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若我如紙潔白（下）
十九沒有真的去回答那個反問，也沒有再提出新的問題，幾人間的氣氛變得安靜而和諧，只有醫生少女在忙碌着。
“我們幫不上什麼忙嗎？或者就沒有別的醫生了？”看了一會兒，十九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要那麼多幹什麼？我們又不是人。”教師少女回答道。
“又或者你是在抱怨我的效率了？”醫生少女頭也沒抬，回懟了一句。
十九覺得自己可能還是不說話比較好。
“噓……”醫生少女突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掏出一個聽診器按在地上，傾聽起來。片刻后神色凝重起來，又帶點疑惑。
“再見咯。”教師少女道了聲別。十九扭頭看去的時候，首先看到的是一把粉白塗裝的突擊步槍，隨後才是一身戰術服裝，頭戴護目鏡和貝雷帽的少女。
沒說一句話，戰術少女已經把槍架向了一個路口。
十九很想問點什麼，又擔心自己隨便出生會幹擾到她們。
不過很快，一陣“噠，噠，噠，”的聲音就傳入了十九的耳朵，聽起來像是高跟鞋走路的聲音。
如果此時只能同時存在兩名少女的話，這個聲音的主人會是誰，十九也隨着緊張起來。然而兩名少女卻放鬆下來。
“兩分鐘。”拋下一句話后，醫生少女的身形一陣模糊，變成了一位表情認真，髮型幹練，身着西裝，看起來很會說話的律師少女，戰術少女也背起武器，把白衣少女搬到了身後的摩天輪內安置好後站在了律師少女身邊。
十九覺得自己對現狀的理解總是要慢上一步，來不及問什麼情況，也來不及問那個兩分鐘指的是不是白衣少女的恢復時間，腳步的聲音已經越來越近了。
先是看到路口擴散開來的一圈圈漣漪，才慢慢出現一個扶着牆低着頭看起來很狼狽的女性身影，比起這個世界的少女們更高，更成熟一些，短髮，一身米黃色的連衣裙。
十九注意到對方臉側有什麼東西在閃閃發亮，樣式有點熟悉，隨着一個撩頭髮的動作，讓十九確信了自己看到的是什麼，那個耳墜毫無疑問是和葉舟同款的管理員特有的月亮形狀水晶飾品。
“……管理員？”吐出這個稱號之後，三道疑惑的視線向十九看來，讓他終於覺得自己的理解領先了一次。
為什麼是三道？為什麼對面的管理員也一臉疑惑的樣子？靠不靠譜啊葉舟！
正在心裏狠狠吐槽葉舟的時候，一隻手按在了十九肩上。
“好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吧。”熟悉的少女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隨着話音的落下，一陣不可抗力的困意襲來，讓十九倒在了地上。
白衣少女繞過十九的身體，走至眾人身前，望向摸着自己的耳墜若有所思的女人，開口道：“很高興見到你，不知名的代行者。”
——————
“所以對岸的那些處理不掉？太可怕了。”
“是啊，光是壓制他們就很不容易了，門外還有他們忠心耿耿的僕人在虎視眈眈，可能還不止呢。煩死了。”
“我還以為他們應該都叛亂了才對，經驗主義害死人啊……咦？他醒了。”
還沒完全清醒的十九就聽到了這些對話，對方發現自己醒過來的速度比自己還要快一點，真是沒天理了，無奈睜開眼睛，兩道人影站在旁邊。
“你好，我是夢間舟渡的管理員楊爍。”米黃色連衣裙女性聲音充滿朝氣，邊說邊向他伸出手，
似乎想要握個手，注意到他懵懵的狀態，又收了回去。
“哈哈哈哈，就沒必要演了吧。”白衣少女被眼前的一幕逗笑了。
“好吧，那按我們說好的來，”楊爍也笑了一下，隨後神情變得嚴肅，“接下來我會以我的視角向你闡述一部分真相，可能會有點沉重，但你不用擔心，如果有什麼聽不懂的地方，可以隨時打斷我。”
