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容器

第二十二章 容器

一條嶄新的線索隨着嚴洪軍的死就這麼斷了。

警局的辦公室里,陸風正端詳着手中的金屬箱子。他把箱子舉在眼前,反覆打量着,邊看邊對姜雨說:“你覺得這個東西像什麼?”

“這個……有點像魚缸。”姜雨把箱子接過來,抱着走向窗檯。辦公室的窗台上養着金魚,他是想把箱子放到那裏比對一下效果。

大家看出來姜雨的心思,都笑出了聲。

可是,他只走了幾步,身後便有人喝道:“站那別動!”語速很快,嚇得他冷不丁地短促抖動,直挺挺的立在原地。

“你們看看,”陸風指着箱子說:“這像不像是一個骨灰盒。”

眾人收起笑容,都點頭稱是,確實有點像骨灰盒。放到桌上的時候倒沒什麼,姜雨抱在懷裏,再加上這姿勢,“孝子”的形象立刻就出來了。

“可是陸風,”張欣然說道:“這和骨灰盒比起來好像還少點什麼吧。”

“是啊!”何偉跟着說:“風哥,隊長的爸媽還健在呢。”

這句話差點沒把姜雨給氣死。他轉回身,奔着何偉殺了過去,直接把箱子扣在了對方的腦袋上。還是不解氣,又拿出警棍,咣的一聲砸到箱子底上。

何偉感覺像是鑽進了巨鍾里,被外面的老和尚撞了那麼一下,眼冒金星。

陸風倒是挺喜歡何偉的,在何偉身上,他能看到黃天明的影子。以前,他身邊也有這麼個小跟班,經常會說出一些又好氣、又好笑的話,讓自己哭笑不得。

如今,這個小跟班失蹤已有一年多,儘管自己想盡了一切辦法,卻始終找不到蛛絲馬跡。但是,他能感覺到,黃天明就在這座城市的某個地方,正等着自己。

陸風深吸一口氣,走過去把何偉頭上的箱子拿下來,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隨後,他把目光挪到了辦公桌上,左瞧右看,像是在尋找什麼。

掃視一圈后,他的視線停留在了佟曉雅的辦公桌上,那上面擺放着一個標準的相框,裏面是小姑娘的個人寫真。

“借我用用!”陸風快速拿起相框,不等佟曉雅發飆,他就已經取出照片,拿到了金屬箱子前,將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到前面的凹槽里。

太正好了!簡直就是量身定做。他倒退幾步,示意眾人觀看。

大家的眼睛都直了,這回更像了,唯一不同的就是材質。正看着呢,屋內突然傳來何偉的哭聲:“小雅,你死的好慘啊,我一定給你報仇!”

“何偉,你要死啦!”佟曉雅衝上去搶回了照片。

“噓!”陸風把食指豎到嘴邊:“我有一種感覺,這裏面裝的應該是死人身上的一件東西,那前面的兩個凹槽,就是用來放死者照片和資料的。”

死人身上的一件東西?看這大小最有可能的是……何偉想到這,大喊一聲:“是人頭!”嚇得佟曉雅和顧彤各自尖叫一聲,其他人也都是一激靈。

陸風表示贊同,說道:“看這箱子的大小,還真有可能。”

姜雨定了定神:“照你這麼說,消失的都是結婚不久的新娘,難道她們都被切了腦袋,當做祭品了嗎?”

