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茆薇在一輛開往福建廈門的火車上一排座位一排座位仔細搜查着。

在十分鐘前，茆薇和其他隊員得到信息，嵇蘇已經過了安檢，上了這輛火車，他們立刻聯繫了火車站的工作人員，截停火車，上車搜查。

此時，茆薇額頭和兩鬢的頭髮已經被汗水浸濕，跟皮膚粘在了一起。她終於搜查完一節車廂，抬頭看到下面一節車廂里新隊員詹疇正盯着一個戴着灰色漁夫帽的男子。茆薇走到詹疇身旁，她細細看了看這個低着頭假裝睡覺的男子，隨即跟詹疇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詹疇上去一把揭掉男子的帽子，男子渾身顫抖了一下，抬起頭來，他正是丟下妻兒打算獨自逃亡的嵇蘇。

來到月台上，茆薇掏出手機，撥打顧月潭的電話。“顧隊，我們已經找到嵇蘇了。”

“鄔敖就是兇手，他現在挾持着他的妻子陶筱俐。他很有可能會去找嵇蘇，你們先想辦法把嵇蘇藏起來。”

顧月潭的聲音有些急促。

“好的，我明白了。”茆薇立即回答。

掛掉電話，茆薇對詹疇說：“走，我們馬上離開這裏。”

嵇蘇拖着行李有氣無力地走在前面，詹疇在後面緊緊跟着他。

出了火車站，茆薇駕車帶着詹疇和嵇蘇行駛在馬路上。

“那個，師姐，我們這是去哪裏？”

初次和茆薇搭檔，詹疇有些不太適應。茆薇也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叫她師姐，她忽然感覺自己已經是個老刑警了。

茆薇通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坐在車后失神落魄的嵇蘇，輕聲對詹疇說：“鄔敖挾持陶筱俐逃亡了。顧隊讓我們找地方先將他藏起來。”

短短兩句話，詹疇已經明白她的意思了。

茆薇的住處就在火車站附近，她駕駛汽車向嶸溪花園駛去。

在嶸溪花園小區的停車庫，茆薇和詹疇一前一後將嵇蘇夾在中間向電梯口走去。

來到二十三樓，三人走出電梯，茆薇打開自家大門，嵇蘇呆愣了一下，拖着行李箱進入大門。

“啪”的一聲，行李箱的輪子在門口卡了一下，箱子直接打開了，裏面的衣物散落一地。

看到嵇蘇慌裏慌張的模樣，詹疇走上去幫他一起收拾。

“咦？”詹疇忽然扶着行李箱的底部，好奇地看着。

茆薇察覺到他的臉色很是難看，湊過來看了一眼，只見行李箱的滾輪旁邊有一塊磁鐵一樣的東西一閃一閃的，發出微弱的綠光。

“這是···什麼？”茆薇有種不好的預感。

“追蹤器，”詹疇看向茆薇，眼裏露出緊張的神色，“像是···軍用設備。”

他剛說完，一側逃生通道的門被人推開，往茆薇的家裏扔進去兩顆東西，隨即逃生通道的門又關上了。整個過程非常迅速。

詹疇看到了其中一顆落在地板上的東西，大叫一聲：“閃光彈，閉眼。”

“嘭——嘭——”兩聲，一道白光充斥着整間屋子，跟着又冒起一股濃郁的白煙。

詹疇已經察覺到這是一顆閃光彈和一顆煙霧彈。

“救命···救命啊···”嵇蘇拚命叫着，他顯然中招了，緊接着聽到他雜亂的腳步聲，突然，求救聲戛然而止，身體倒地的聲音在茆薇和詹疇耳邊響起。

兩人都擔心嵇蘇的安危，卻又不敢輕舉妄動，他們知道此刻鄔敖正埋伏在附近。

濃煙還沒有散去，詹疇非常清楚，等煙散去還有一段時間，

他握緊手中的警槍，集中注意力，留神一切細微的聲音，隨時應對突如其來的偷襲。

“砰——”

詹疇右手被打中一槍，他大叫一聲，警槍脫手掉在地上。

茆薇心急如焚，她很想問詹疇怎麼樣了，但她非常清楚，這樣只會暴露自己的位置，所以她只能硬撐着。

詹疇只感覺右手疼痛無比，第一個念頭就是這隻手從此就廢了。他伸出左手去摸傷口，卻沒有摸到絲毫血跡，他忽然明白，鄔敖用的可能是橡皮子彈。

濃煙逐漸散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嵇蘇竟然自己撞暈在了門口位置，四周看不到鄔敖的身影。

