼海年後要拿英鈔(超)了!”
“孫繼海?就是國家隊7號頭髮卷卷的哪個?這麼吊?英鈔很值錢吧??”
“嗯,比人民幣值錢多了!”峰哥連連點頭,幸虧那天我們倆說話嗓門小,邊上也沒什麼人。
當然,峰哥還是有他技高一籌的地方,就是他寫的一手好字,他那涓秀的字體不去參加書畫展實在是浪費了,然後我才想起來,學校的書畫展早被他娘的牛B校長給弄沒了。
於是我鼓勵峰哥多抄多寫,技多不壓身以後總有用得着的地方。可抄什麼寫什麼好呢,峰哥最先想到了抄歌詞,那個時候最流行的歌星要屬任賢齊了,學校課間基本都是放他的歌,《對面的女孩看過來》、《天涯》、《浪花一朵朵》等等等等,峰哥是聽完一首抄一首,當時電視劇《流星花園》正火,峰哥抄完任賢齊的歌又開始抄《流星花園》的主題曲,邊抄還要別哼兩句,“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這地球上,讓你的淚落在我~肩~膀”,那唱歌的妖嬈勁兒,別提有多騷了。實在沒什麼抄了,峰哥又開始抄起了帝國時代的秘籍,邊抄還邊背,“WOODSTOCK,木頭,w-o-o-d-s-t-o-c-k,WOODSTOCK!”卧就槽了,背起單詞從來就沒見峰哥這麼加勁過!最後秘籍抄完也背完了,峰哥問我還有什麼寫的,我說,真想要寫不停歇那恐怕只有寫信瞭,你來我往的絕對沒完沒了。峰哥尋思了一會兒,終於開始寫了他人生當中的第一封信,收信人是樓上(2)班文科班的女娃,叫佳佳。
佳佳是我們高一的同學,好像當時峰哥和她是前後桌,兩人關係很好,佳佳的父母不是本地人,是建造電廠那時候留下來的,以前的大型建築工程尤其是國企這種,基本都是由國家指派特定的建築公司進行施工,像這種特大型工程在當時建築條件極差的情況下一建就是好幾年甚至十幾年,所以建築公司的很多人就會留在當地紮根,佳佳就是就在這種背景下誕生的。佳佳說的一口正宗的東北普通話,我們的土話也聽得懂,說也能說兩句,不過也是帶着東北味兒的土話,可能從小受父母的影響,佳佳性格特別爽朗,總是大大咧咧的,跟男娃子也玩得來,這跟當時我們土生土長的女娃性格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峰哥當時最先想到的就是寫信給佳佳,寫完之後就送去了樓上。沒想幾節課之後佳佳又把信送了下來,我偷瞄了一眼,字跡不是峰哥的,原來佳佳回信了。從那以後,峰哥幾乎每天都要往樓上跑一趟,有時候一天跑好幾趟,佳佳後來來得比較少,每次幾乎都是峰哥上去送一封順便帶一封回來。
看着峰哥嘴角含春的樣我問峰哥,“誒,你是不是喜歡樓上那佳佳了?”
峰哥嬌羞的看着我,緊接對着我噴了一句,“去死!”
為了調戲滿臉春色的峰哥,每次只要他去送信我必定在後面跟着,看他猥猥瑣瑣上樓的模樣我心中的愉悅感莫名而生,峰哥每次上樓都要回頭看看我,然後嚴肅的對我說,“跟到二樓半就可以了,再上來我可要翻臉了!”
我連忙點頭,“好,好,肯定不過界!”
那天上午,我同樣站在二樓與三樓中間的樓梯平台等峰哥的時候,遇上了正要下樓的阿達,阿達看我靠在二樓半的樓梯口上一動不動的望着樓上,於是問我,“你站這裏看什麼?”
“在看同學送情書和收情書。”
阿達哦了一聲準備下樓突然又回過頭來,“你初中那個女同學也在給我們班一個叫‘色狼’的男同學送情書。”
我腦子頓時嗡了一下,“哪…哪個?”
“就以前跳舞那個。”
我一把拉住阿達,“這種話你可別亂說!”
阿達一邊掙脫一邊往樓下跑,“我沒有亂說,不信你自己去看,她現在就在我們班門口,不說了我憋不住了!”
我突然一下子全傻掉了,腿都不知道先邁哪條好。
這個時候田晶正好從(1)班走廊外走出來,她本來是要直走然後從離她們班較近的樓道下去的,出走廊的時候田晶正好也看見了我,於是就轉身往我站的樓梯口這邊走來。
我趕緊定了定神,對田晶笑道,“聽說…你給人送情書啊?”
田晶笑着看着我,“是啊。”
我的嘴角開始有些顫抖,“聽…聽說…他外號叫‘色狼’?”
“嗯,是的。”
這個時候我再也憋不住了,一時之間不知道突然從哪就冒出那麼大火,-我對着田晶大聲吼道,“你找誰不好,偏要找他!以前叫你防着色狼,現在你自己卻偏偏要找個色狼!!”
田晶可能被我突如其來的大叫給嚇住了,臉一下子脹得通紅,過了好一陣才慢慢跟我說道,“色狼是我高一同學,他只是外號叫色狼不是真色狼,還有,情書不是我寫的是我幫同學送的。”
頓了一會兒,她放低了聲音,依然滿臉通紅的看着我,“這,跟你有關係嗎?”
我完全愣住了,是啊,跟我有一點關係嗎?我只是她初中的老同學而已,那一秒我多想對田晶說因為,因為我一直喜歡你啊!可當時我的嘴裏就好像卡滿了魚刺縱有千言萬語最後也只能擠出一個字“我…我…我…”
“你,你是沒話說了嗎?”
“對…對不起,我…我衝動了…”
“還有呢?”
還有?這一次我嘴裏就像完全被塞滿了大便,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就這樣兩人默默站了大約五秒鐘,這五秒讓我感覺到比一個世紀還長。五秒之後,田晶輕輕地跟我說了一句“我要去上課了”,然後慢慢地走下樓去。
就這樣我腦子一片空白的在樓道口又不知道站了多久,峰哥站在樓上看了半天卻沒有說一句話,最後又猥猥瑣瑣地摸下樓去就跟沒看見我一樣。
倒是樓下一看熱鬧的娃看到沒什麼看頭了才朝我喊道,“喲,水仔今天吃炮彈了啊,校花也罵上了!”
這個時候我才緩過神來,對他大吼一句,“跟牙子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