陸風繼續說道:“在嚴洪軍死前,他說過,永生的人,不怕死亡。這話聽起來有些詭異,表面上來看,確像是和某些宗教信仰有關。”

說到信仰,勾起往事,他提到自己還是ME特警的時候,曾抓捕過一名嚴重心理變態的罪犯。這傢伙也有容器,是個小木箱,

他收集的東西不是別的,而是眼睛。不論是人還是動物,不論是死的還是活的,只要被他看上,絕不放過。

他把收集來的眼睛都放在小木盒裏,沒事的時候就跟嗑瓜子似的,拿出一顆放到嘴裏,一邊看電視,一邊咀嚼。開始是一顆一顆的,後來變成大把大把的往嘴裏塞,跟吃爆米花似的,極度恐怖。

“收集眼睛幹嘛?”何偉咧着嘴問。

“也不知道他從哪聽到的消息,說生吃眼睛能改變視力,並且吃的多了,就能開啟傳說中的天眼。開了天眼的人,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抓到他的時候,我問他,你為什麼要開天眼?他說想看對面樓里的夫妻倆晚上都幹了什麼。我說你都開天眼了,怎麼不知道我來抓你呢?他說開天眼沒那麼容易,需要付出代價,說著就生生地挖出了自己的眼睛,然後哈哈大笑,說這回大功告成了,就算我抓到他,也奈何不了他。”

“那後來呢?”何偉追問。

“後來,沒到醫院這人就掛了。我們都說,他要開的不是天眼,而是腦筋。”

姜雨聽的過程中,心就砰砰地跳起來,心想千里香八成就經常吃眼睛吧!要不然她怎麼什麼都知道。

對於開天眼,陸風說從科學的角度上來講其實就是“松果體”。

松果體位於大腦內部,在間腦額頂部,體積很小。開過天眼的先知,之所以可以預知未來,就是依賴於松果體的作用。

通過松果體,大腦能匯聚宇宙能量,做到超出想像的構思,並把這種思想轉化為衝動,丘腦下部接收到這一信息,最後將信號在眼前集結成像,由神經傳入視網膜。

虛擬圖像進入大腦的視覺皮層,仍是以神經衝動為載體,所以預言家所獲知的畫面並不是睜眼捕捉的。人類生來具有天眼,只是在進化的過程中逐步退化了而已。

何偉聽完,贊道:“風哥,你的知識真是淵博!”

陸風把手中的《大腦之謎》扔到一旁,微笑道:“算你小子有見識!”

一段題外話后,張欣然發問:“陸風,這前面的字母和圓槽是幹什麼用的?”

陸風說道:“我覺得應該是某種編號,這東西一旦多了,找起來會很麻煩,這前面的字母和凹槽,可能就是為了方便管理而準備的。”

“啊!”姜雨驚道:“找起來會麻煩?那得死多少人才能達到這種效果啊!”

“一萬!”

“誰?誰說的?”姜雨面容失色。

“五條!”

“碰!”

“何偉,你個死貨!上班時間玩手機,趕緊給我關了!”

“隊長,午休時間到了,放鬆一下嘛。”何偉我行我素。

這時,門開了,羅欣和杜江走了進來。

兩個人是受姜雨的指派,去調查木楓傢具廠的其他員工。

經逐一排查后,可以確定廠內的其他人對嚴洪軍的事情一無所知,而且他的通話記錄很乾凈,都是一些業務上的往來,查不到什麼。唯一有價值的線索是,嚴洪軍經常早出晚歸,沒人知道他幹什麼去了。

姜雨急忙問道:“他開車嗎?”

羅欣搖搖頭:“不,他打車。”

姜雨有點失望:“既然這樣,去調查一下他的背景,弄一份詳細資料給我。”

陰暗籠罩下的城市,大街小巷依舊是熱鬧非凡,一些突如其來的變故並未影響人們對生活的熱情,反倒是比平時高漲了許多。

雖然封鎖了消息,但畢竟仍有不少目擊者,自媒體的興起讓信息傳播的速度相當驚人。

文明的進步,高樓大廈的林立,讓所有人都成為了獨立的個體,沒有了交流,也缺少了信任。此時出現的一些離奇詭異的事件,無疑為人們找到了交流的途徑和思想的共鳴,這種共鳴是存在感,是平庸之人的話語權。

