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老牛垂淚、屠戶揚刀（4）
曲無塵對牛倒是不怎麼感興趣，但他對劉老么一家身上的煞氣感興趣啊，便跟在了賈陰陽的身後。
等賈陰陽趕到打穀場，見劉老么正拿着菜刀朝牛脖子比劃。
那大黑牛已經完全閉了眼睛，都連叫喚也沒了，但似乎還在喘氣，興許是絕望了。
可賈陰陽才一靠上來，大黑牛卻突然睜開了眼睛，又‘哞…哞…’的哀鳴起來。老頭心裏一喜，這牛看來真的是通靈了。
見劉老么揮刀就要朝扭脖子上砍去，賈陰陽頓時大急，“老么不要動手，你家這殘廢牛我買了。”
劉老么此刻其實也是硬着頭皮上，剛才曲家二憨算是讓他掉光了臉面，回家還被老不死的數落了一通，家裏的人又有誰理解他…但是只要娃兒這回能成，過兩年他也搬去鎮上，害怕丟什麼面子。只要籌齊這筆錢，讓娃兒戶口落到大姑家…
所以他現在的決心是前所未有的…
不過賈陰陽的大喊還把嚇得菜刀拖了手，那刀一下飛出去，磕在了牛腦門上，瞬間就劃開了一道幾公分的大口子，獻血瞬間就將大黑牛的半邊腦袋粘的血糊糊的，一隻牛眼睛也被血染紅。
劉老么卻反而朝賈陰陽問了話，“賈陰陽你要買？八百五…不…八百三，八百三牛你牽走。”對於突然冒出來的賈陰陽，他隱隱覺得這牛不會砸在自己手裏了。
關鍵是殺牛沒他想的那麼簡單，現在他有點不太敢看那牛的眼睛。
賈陰陽看着劉老么那張濃眉大眼的國字臉，心裏暗罵，“這狗日的心挺黑，難怪敢賣假雷管…”
趕緊上前，撕了塊衣角把牛腦袋上的傷口按住，他立刻就擺起了臉色：
“…老么，你這牛都傷成這個樣子，你讓我牽走？你也好意思喊這麼高的價，八百三我都能去買頭壯牛了，我就是看這牛通靈了，不忍心就這麼沒了，就當我積點陰德，五百塊，行不行乾脆點。”
賈陰陽雖然已經決定要救這頭牛了，可這價格還是讓他的心有些抖，八百塊，這他娘的是他存了一輩子的老婆本。要是按這價格買了這頭牛，他一夜就得回到二十年前。
“賈陰陽，你也不要拿你那一套神搓搓的話了哄我，老子不信，我家的老黑是鬥牛王，足足有九百多斤，就算是殺了賣肉，最起碼能出四百斤肉，打折賣兩塊一斤，那也有八百塊，老子給你的已經是最低價了。”
劉老么也是會算賬的。
“呵呵，像你這麼算賬，你狗日的早就是萬元戶了，還用躲在這犄角旮旯？你就說你這個牛肉你打算往哪賣，你是有車還是有門路？要不要全村老幼一家給你兩塊錢…”賈陰陽嘲笑道。
兩人拖拖拉拉扯了半天，劉老么還是不肯降價，他算是看出來了，賈陰陽這神漢肯定是看上他家這頭牛了，再說，兒子要在鎮上落戶口，偏偏就差這八百塊，他心裏也是暗罵，“狗日的還是當官吃香，就改個戶口吃老子兩千塊，還得有門路…”
最後他鬆了些口，“這樣，我也不多要你那二三十塊，就八百塊，成就成，不成趕緊閃一邊，不要耽誤我殺牛，老子既然要殺牛，那就不怕賣不出去，在鎮上混了這麼多年，門路老子還是有的。”
賈陰陽感覺自己舌頭都已經磨出泡了，最後居然就減了三十塊，心裏火起，但看着一旁的的大黑牛居然已經在舔自己的手，雖然滿頭的污血，但那雙牛眼睛卻充滿了一種莫名的光，他頓時靜下心來，點了點頭，
“八百是吧，買了，來幫把手，把牛給我搬到我家院子裏去。”他帶來的錢還有些不夠。
見牛已經救下來了，曲無塵眼睛立刻朝劉老么腦門看去，印堂居然還是發黑！他頓時愣了一下，有些不解，“難道那煞氣跟這牛沒關係？”
不過現在周圍人多，他也不好上前就問，便跟着抬牛的幾人又回到了賈陰陽家。
