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回 魑魅難逃雷火劫 貪嗔不改世人心

第21回 魑魅難逃雷火劫 貪嗔不改世人心

風流未必顯詩章,就做蓬蒿不做芳。

瀟洒胸中存自在,如初赤子樂尋常。

當內衛官兵出廟門而來,蚩自芳已經在吉詩章的協助下,用噬魂蠱將釋門道人制服。所謂魂者:乃是生靈意識之炁。故此本來想問出事件原委的吉詩章,也只得看着已成植物人的釋門道人,兔死狐悲般的嘆息一聲道:“豈不聞:聖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當聽見出廟的內衛官兵回答蚩自芳問話時,便攔下了要進廟的蚩自芳:“先救這些孩子!”蚩自芳見那些被內衛士兵橫攬豎抱的嬰兒哭鬧不止,便惻隱之心頓起,一面和吉詩章過去,一面道:“用小仔當武器,太沒人性了!”走在前面的吉詩章道:“五子戲慈氏,自家吃過這種虧,所以拿來對付我們。”來到懷抱嬰兒的士兵面前,師兄弟兩人低聲掐了《太上驅魔訣》:“正道去余,以養不足!”念着、就伸出二指去點嬰兒們的眉心。蚩自芳才為十一個嬰兒祛除了附身的凶靈,就聽見寺內轟然之聲傳來。於是一面縱身翻院牆而入,一面將金蠱護住身體。

吉詩章也很是着急,但仍然回過頭在一個嬰兒囟門畫了結界。這是個約莫一周歲左右的女嬰,五官生得也甚是好看,舉止也和其他因被凶靈附身而發狂的嬰兒一樣。她抱着和內衛官兵來到寺內,就看見被內外士兵和蚩自芳護在人牆後面的四個師弟雖然灰頭土臉,但顯然沒什麼大礙,因為遊樂今一面撿散落的銅錢,一面還在讓內衛官長幫忙補損失。所以嫌丟人的遊樂音就戳了自家小妹一指頭道:“以後別說你姓游,實在丟不起這人!”白尋常見吉詩章抱着嬰兒過來,就要來接,並問:“受傷了?”吉詩章卻讓白尋常和蚩自芳去寺外救其餘的嬰兒,又讓游家姐妹往大殿殘址上布昊天煞雷陣。

等昊天煞雷陣布好,吉詩章就讓遊樂今過來看嬰兒的意識。遊樂今玩世不恭地抱怨道:“改兒科武英殿能給多少錢?”剛要走到吉詩章身前,卻覺察到身後有惡風不善。也不及多想,只一個箭步衝過來將吉詩章護住閃在了一旁。兩人剛閃過身,半塊瓦片就插進了方才吉詩章身後的牆上。不及內衛官兵驚駭出聲,淡雲幾朵的夜空中,竟驟然劈下閃電,裂鉑般的炸雷也緊隨而現。雖然閃電被飛起到半空的磚石襠下了,但內衛官長回過神立刻要組織撤離。吉詩章懷中的嬰兒,雖然被聲聲震天動地的烈雷嚇得大哭不止,但她卻淡然地和內衛官長解釋道:“這雷雖然有電和聲音,對普通人沒傷害。”可話不多時,她懷中嬰兒的叫聲卻越發尖銳,令聽見的遊樂心和遊樂音都想來哄。但隨着嬰兒的叫聲逐漸變銳,大殿的殘骸也漸漸在向一個丈餘人形聚合。遊樂今作為老二次元就又扯哏道:“霸天虎還有房屋形態?”閑話雖然說得輕鬆平常,但她和兩個姐姐的手,卻又握住了從旁內衛士兵的武器。吉詩章也不抱着嬰兒退出寺廟,也不讓內衛士兵阻擋在視線前,就那麼一面看大殿殘骸聚合,一面指點游家姐妹火力打擊的位置:“打紫宮、命門、委中、中府、神庭、崇骨……”然而還沒有全部說完,就又有碎磚紛紛飛過來欲致她於死地。好在內衛士兵用防爆盾護在她的身前,才沒有使其受傷。