詹疇確認右手的傷勢並不嚴重，只是手背上腫了一大塊。他伸出左手去撿地上的警槍。

突然門外人影一閃，“砰——”又一聲槍響，子彈打在警槍上，詹疇反應快，沒有重蹈覆轍。

這是最佳時機嗎？茆薇想起顧月潭的話。躲在衛生間的茆薇在那一瞬間看清楚了鄔敖躲藏的位置，她深吸一口氣，瞄準，射擊。

“砰——”

一聲槍響，由茆薇的警槍里射出的子彈似乎穿過了黑色的衣服布料。

鄔敖迅速離開了他剛才所站的位置。

一片安靜，茆薇無法確定鄔敖有沒有受傷，但她親眼看到子彈穿過了鄔敖的衣服。

突然一個黑色的人影沖了進來，朝衛生間的方向連開數槍，茆薇跟着還了兩槍。

激戰中，腹部一陣疼痛，茆薇卧倒在地上，她清楚自己已經中槍了。

詹疇正要衝上去跟鄔敖搏鬥，突然大腿上中了一槍，他直接摔倒在地上。

鄔敖撿起詹疇的警槍扔到廚房的水槽里，然後來到茆薇面前，蹲下身子，撿起茆薇的警槍。

茆薇發覺自己並沒有流血，也明白了鄔敖用的是橡皮子彈。她抬頭看到鄔敖的左臂在不停流血，黑色的休閑西服上有個很顯眼的彈孔，她知道這是自己的傑作。

鄔敖的臉色有些難看，更多的是憤怒，他舉起警槍對準茆薇的額頭，右手的食指已經搭在了扳機上。

“喵···”

鄔敖迅速回頭，他看到身後的餐桌上出現一隻淡灰色的貓。鄔敖注意到它的眼珠子上有裂紋，此時此刻，看着有些詭異。

細香凝視着鄔敖，然後從餐桌上跳了下來，它來到鄔敖身旁不遠處，趴在地板上，對着空蕩蕩的牆邊叫着：“喵···喵···”

鄔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隻詭異的貓正在和只有他才能看到的幻覺——蘭蘭交流着。

槍口垂了下來，茆薇鬆了一口氣。突然後頸被猛地敲了一下，她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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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顧月潭趕到茆薇家的時候，大畢帶人已經將茆薇和詹疇送去醫院治療了。在現場沒有發現嵇蘇的蹤跡，看來他已經被鄔敖挾持走了。

案情緊急，宋局協調各方全力追捕鄔敖。警方在晏州市所有出入境的地方設置了重重關卡，準備阻斷鄔敖逃離晏州市的去路。

另一方面，調查工作全面展開。

首先警方查到了召源山莊，跟鄔敖的住所相通的樓房業主竟然是貴州的一個普通農民。想來，這是鄔敖盜用了他的身份，然後買下了自己隔壁的樓房，然後悄悄打通了牆壁，為自己留下了一條日後逃生的通道。

這個一輩子生活在貴州鄉下的老農民，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在另一個城市竟然會有套豪宅。

交通部的同事在事發后，調取了召源山莊和嶸溪花園附近所有道路的監控。經過細緻的排查，他們鎖定了一輛白色的豐田汽車。這輛汽車之前一直停放在召源山莊的停車庫裏，因為業主買下了停車位，所以一直都沒有人去管它。沒想到事發的時候，這輛車成了鄔敖的逃生工具。

豐田車還在茆薇所居住的嶸溪花園逗留過一陣子，帶出來一個人，隨後離開了。這輛車最後在南郊的一個廢棄停車場找到，車子已經被燒毀。

顧月潭帶人來到車輛燒毀的地方，他敏銳地察覺到鄔敖不可能無緣無故地跑到這個地方的，這裏應該會有個藏身之所。

查看過周圍的環境后，顧月潭鎖定了前面不遠處的廢棄別墅群。

這些別墅群原是早些年一個很有名氣的地產開發商建造的。建成之後，銷售慘淡，最後都成了爛尾樓，至今無人接手。

現在這些廢棄的別墅群已經被遠近各地的流浪漢、拾荒者所佔據。

宋局調動大量的警力對這片區域展開地毯式搜查，經過一天的功夫，終於找到了鄔敖的秘密巢穴。可惜的是，這裏已經遭到嚴重的破壞。在這些被毀壞的物件中，警方還是找到了幾件重要的物證：一些餵養“鬼臉蜘蛛”的金合歡花汁液；燒毀的紙屑中，談二斗復原了幾張紙，上面記錄了關於嵇蘇的一些隱秘······這些物證完全可以證實鄔敖就是最近這麼多起凶殺案的元兇。