自從懸賞的消息頒佈后,公安局也陸續接到一些線索,怎奈收穫甚微,事件的來龍去脈仍舊撲朔迷離。

姜雨仍然走在熟悉的路線上,跨過小公園,步入了人民街主道。

走了一會兒,他忽然覺得有些彆扭,怎麼今天走的這麼順暢?好像和平時不太一樣,少了點什麼。稍微想了想,立刻就知道了答案——是聲音,二胡的聲音。於是,他轉身往回走,卻沒有看到想見的人。

“大娘,您旁邊經常拉二胡的老大爺呢?”姜雨沖一位賣水果的女人問。

“他呀,兩天沒看着了,以前天天在的,不知道哪去了。”說完,女人又自顧自地吆喝起來。

姜雨愣住了,不知什麼原因,聽完這女人的話,心裏產生了莫名的恐慌,一個自己不願意麵對的想法隨之湧現:難道還有更多的人失蹤嗎?

雖說這老大爺不見得就是失蹤,但這個想法依然合理。

自己手中的幾起事件都是有人報警,胡迪的失蹤因為他是自己的同事,可是,在這茫茫的人海中,說不定還有更多的人也已經失蹤了,而自己根本就不知道。

這裏面不同的是,有的人失蹤,會有人報警、牽挂。而有的人就算是徹底消失了,恐怕也是無人問津,面對同一種情況,作為後者是何等的悲涼。

如果這個想法成立,那這些失蹤的人會和以前一樣,都是新婚的女人嗎?未必,他們很可能是來自城市的不同角落和不同階層,如果是這樣的話,問題就複雜多了。

一家燒烤店裏,陸風聽完了姜雨的想法,說道:“嚴洪軍訂做的產品就是為失蹤的人準備的。你還記得鄧廠長說的么,買家先預訂兩百個,以後成千上萬也說不定,如果我推斷的沒錯,這個數字就相當可怕了。”

姜雨吃了幾口肉串,小聲問:“你說,他們抓這麼多人是為了什麼?”

“首先,不可能是販賣人口。其次,我想過了,也不會是宗教儀式。”

“根據呢?”

“你見過哪個販賣人口的組織會選擇在眾目睽睽下抓人?再說販賣人口也沒必要抓警犬。還有,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成為宗教儀式的祭品,而且上面提到的數量也不符合,宗教儀式哪用得了這麼多人。”

“那……之前,你和我說過,用人和動物做實驗,會是這個原因嗎?”

“不。同樣的道理,實驗也不需要這麼多人,所以這個可能性也被排除了。”

“那你說……”姜雨突發奇想:“會不會是兇手想在死人身上,搜集一些什麼東西來作為私人藏品呢?就像你提到的,那個吃眼睛的傢伙。”

“不可能。”陸風又否定了:“如果像你說的那樣,兇手隨機抓人就好,不會帶有針對性,消失的應該不僅僅是女人,她們的男人也難逃厄運。”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覺得真相是什麼呢?”姜雨沉不住氣了。

“別急,”陸風說道:“我們想不到是因為真相超出了我們的認知,你聽說過“缸中大腦”嗎?”

““缸中大腦”?”姜雨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我也是通過那個金屬箱子才聯想到的。”

陸風解釋,這是個理論上的實驗,說的是將人的大腦取出來,放到盛滿液體的缸中。之後,再通過計算機為他們創造出一個虛擬的世界,讓這些人誤以為自己仍然活着。其實,這個世界是人為創造出來的,而只剩下大腦的人卻全然不知。

對方的話比酒精管用,姜雨的臉有點發熱:“陸風,這不太可能吧,如果是的話,兇手抓人也不需要針對性,再說這麼做對兇手有什麼好處呢?”