游家姐妹和內衛士兵被驚得停止了一時的火力持續輸出,就致使大殿殘骸在一時沒有干擾的情況下,基本完成了人形聚合。內衛官兵回過神后本來還要以強大的火力再次將人形殘骸擊碎,但吉詩章卻喊道:“所有官兵都撤出去!”不及內衛官長爭辯,

人形殘骸就一腳向遊樂今踢來。遊樂今雖然躍開去到了院牆上,也貧了一句嘴:“姐姐我雖然貌美如花,但也不是靠顏值吃飯的呀!”嘴裏說著,手裏的銃卻沒有停止射擊。固然是些殘磚碎瓦,但自我修復的速度,和攻擊的力度,也着實讓游家姐妹消耗了不少體能與彈藥。所以苦不堪言的遊樂今,就對還抱着嬰兒躲飛石的吉詩章道:“吉姐姐,別跟娃娃玩了!我們仨都累得跟狗一樣啦!”吉詩章卻連眼皮都沒有抬:“按我剛才說的位置打!”游家姐妹雖然疑惑,但在此刻危及之處,也顧不得吉詩章到底在想什麼。但是彈藥卻不多時就耗盡了,好在天空的閃電依舊劈個不住,內衛士兵撤出院外時,也留下了不少器械,所以游家姐妹憑藉靈活和速度,周旋着都將武器換了。

四個師兄弟又堅持了一會兒,蚩自芳、白尋常也躍牆而入,來參加了戰鬥。遊樂音將吉詩章說的告知了兩人,蚩自芳倒是信心滿滿:“那我打它的中軸線就行了……”可對人體結構了解的白尋常卻道:“五師兄打兩側的神庭、崇骨和委中,我們打其他的。”蚩自芳也不強爭,更不問究竟,只揮雙手放出了五行蠱去攻擊殘骸巨人。可令游家姐妹和白尋常沒想到的事,五行蠱蟲到了殘骸巨人身上后,居然依五行相生自動分成了若干小組,將吉詩章所說殘骸巨人關鍵部位水、火侵蝕,金、木鑿空,等引得閃電劈塌殘骸巨人後,又將土蠱為窯,白尋常也心領神會地掐訣請下天火熔煉。見如此情景,遊樂今當然要捧幾句:“芳姐姐,有實力,護着遊樂今還有師兄弟!降妖伏魔很容易,開心刷怪好升級。什麼黑山老妖,什麼千年狐狸,什麼法術高強,什麼執念無比,都擋不住千千萬萬的小蟲蟲,咬得它們全嗝屁!”蚩自芳當然不滿意遊樂今的最後一句歌詞,所以反手一個水蠱甩到了遊樂今臉上。遊樂今和水蠱鬧了一會兒,土窯就裂了開來,但蚩自芳卻並不顯得慌張,只是控制着土窯成花瓣形打開,卻才裂開,作游龍狀的九道閃電,便徑直向花蕊般的中間劈去。

九天煞雷霹靂過後,蚩自芳就將土蠱收了。又控制着成雙錘狀的金蠱,在尚未完全熄滅的火焰中亂搗,但沒搗幾下,一聲金屬相碰之音錚然而現。當控制金蠱從火焰中撈出那物看時,卻是一塊將融不融的造像聚合體。見沒有太乙玄門造像,蚩自芳就控制着金蠱搗成了渾然一塊。此時天上的雷聲已經消失,而吉詩章懷中的女嬰也哭得沒那麼厲害了,吉詩章卻還是讓遊樂今來看她的意識。這次遊樂今卻易改往常的輕浮,掐訣開了慧眼,就來對女嬰的屁股扇了幾巴掌:“丫丫的,裝得可真像!”再一手揪住女嬰的耳朵,一手指着鼻子喝道:“快回憶害人的所有過程!”其實遊樂心等四人見吉詩章先前的表現,就已經大概知道了這女嬰有問題,但聽見從這看去不過周歲左右的女嬰嘴裏發出男子悠悠揚揚地梵誦聲,也還是有些失驚。好在遊樂今擰耳朵的力道又加了幾分,才讓男子的語聲變得不那麼自得其樂了:“我乃修羅護法提埵,奉極樂世界無量壽如來旨意,轉世前來娑婆世界弘法,幾位道友怕是無權……”遊樂今沒有讓他說完就將另一隻耳朵揪住擰了一圈:“就是三世如來也得給道爺坦白從寬!”遊樂音也道:“其實你說不說也無所謂,就是滿足我們一點好奇心而已。無間煉獄有得是刑罰讓你受用。”說罷、就一手扼住了女嬰的咽喉。那男子的語聲異常安詳,就像山泉清漸一樣,而說出的卻是:“道友,這副皮囊可是一個無辜嬰孩之有,壞它不得。”遊樂音雖然佯作冷笑道:“你要臉嗎?……那也是你的罪孽!”但手上的力度卻並沒有再加。