十九點了點頭，雖然心裏還惦記着點別的事，但聽完楊爍要說的話也來得及。
“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楊爍，是月與夢境之神的前任代行者。”
“或許你沒聽過這個名諱，但是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你所使用的，所謂的夢間舟渡，正是出自這位神明之手，而你的好友葉舟，則是她的現任代行者。”
“原理是利用術式將一部分權能作用於使用者，讓使用者可以在各個夢境間跳躍，並對夢境造成影響。”
“夢間舟渡上還有另一個術式，似乎承載了索引的功能，但我不能完全看懂，大概是出自另一位神明之手，大概就是你右手上的戒指所指向的那位，我並不認識。”
“不過這次夢間舟渡的運行出錯了，這個白色空間並不是夢境，所以屬於月與夢境之神的那部分術式出錯了，不會在這裏生效。”
“至於造成這次錯誤的元兇，可能是你左手佩戴的魚骨指環，那也是一枚信物，我同樣分辨不出屬於哪位神明，但這上面有虛無的氣息。”
“虛無，是世界的入侵者的代成，他們入侵的節點無法用時間來描述，我只能說，是上一條世界線。”
“虛無會讓人，神，乃至世界發瘋，掠奪他們的存在，上條世界線里具體發生的事情我無從得知，只知道有一些神被倒向了虛無，導致局面變得無可挽回，於是世界被重啟了，回溯到了入侵發生前的時間點，神明的體系也被重組成現在這個樣子，也就是像月與夢境之神這樣指向權能明確而不是以信仰為主有強烈的個人形象的神。”
“毫無疑問這會大大削弱神的強度，但可以迴避像上條世界線一樣因為少數神的因素而導致滿盤皆輸的風險。是的，虛無的威脅並沒有因為重啟世界線而消除，但似乎讓他們發生了改變。”
“半年前，我在夢境中發現了虛無，他們似乎沒有上條世界線記載的那樣強大了，可我還是差點陷入瘋狂了，憑藉最後的意志我選擇了自我了斷，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這裏了。”
楊爍說完了，見十九一次也沒打斷，沖白衣少女點了點頭。
“咳咳，那麼接下來由我來說明，我所掌握的真相。”清了清嗓子，白衣少女開始了她的講述。
“這裏是白色空間，我是這裏的創造者留下的管理者，用你能理解的話來說就是人工智能，在不知道多久之前，我和白色空間一同陷入了沉眠。”
“楊爍口中的虛無，在我這裏有另一個稱呼，降臨者，他們並沒有那麼團結一致，而是各自為戰，我行我素，互相看不順眼，白色空間曾被其中的一支名為古老者的種族使用了一段時間，但他們似乎沒發現我的存在。”
“他們的僕人，一種叫做修格斯的生命，不斷往這裏搬運一些東西，似乎想要建造些什麼。”
“半年前，楊爍被丟進來的時候，不知為什麼，我被激活了，並收到了第一條指令，保護神明的代行者，並把那些古老者無害化。”
“我做到了，驅逐了所有修格斯，並把所有的古老者都扔到了對岸，強制凍結。但我並不知道要如何保護神明的代行者，也就是楊爍，她看起來完全死了。”
“研究如何救活她的過程中，我學會了地球的知識，也給自己創造了現在這個形象，很可愛吧？”
“但是我發現這樣遠遠不夠，想要去外界收集信息，又被修格斯堵了門口，所以無聊的時候我就利用他們收集的材料建造了這個白色都市，並在裏面模擬了外界人類的生活，指望着說不定哪一天能有所發現。”
“幾天前，你在這裏出現，我再次收到了來自白色空間的指令，只不過他顯得自相矛盾，要我保護你，又要我無害化你，現在看來是因為你同時是兩方的代行者吧。”
“我發現你很弱，我又很無聊，所以我決定先研究你一下，再想想完成指令的辦法，相處之下，我還挺喜歡你的，所以我決定把你轉化成我的一部分。不過後來我又改主意了，更何況我現在發現，指令只是一個建議，我不去做也行，感謝崇尚自由的創造者~”