“是啊,的確不合邏輯,我也只是猜測。嚴洪軍雖然死了,但仍然留下微小的線索,我們只要順藤摸瓜,就可以看到敵人的影子。這些影子必有個巢穴,嚴洪軍也一定去過,接下來就是把它找出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人在興風作浪。”

他最後的一句話,言辭犀利,神態凜然,姜雨隨口道:“你小時候動不動就哭,像個小姑娘,沒想到長大說起話來還挺man的,看來你這隻貓應該是公的。”

“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你是只公貓。”

“不是,前一句。”

“前一句?我說你挺man的啊,怎麼了?”

“說的好。”陸風眯起眼睛,手指不自覺地敲擊着桌面,說道:“我想……我知道那箱子前面的字母代表什麼了。”

回到警局,陸風解釋了箱子上字母的含義。

他說箱子一共分為三種類型。第一種,上面的字母M是man的縮寫,代表了男人。第二種,上面的字母W是woman的縮寫,代表了女人。

沒等陸風說完,何偉插道:“第三種我知道,是……”他頓住了,忽然發覺自己不會單詞的英文發音,隨即拿出手機,開始查找。

“你小子找什麼呢?”姜雨問道。

“隊長別吵。”何偉擺擺手:“我在找二乙子怎麼讀?”

大家聽完都笑了。

陸風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是動物,Animal。”

眾人的笑聲戛然而止,都覺得陸風說的有道理。

接下來,一個可怕的事實也隨之浮出水面。有人弄了這些箱子,用字母來區分類別,還設有擺放照片和資料的凹槽,他想幹什麼,是想為死人建立一套檔案嗎?

所有人的腦海中都下意識地聯想到——

一個鑲嵌內膽的箱子裏盛滿了福爾馬林,在這液體中浸泡着一顆血淋淋的人頭,並且在箱子前面還附有死者的照片和詳細資料。

這時,一個身着長袍的人,開始對這些密密麻麻的箱子不停地念着咒語,隨着咒語的結束,液體中的人頭全都睜開了眼睛,臉上還露出詭異的微笑。

沉悶片刻,陸風說道:“這個圓形凹槽里鑲有磁鐵,說明這個部位安裝的是一個活動零件,作用不明,但很可能是為確定箱子裏那東西的狀態而設置的,就如同交通信號燈一樣,紅燈停,綠燈行。”

何偉搶過話來:“我知道了,當裏面的人頭是死亡狀態的時候,外面是紅燈。如果人頭睜開了眼睛,那就變成綠燈,表示他活了。”

話一出口,連同陸風在內的所有人都是頭皮一麻。大家心想:別說,這小子分析的還挺有道理的。

眾人正在探討,忽然有一名警察沖了進來:“姜隊長,有情況,市公園內發現了一具男屍。”

“哦!”姜雨臉色一變,慢慢地站起身,沉思了片刻。

男屍?會和失蹤案有關嗎?自從詭異的事件開始以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一具屍體,這是不幸中的萬幸,起碼可以證明那些消失的人還活着,可這具突然出現的屍體又意味着什麼呢?再有,消失的都是女人,怎麼會冒出男人的屍體呢?

沒時間多想,他吩咐屋裏的人,各自準備一下,立刻出發。

陸風沒有陪同,沖了一杯咖啡,留在警局等消息。

剛到現場,姜雨就看到擔架上躺着一個不省人事的女孩,兩名醫護人員正抬着她走向救護車。旁邊還站着個男孩,正在澀澀發抖。

原來,這對小戀人之前在樹下親熱。男孩一隻手摟着女孩的腰,另一隻手扶着她的頭。女孩則是一隻手摸着男孩的臉,另一隻手拄在地上,緊握着“他”的手。

正進行的熱火朝天呢,女孩突然發現了不對勁。她扭了扭腰,有一隻手。晃了晃頭,還有一隻手。最後又動了動那隻拄在地上的手,感覺手裏握着的玩意冷冰冰的,她猛地反應過來——多出來一隻。隨即,臉刷的一下就白了。

