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老牛垂淚、屠戶揚刀（1）
烏雲蓋頂，陰風哀咽，四下枯黃一片。
曲無塵此刻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就像是鬼上身，明明意識清楚，可身體卻完全不受控制。顫顫巍巍的走在滿是黃土砂石的村道上，路邊偶爾有些乾草從中隱隱露出些枯骨，在遠處的荒林里，不時有烏鴉哭啼：
“哇——哇——”聲音粗劣嘶啞。
他對這村莊似乎極為熟悉。本能的就知道這村子叫柏林庄。但他十分確定自己兩世的記憶里都沒到過這地方。
看不遠處那些泥胚破瓦房、茅草破板屋棚，也不知是怎麼回事？這世道怎麼還會有這樣的住所，倒像是幾十上百年前的景象。
他還在顫顫巍巍的走着，已經無力到了極點，就好像五六天都沒吃過東西了。餓，很餓…
可他肚子卻脹鼓鼓的，隱隱的知道現在這具身體往肚子裏吃了好多白泥。
等他走到村口時，一條通體枯瘦如柴的、瞎了一隻眼睛的黑狗叼着一顆腐爛發青的嬰兒腦袋向他跑來——
那嬰兒的腦袋還流着粘稠汁水，一顆眼珠子掉出眼眶，隨着黑狗的跑動晃蕩着，黑狗嘴裏也流淌着粘液，那綠幽幽的獨眼似乎要攝人心魄。
曲無塵頓時便從夢中醒了過來。
回味着夢中那種情緒波動的感覺，那種恐懼、絕望、無助，那種情緒的涌動，他隱隱有種心神舒暢之感，“一前怎麼沒發覺人害怕的時候這麼么…真實，看來還是有點喜怒哀樂才像個人。”他細細的會為了一下夢中的感受，感覺挺複雜。
“是做夢嗎？怎麼會這麼真實？柏林庄？這是什麼地方？”曲無塵隱隱覺得這可能跟自己昨天吞噬了賈陰陽額頭那道煞氣有關。
“那道熒白色的光點到底是什麼東西，已經連着三次見到了。第一次是撞見這具身體的奶奶靈體的時候，第二次是溺死的那孩子的靈體、然後就是賈陰陽額頭的煞氣，關鍵是這煞氣跟自己有關。或則說是跟這具身體有關…”
曲無塵記得很清楚，自己猜醒來的時候，當時自己各種情緒感受還是基本正常的，可等到在老槐樹下看見了奶奶的靈體以後…應該說是，自己這雙眼睛吸收了從奶奶靈體上散發出來煞氣以後，獲得了奶奶臨時之時的記憶畫面，
然後好像就是從哪個時候開始，自己的情緒波動就慢慢的消失了。
而奶奶的靈魂體消散以後，只留下一道瑩白色光點落進了地里，然後後面那個溺死的孩子的靈魂體消散剩下的那道瑩白光點落進了河裏，
而從賈陰陽額頭上吸收到的煞氣重出現的信息，自己正好是在情感消散的時候，從頭頂飄出瑩白光點，但沒有掉落在地上，反而飄進了自己頭頂三尺的猛哥虛空所在…
曲無塵飛速在在腦海中回憶分析。
結合今天的這個夢，他感覺自己好像已經推測到了一些東西了。
那所謂的瑩白光點會不會是就是靈魂體的某種核心，類似於網絡小說中所謂‘真靈’之類的東西，可能就包含了人的情感記憶之類的東西。
“從自己頭頂飄出去的那道白光，其實就是自己這具身體本來的靈魂體的真靈，所以自己這具身體沒有了感情？”
“那我自己本身的情感能力呢？魂穿世界搞丟了？”
曲無塵想來想去，總還是感覺有好幾處沒辦法邏輯自洽，他也就不再多做理會，“算了算了，現在再怎麼瞎猜也不管卵用，該清楚的時候自然就清楚了。”
這才掀開被子，
準備洗漱。
屋外此時已經天色大亮，陽光溫暖傾斜而下，他才後知後覺拍了一把腦袋，“我艹，今天是不是要去上課…”
曲無塵有些尷尬，昨天晚上才拍着胸口向三叔保證要好好學習，才讓他搬回老屋一個人住，哪像第二天立刻就要遲到，“實在是…還是抓緊想辦法儘快拿到初高中學歷，總是跟小蘿蔔頭混在一塊…”
……
在總目睽睽之下，他硬着頭皮走進小學一年級的教室，“我這也算是給重生人士拓寬逼格下限了吧。”
“報告！”曲無塵硬着頭皮大聲喊了一句。