另外，警方還在鄔敖藏身的別墅隔壁，找到一具屍體。據附近的流浪漢、拾荒者確認，死者的名字叫鍾阿柒，也是一名拾荒者。

嵇蘇行李箱底部發現的追蹤器送去相關部門研究，得出的結果正如詹疇所說，是個軍用的追蹤器。現在加上鄔敖擁有的槍支、手雷等物品，以及他可以模仿別人的筆跡、喬裝改扮的本領，大家對鄔敖曾經的身份開始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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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快晚上十點鐘了，晏州市西南方向的一個高速路收費站正在大排長龍，所有的車輛亮着大燈排成四條長龍，他們都在等待着過檢查。

由交警和民警組成的檢查員對每一輛經過的汽車進行人員和車載物品的檢查，在馬路兩邊停着多輛警車，還有好些荷槍實彈的武警負責警戒。

瞧着這陣仗，開車的司機都知道出了大事了，他們很自覺地配合警方的檢查工作。

終於輪到一輛黑色的大眾牌SUV接受檢查了。年輕的交警走到車前，敬了個禮，隨即要車主出示駕照和身份證。另一名民警牽着一條警犬對車輛進行檢查。

開車的是一位露着大腦門的五十多歲的老年人，臉上長滿了灰白色的大鬍子，看他的精氣神還是挺不錯的。在這老人身旁還坐着一位頭髮灰白的老年婦女，昏昏欲睡的樣子，想必是吃盡了長途奔波的苦。

老人微笑着從汽車儲物盒裏掏出一個黑色皮夾子，遞給了交警。

交警打開皮夾子看了一眼，頓時想發笑，他看到皮夾子裏是一張工作證，上面寫着“蠡浦市地質研究所萬啟明博士”。

年輕的交警憋着笑，一邊將皮夾子遞還給老人，一邊耐心地對他說：“萬博士，你這個是工作證，拿錯了。我們要檢查駕照和身份證。”

萬博士接過皮夾子，打開看了一眼，隨後尷尬地說：“真是對不起，我竟然拿錯了。”他又打開儲物盒開始翻找。他的嘴裏嘀咕着，像是在埋怨坐在一旁的老伴一點忙都幫不上。

後面的汽車喇叭開始不耐煩地響起來了。

“找到了，找到了。”萬博士又將一個黑色皮夾子遞給交警。

交警打開皮夾子，看到了駕照，還有插在另一邊的身份證，對照無誤后，他將皮夾子還給了萬博士。

“他媽的，還走不走啊？”

後面一輛車開始發出粗魯的罵聲。

交警朝後面的車輛皺了皺眉頭。這時民警已經搜查完畢，走過來跟交警打了聲招呼。

交警囑咐萬博士夜裏開車要注意安全，隨後揮揮手，示意萬博士離開，他轉身向後面那輛等得不耐煩的汽車走去。

當交警離開原來位置的時候，白色襯衫上帶有血污的蘭蘭出現在萬博士面前，蘭蘭微笑着伸出殘缺的右臂朝他揮了揮。萬博士用複雜的眼神看了看蘭蘭，隨後驅動汽車離開了。

萬博士只用右手扶着方向盤，左手搭在車窗上，默默地一個人開着車。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老伴此刻已經睡著了。

兩個小時后，大眾SUV進入宿窿市，行駛在空曠的郊區。不一會，汽車駛進了一座破舊大樓的地下停車庫。

萬博士觀察了一會，確定周圍沒人，從車上下來，打開後排車門。他使勁扳動後座椅，沒幾下，整排後座椅被扳開了。嵇蘇蜷縮在裏面，他的嘴巴被膠帶封住了，雙手反綁、雙腳被繩索牢牢捆住。萬博士把他拖拽出來，隨意扔在地上。跟着打開對面的一輛黑色尼桑轎車，將老伴從原先的車裏扶下來，安置在尼桑轎車的副駕駛位置。他老伴始終迷迷糊糊的，任由他擺佈。

如法炮製，萬博士又將嵇蘇塞進了尼桑轎車的後排座位下面。

他回到原先那輛SUV前，摘下自己臉上的大鬍子，還有頭上的一塊頭皮，恢復了鄔敖的本來面目。把早已準備好的一桶汽油全部灑在車裏，他在車窗處夾着一根點燃的香，這根香會在半個小時后燃盡，最後的一點會掉進車內，點燃整輛汽車。

鄔敖駕駛着尼桑轎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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