偏趕上這時候,男孩加大了攻勢,用嘴巴一頓掃蕩,導致女孩嚴重缺氧,直接休克了。

拿下了“陣地”,成功地把自己女朋友“親死”以後,男孩也發現了關鍵,跟着就嚇了個半死,這才急忙報的警。

姜雨了解完情況,走過去看了一眼屍體,內心頓時就是一番。

這不是杜強么!李曼的丈夫,才幾天的功夫他就死了,而且死的很慘,被人埋在了樹下。不用問,他不可能是自殺,他的死一定和李曼的失蹤有關。

接下來便是按程序走,拍照,搜尋,取證,眾人忙活了兩個多小時。

回來后,姜雨的氣色很差,沒有多說話,領着陸風徑直來到停屍間,指着屍體說:“這是杜強,李曼的丈夫,死的太慘了。我一直以為可以把李曼帶回來,讓他們夫妻二人團聚,可誰知道,他等不到那一天了。”

陸風看到了,眼前是一具裸體的男屍,裸的相當徹底。

屍體沒有頭髮,沒有內臟,也沒有大腦,只剩下了半個頭骨,準確來形容,他已經徹徹底底的變成了一副皮囊。十八個小時前,他仍然活着,可是在不到一天的時間裏就什麼都沒有了,他的所有器官都被人摘除了。

姜雨以拳擊牆:“媽的!想不到那些失蹤的人全都變成了器官販子的貨源,那個金屬箱子就是用來裝這些器官的。陸風,你說的對,他們會在前面貼上死者的標籤,以確保清楚地知道器官的主人,這是慘絕人寰的交易,一定要抓住幕後的黑手。”

“現場有什麼發現嗎?”陸風問道。

“沒有。沒有目擊者,沒有腳印,什麼都沒留下,就好像這具屍體是突然出現的,真是邪了門!”

陸風沒再說什麼,只是仔細查看了一遍屍體,隨後拉着姜雨離開了。

來到會議室,陸風否定了姜雨的看法。

他認為,如果是單純的販賣器官,為什麼當時消失的是李曼,不是杜強呢?為什麼李曼沒有消息,反而發現了杜強的屍體呢?

再有,這具屍體掩埋的過於草率,與兇手之前神秘的作案手法完全不符,很有可能這具屍體就是兇手故意拋出來迷惑警方的。

姜雨反駁道:“這很好解釋,也許買家是個男性,他需要用男性的一些器官來匹配,這說明李曼有可能還活着。”

陸風說道:“匹配器官沒那麼複雜,只要匹配成功,除特殊器官外,女人的器官也可以用到男人身上。照這具屍體來看,疑點有很多。”他指着投影屏幕中屍體的腦部說:“誰能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人體的大部分器官,包括心臟在內都可以移植,但要想移植大腦,這未免也太科幻了。”

羅欣說道:“會不會是有用的器官留下,像大腦這種用於宗教儀式?”

陸風的回答是,在世界上所有的宗教儀式里,不論是古代還是近代,據他所知,很少有用大腦來作祭品的。所謂頭顱祭神,心臟祭鬼,身體祭獸,大腦祭什麼呢?祭拜“愛因斯坦”嗎?

再從解剖學上來看,這些器官的摘除中,大腦是最繁瑣的。能做開顱手術,兇手肯定是一名出色的外科手術醫生,至少他身邊有這樣的人。

他又拿起那個金屬容器,一邊看,一邊說:“不論是儀式還是買賣,這個箱子絕不可能作為收納來使用,裏面裝的應該只是一個器官。”

姜雨大徹大悟:“你的意思是……兇手摘除杜強的所有器官是一種掩飾,他們真正想要的只是其中一個?”

陸風點點頭。他想起嚴洪軍死前留下的那句話,自言自語道:“永生,這些器官中哪一個才是代表永生呢?是肝肺腎?還是心臟?或是大腦呢?”

