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墳
“就是說……張大伯的姑娘，已經死了？”
“對……”允兒低下頭，“剛剛給張大伯希望，現在又要告訴他們女兒死了……”
“沒事，明天下了朝，哥哥去說。”白琨宇握住允兒的手，“別自責了。”
“還是我去吧，哥哥每天那麼忙，自己的事都是擠着時間做的……”
“無妨，你的事，不管大小，都比哥哥的重要。”
“真的沒事，我自己可以的。”
白琨宇看着允兒，不再堅持了。
轉天，允兒去客棧找到了張老伯。
“白小姐這麼一大早來送我們？”張老伯有些驚訝。
“我是……有事想告訴您二老。”允兒吞吞吐吐，“就是……就是……關於您女兒的事。”
“什麼事？”張大娘抓住允兒的胳膊，她有點神經敏感了，“又發生什麼事了？！”
“是……我想，我知道您女兒是誰……她花名叫鶯鶯……但是三年前就，就……”允兒躲着張大娘的目光，說不下去了。
“就怎麼了？白小姐您倒是說啊？”
“就，她就死了……”
“啊？！”
張大伯夫婦猶如五雷隆頂。
“我的女兒啊……你怎麼這麼苦的命！”
“她是怎麼死的，白小姐知道嗎？”
“她懷了孕，情郎沒錢贖給她身，她就自殺了。”
張大伯還能說出話來，張大娘則又哭上了，不過幸好這次沒暈倒。
“她……下葬了嗎？還是……曝屍荒野？”
“嗯，應該下葬了。可以去柳泉問問。”
允兒實在不忍心看張大娘哭了，就自己回家了。
知道張老伯的女兒是鶯鶯后，允兒也不這麼可憐他們了。就因為他們把鶯鶯賣了，鶯鶯受了多少苦！
允兒一說他們的女兒死了，他們就相信了。找了這麼多年，可能女兒本身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個結果。找不到就一直找，找到了，不管是生是死，也就那樣了。
下午，張大伯來跟允兒告別。
“白小姐，我們想去柳泉給女兒上墳。”
“您去柳泉找一位叫陳暢的公子，他可以帶您去。”
“謝謝白小姐了……我們找了好些年，終於找到了。”張老伯擦擦眼淚，“我和老婆子想來想去，沒什麼可報答白小姐的……”他從衣兜里拿出一塊手帕，手帕里包着什麼東西。
他把手帕打開，是一個手鐲。
“您這是做什麼？”
“這是我家的傳家寶，我們兩口子兒女雙亡……家裏也不剩什麼了。這個手鐲就當是報答白小姐吧。”
“這怎麼行！”允兒趕緊拒絕，“我什麼都沒做，只是湊巧知道您女兒……我也沒能救她……”
張老伯硬拉着允兒的手給她帶上。
“白小姐不用推辭了，要沒有白小姐，我們還不知要找到什麼時候呢。我們老兩口子也不想把這鐲子帶到土裏……”
允兒推辭不過，就收下了：“您上完墳，要是沒地方去，就來京城找我們吧……”
張老伯千恩萬謝，說自己和張大娘明天就坐馬車走了。
允兒看着帶在自己手上的鐲子，只能感嘆世事無常。
事情就是這麼巧，她被蕭寒帶去煙柳閣，認識了鶯鶯。在京城又遇到了人販子，正巧就是當年拐賣鶯鶯的一伙人。又去寺廟燒香遇到了鶯鶯的父母……
只可惜這一切都來得太晚了。如果能早幾年，就能救下鶯鶯……
白琨宇派人給家裏建了佛堂，裏面請了一尊白玉雕的菩薩。
這塊玉質地細膩，通體玲瓏，彷彿一塊成形的清水。
“別盯着菩薩直勾勾地看。”白夫人拉過允兒，“菩薩會怪罪的。”
允兒吐吐舌頭：“菩薩心善，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怪我的。”
白夫人這邊剛拉住允兒，白晴宇又過去貼着菩薩瞅來瞅去：“這玉真好，得多少錢啊！”
“剛說完你姐姐，你又不聽話了。”白夫人拽着白晴宇后衣領，把他拽到自己身邊。
“菩薩心善，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怪我和姐姐的。”白晴宇直接重複了一遍允兒的話。
允兒失笑到：“這話我都給菩薩說過一遍了，你這是明知故犯，也不換個說辭。”
白晴宇不在意，白夫人假裝要打他，他趕緊往外跑。
到門檻處，一個沒注意，讓門檻絆了一下，好在他反應快，只一個踉蹌穩住了身形，要不得摔個馬趴。
“這是菩薩怪罪了。”白夫人雙手合十對着菩薩，“我兒子還小不懂事，菩薩不要怪罪。”
“才不是。我才不信有什麼佛祖菩薩。我只是自己不小心的。”白晴宇又踢了門檻兩腳，“就算真有菩薩，我只是看看他他就怪罪我，那他也太小心眼了。”
“還敢亂說？”白夫人瞪一眼白晴宇，“一會兒真讓你摔個馬趴。”
“好了好了，咱別在這兒打擾娘了。”允兒拉白晴宇離開。
“娘也真是的，菩薩普渡眾生，哪有時間來管咱們看不看他？”
“可別這麼說……你就聽娘的話吧，娘又不害你。”
“姐，你說白琨宇他是不是貪污了？”離佛堂遠了，白晴宇問。
“怎麼這麼說？”
“你看啊，永安堂每天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那座玉觀音，一看就不便宜……”
“哦，永安堂的事啊……哥哥之前跟我說，永安堂的開支由國家負責了。”
“啊？這白琨宇都不告訴我和爹，爹還天天念着他的好呢！陰險！”
允兒笑到：“你啊，嘴裏不關心哥哥，其實心裏都想着他呢～”
“誰說的？”白晴宇臉一紅，“我才不關心他。我就是怕他闖禍害了咱們！他從小到大闖禍還少？”
“哈哈哈，那要是哥哥闖了禍，晴宇也會保護我們的，對嗎？”
“那是自然！”白晴宇臉一揚，“入朝為官有什麼好，一點不自在。要是我的話，就跟爹年輕時一樣，雲遊四海。”
“然後你娶一個像娘一樣的姑娘，成家立業。”允兒接着白晴宇的話說。
“才不要呢！”白晴宇說到這兒，回頭看看沒人跟來，又湊近允兒接著說，“爹這輩子算栽在娘手裏了，我以後得找個陪我一起浪跡江湖的。”
允兒點點頭：“你往哪找去啊？又不是說有就有的。”
“天下這麼大，總會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