等到了最後，見人少了，劉老么拿到了錢邁步出門，曲無塵才伸手將他攔了下來。
“老么哥先不忙走，我問你個事情。”
見曲無塵突然伸手攔下自己，劉老么立刻就後退了好幾步，將一包錢飛快塞進了褲子裏，“二憨…二娃子你想做啥子？你龜兒的還想搶你老么哥？”
看曲無塵的眼神極其防備，“這狗日的怕是早就盯上老子嘍，今天搗亂不讓劉老刀殺牛，剛才又跟在賈陰陽背後，這人才走光，專門堵我一個，這龜兒的真的是想搞老子！”關鍵是他現在身上正好有大錢。
想到這些，他立刻背靠石牆，更加防備了，他還怕賈陰陽夥同曲家二憨給他下絆子。
大聲的吼道，“二娃子，你攔我幹啥子，讓開。”希望自己放大身音能將人引來。
曲無塵完全沒想到這傢伙會有這種反應，上下打量了劉老么一眼，撇撇嘴，這一米八幾的大高個，沒想到這麼慫。
“吼着大聲，你還想把全村人都招來啊，放心，我對你那幾百塊錢沒興趣，眼皮子這麼淺…”曲無塵嘲笑了幾句，又問到，“我是想問你，你家的黑牛是怎麼傷的？”
見曲無塵沒放狠，劉老么倒是抖起來了，“我家牛怎麼受傷你去問牛啊，問我做啥子，你也不要跟我神神叨叨的，我不信這個，都啥子年代了，趕緊讓開，你閑的沒事老子還…”
見曲無塵臉上一笑，他趕緊閉了嘴，心裏一顫，忙說道，“我家裏還有事…”那笑有些讓他發毛。
曲無塵這才又問了一遍，“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打算把牛拉出去賣了？從村東頭走，正好就要翻鳳霞山埡口，打算牽到隔壁馬場鎮去賣啊！那牛怎麼斷了腿？”
劉老么看曲無塵的眼神有些變了，“你咋個知道的？”
他昨天在鎮上大姑家聽說龍場鎮要規劃成修文縣的新區，聽大姑說現在轉戶口是個機會，過兩年，農村戶口就變成縣城戶口，孩子上學有好處，中學還能直接到縣裏去上，這種好事他怎麼可能會放過。
不過大姑開口就要兩千，說是要上下打點，他也只能認了，當天就回來牽牛…
可家裏的老頭子死活不同意，老頭稀罕這牛，種好。
他就弄不明白了，這牛就算抱了崽，那能有娃兒的前途重要？他當晚就偷偷把牛牽過鳳霞山埡口。
因為翻過了埡口那邊的國道對面的馬場鎮是附近最大的牛馬交易市場。
曲無塵見劉老么失神，又問了一句，“問你話呢，磨磨唧唧個啥，在鳳霞山埡口是不是碰到髒東西啦？”
“沒有，哪有什麼髒東西？估計就是這牛怕黑，我拉他死活不走，最後也不到是怎麼回事，這畜生就摔斷了腿。”劉老么有些后怕，卻否定的說。
這時賈陰陽在一旁幽幽的插了一句，“嗯，也沒什麼，就是前兩個月，西邊村子的曲家，也是二娃你家的同宗，在鳳霞山埡口那邊停了一口棺材，我看啊，這黑牛不願意從那邊過，怕是有點啥子說頭。”
說著賈陰陽看了劉老么一眼，“這牛會摔傷，怕是替老么你擋了災，所以我說老么你心狠，人作孽自有天收，前幾年你偷偷在寨子裏賣不合規的雷管，出了多少事？嘖嘖，劉寡婦家那口子也是找你買的雷管吧。嘿嘿。”
老頭說完看了曲無塵一眼，他心裏估摸着曲家二憨怕是看出劉老么身上有點啥子不妥當，所以才攔下劉老么，不過他也順便提醒一下，好讓曲無塵不要多管閑事，免得自找麻煩。
曲無塵自然是聽出畫外音來了，朝賈陰陽點了點頭，這才對劉老么說道，“既然你不信這些，那就算了，不過你家細猴兒還小，我看他印堂也是發黑，要是出啥子事情，你哭都來不及…算了，不說了，有事情怕是也來不及。”
讓開了路，直接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