十九全程都沒吭聲，即是對他來說，信息量也太大了，問也不知道從何問起，他只是默默地回想着，少女說古老者都被丟到了對岸，可自己在對岸只看到了一顆顆的樹……
對岸樹木的樣子再次出現在十九的腦海中，並且越發清晰，樹根浮在地面上，宛如一條條肆意伸展的觸手，樹榦堅硬且泛着甲殼狀的質感，以為是因為茂密而連成一片的陰翳則是一片片蝙蝠一樣的翅膀，樹枝也是錯綜複雜的觸手，那些果子則是一顆一顆的眼球……
十九不得不承認，他們根本不是樹。
“沒事的沒事的，這是我的地盤，他們拿你沒辦法。”少女輕輕地拉着十九的手出言安慰到。
十九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在不住的顫抖。
“承受這樣的知識對你來說為時過早，所以我們決定暫時覆寫掉你這段記憶。”
“而且，作為兩方的代行者，你的存在有特殊的意義，在幫你限制左手的指環后，我們會用白色空間的能力把你送到你進入這裏的第二天早上八點，葉舟和月與夢境之神需要你。”
楊爍見少女說完了，對十九發出了通告。
十九想到了什麼，開口問到：“既然你們探查了我的記憶，找到任何和這個指環有關的線索了嗎？”
楊爍搖了搖頭，“做不到，因為我已經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代行者了，只能看到你接觸到夢間舟渡之後的記憶，不過我覺得和張羽恆有關係，唉，告訴你也沒用，這不是你能帶出去的信息。”
嘆了口氣，楊爍有點頹，繼續說道：“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們就準備動手了，還要編一份劇本糊弄月與夢境之神那邊，這感覺真不好。”
十九轉頭看向少女，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之前就惦記着的那件事：“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少女愣了愣神，莞爾一笑，“我還沒有名字，這個命名權就交給你吧，可要給我取個好聽一點的名字哦。”
“白紙，這個名字可以嗎？”十九想了一會兒，做出了回答，他覺得少女像一張潔白的紙，“而且，關於劇本的事情，我有想法了……”
幾天的經歷被刪刪減減，又去了幾個地方進行擺拍，經過剪輯修改，終於製作成了一段沒有漏洞的記憶。
“你確定他說的是這個白芷？”塵埃落定，楊爍忍不住問少女。
“嗨呀，就改了一個字，還是同音，我自己的名字，這點權利還是有的吧？十九肯定也會同意的。”白芷擺了擺手，表示沒問題。
“要我說……你從知道他用一個數字給自己當名字的時候，就該對他的起名能力有一個初步的認識……”
——————
【通關記錄：若我如紙潔白】
白芷從小在醫院長大，她只能通過護工的描述和網上的信息對外界的生活進行構想。
慢慢地，一座只屬於她的城市在腦海中被建造出來，因為在病房中只能見到白色，所以城市也被白色填滿了。
可想像終究只是想像，白芷逐漸無法從腦海中的白色城市中得到滿足，她渴望真正的自由。
這天，她穿着白色的病號服坐在窗子邊緣，你的出現，是否能給她的世界帶來一絲改變呢？
【壞結局：你沒能察覺到白芷的痛苦，在頂樓被白芷攻擊，一同墜落。】
【好結局：你和白芷在白色城市中度過了快樂的一天，白芷覺得堅持治療才是正確的選擇，總有一天能去擁抱真正的自由。】
獲得道具：一隻千紙鶴(你送我一隻草編的小狗，我也送你一隻紙折的鶴，可不準忘了我啊——白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