“風哥,是大腦。”旁邊的何偉突然插道。

“怎麼講?”陸風虛心地問道。

“這個電影裏經常演到。”聽到對方抱着請教的口吻,何偉來了精神:“說的是把人的身體全部替換成機器,連心臟都不例外,這樣他們就能一直活着,不過大腦都是原來自己的。如果把大腦也換掉,那這個人就和機器沒什麼分別了,也就是說,只要一個人的大腦在,他就可以永生不死。”

“有道理!”陸風連連點頭,又帶着懷疑的口吻說:“不過……如你所說,就算弄到了大腦,難道還真給他們準備一副鋼鐵的身體嗎?”

這時,辦公室的門開了,法醫走進來說:“死者手臂的靜脈處有明顯的針孔,周邊組織的化驗結果顯示,生前注射過全麻,器官應該是在他活着的時候取出來的。”

姜雨大吃一驚。活着,為什麼要活着取出呢?按常理說,只要在器官的衰竭期內移植就沒有問題,這麼做不是多此一舉么,難道是這個操作者有潔癖?

“確實沒必要。”法醫說道:“這些器官的衰竭期能達到幾個小時,只要在適當的時間內,死人的器官同樣可以。就保存期限來說,肺是三個小時左右,心臟是五個小時,肝臟是十二到十八小時,腎臟最長,一天到兩天,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大腦就不同了,大腦在心臟停止跳動的幾分鐘后就會死亡。如果非要一個解釋的話,我覺得這些麻醉劑是為取腦準備的,可這又不合常理,取出來之後有什麼用呢?拿去製作標本嗎?”

眾人靜靜地聽着,誰都沒有搭話。

法醫繼續說道:“我聽你們剛才提到了祭品,別忘了,活的大腦與死的大腦沒有區別,它們之間僅僅是幾分鐘的時間差而已。”

姜雨低聲道:“所以……”

“所以,不可能是祭品。”

正當大家討論的時候,佟曉雅看着前方的圖像,自言自語道:“奇怪,明明出事的是李曼,為什麼死的會是杜強呢?”

女人隨口的一說,讓陸風的神經跳動了一下。他剛才也提到過這點,只是沒有深究,對方再一次重複,令他萌發出新的想法,隨即喊道:“不好!那些失蹤者的家人可能有危險。”

…………

到了晚上,陸風躺在床上,回想着白天姜雨帶回來的消息——

另外三起消失事件里,女方的家屬也全都失蹤了。這不是巧合,而是陰謀,也許那些最初消失的女人只是一個鋪墊,兇手真正的目標是她們的男人。

這幾起事件中的女人有共同點嗎?有,她們都是新婚不久。

那她們的男人之間有共同點嗎?表面上看是獨立的,仔細想想還是有的,那就是愛,他們都深愛着妻子,為了自己的女人願意付出一切,甚至放棄所有的器官。

陸風在思考中困意襲來,漸漸閉上了眼睛。

朦朧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陸風,醒醒,別睡了!你的功課做完了嗎?”

床上爬起一個可愛的小男孩,他揉揉眼睛,委屈地說:“媽媽,我好累啊,讓我再睡一會吧!”

“做完功課再睡!”說著,女人從抽屜里取出一個螺釘和螺母,還有一張紙,遞到小男孩面前:“保持在兩分鐘,不準慢也不準快,明白嗎?”

小男孩不情願地拿來媽媽準備的道具,將螺母小心翼翼地套在螺釘上。

一下,螺母前進了。

兩下,螺母又前進了。

直到最後,螺母完全走到底部和螺釘緊緊貼合,女人才露出笑容:“不錯!正好兩分鐘。”她在紙上記下一個日期和時間。

“媽媽,為什麼我要做這些無聊的事?”小男孩不解地問。

“等你長大了就會明白。”女人撫摸著兒子的頭,說道:“記住了,那終極的時間,就藏在這小小的螺釘里。”說完這一句,她就消失不見了。

“媽媽!媽媽!別走!別丟下我!”房間裏,只剩下小男孩凄涼的呼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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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案特查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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