這時已經是學校的第三節課了。上課的是學校為數不多的語文老師加新數學老師再加體育老師一肩挑的陶老師，負責一到三年級所有孩子三個班的所有教學，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婦女，人很溫柔，對孩子們更是關愛有加，但對孩子們的威懾力那也是無以復加的。
陶老師看到曲無塵的身影，似乎微微鬆了一口氣，指了指黑板，說道，“進來吧，正好，曲無塵同學來回答這個問題…”
曲無塵只好接過粉筆，站到了講台上。飛速了寫了結果，然後飛速回到自己的桌位。
“二憨包居然會做這麼難得題？我爹都不會做。”
“是啊是啊，二憨包怕是都會一百…一千以外的乘法了，我敢打賭…”
“……”
曲無塵聽着竊竊私語，頓時有種腳踢北海幼兒園的莫名成就感。
一個缺了一顆門牙的小丫頭轉頭狠狠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又飛速轉過頭，飛快的用袖子擦着眼淚，看着坐在前面的眼睛通紅的小丫頭，頓時有些無語。
“算了，我也不跟你這個小丫頭片子斤斤計較，不遭人妒是庸才…反正今年的第一名是我的了。”
等到了放學，小蟬兒怯生生的站到了他旁邊，小聲說道，“哥哥，你今天遲到的事情，我不跟我說。今天媽媽要炒肉吃，我們快點回去…”
揉了揉小蟬兒的小腦袋，曲無塵也假裝神秘湊過腦袋小聲的說道，“那你先回去給我留一點，我等一下就回去。”
小蟬兒見曲無塵摸她腦袋，頓時沒了怯意，立馬就脆生生的說道，“好，那你快點回來，晚了就沒有了。”
看着小蟬兒拉着在遠處看了好一會兒不敢過來的雞娃子，一溜煙往家跑了。
曲無塵才朝二樓辦公室走去。
“陶老師，我找您有點事。”曲無塵攔下正好走出辦公室的老師，很嚴肅的說道。
對眼前這個比自己還要高一頭的特殊學生，她其實是有些憐惜的，父母雙亡，最近照顧他的老人也沒了，也就只有一個親叔叔願意幫他一把，不然怕是…
“都說這孩子腦子有些問題，現在看來，其實這孩子並不笨，反而很聰明…”她對曲無塵這個月的表現完全看在眼裏，倒是好奇曲無塵今天找她有什麼事情。
輕聲問道，“曲無塵同學找老師有什麼事情嗎？”
“老師，小學的所有課程我已經全學會了，-您看我是不是可以申請一下，提前小學畢業，您也知道，我已經十七歲了，一直在小學裏獃著也不像話，實在不行，讓我去上六年級也好，學校可以出題目考核測試，小學裏要學的東西我確實是完全會了。”
曲無塵如是說道。
陶老師有些驚訝，她倒是真沒想到這孩子找她會說這麼個事情，這讓她有些驚訝，“曲無塵同學，你真的會了嗎？”
開口隨意問了幾個問題，沒想到曲無塵真的也是想也不想就給出了答案，這才真是讓她有那些相信起來。她收起笑容，好好的打量了曲無塵好一會兒，這才點點頭，“嗯，你說的我知道了，你跟老師回家一趟，等一下去你三叔家，升學這個事情很麻煩，等老師替你問一問，看看可不可以再說，好不好？”
曲無塵自然知道，他之所以找陶老師，自然就是因為陶老師有可能幫得上他，一個月下來，該知道的其實早就弄清楚了，這個陶老師家住縣城，來這鄉村小學當老師，在他看來，完全就是因為一顆赤誠之心，他知道這是個有情懷的好老師。
便點點頭，很乾脆的說，“我知道的，我也是覺得只有您最有可能幫到我，我才來找您的，我也是沒辦法，畢竟十七歲，已經是可以上大學的年紀了，可我才上小學一年級，老師，拜託您了。”
曲無塵恭恭敬敬的彎腰懇求道。
陶老師自然是更加驚訝了，她有那麼一個瞬間，感覺自己眼前這個學生有可能會成為自己人生中最大的成就，這種感覺讓她微微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