正當六個師兄弟束手無策之際,半空中一個女子的聲音喝道:“兀那孽障,還不知罪!那便隨我煉獄伏法去罷。”語聲落時,女嬰囟門的封印不見,隨後一道無影無形的能量衝然而出,被半空中一陣能量渦旋卷了進去。男子的哀嚎聲才度平息,遊樂今就看見半空中現出靈嬰降了下來。遊樂今忙飛身接住抱了:“謝謝婷姐姐!”而遊樂音卻道:“三師兄,這就回東嶽嗎?”那女子的語聲道:“職戒在身,期滿再聚。無量壽福!”遊樂心和師兄弟向半空稽首拜過,就嘆息道:“嗯!俺們還是被當了芻狗!”遊樂音也道:“不但是芻狗,而且還是不知道犯罪過程的芻狗!”而遊樂今就只是懷抱靈嬰在那裏貼着臉蹭:“得到了我們家寶貝丫頭就很滿足了!”可吉詩章、蚩自芳、白尋常倒頗顯得無所謂,或許是她們腦補出了真相,亦或許是修為告訴了她們:“過程才能修行,結果只是堅持過程的誘因罷了。”

遊樂心見自家小妹那副痴樣,也掐訣開了臨時幽冥之眼,來奪了靈嬰自己抱着逗。吉詩章可沒敢那麼放鬆,將哭着的女嬰交給白尋常,就和蚩自芳、遊樂音走來查看了被團成球狀的金屬塊半晌,見沒有異樣,就對遊樂音道:“還是送回玄岳保險一點。”遊樂音點了點頭道:“正好補那個小財迷的損失。”雖然故意說得大聲,但被和遊樂心爭靈嬰的遊樂今聽見后也只是對她二姐吐舌回應。無可奈何且不能過去參與的遊樂音也只好分配任務道:“五姐姐,這裏麻煩再看一下,我和吉姐姐去把其他地方搜一下。”蚩自芳不及應聲,遊樂今卻道:“卡哇咿會找,我們一起去搜。”說罷、就搶過靈嬰在懷,顯然是找個借口從遊樂心手裏奪回靈嬰。遊樂心雖然瞪了自家小妹一眼,以作不滿,但還是報過女嬰哄着,和遊樂音、白尋常去寺外與內衛縣衙的人商量善後諸事去了。

固然遊樂今獨佔了靈嬰,但看那個膩歪勁兒,工作態度是沒有一點積極性。所以吉詩章、蚩自芳也沒拿她作數,只自相分配了區域。這廟並不算大,而且大雄寶殿已經毀了,所以蚩自芳就想挑了鄰近大雄寶殿,需要清理殘磚碎瓦的偏殿。但沒來得及開口,遊樂今卻道:“我和卡哇咿去方丈室沒收非法所得,姐姐們就辛苦辛苦啦。”蚩自芳卻起了逆反心理:“跟我去搬磚!”說罷、又掐訣開了幽冥之眼,來奪過了靈嬰逗着道:“我們監督你娘!”遊樂今雖然顯得無奈接受,但語聲卻還是那樣嗲里嗲氣:“誰讓娘親是孩子最好的老師呢!”吉詩章去廂房之前竟也玩笑道:“師弟聖明!”遊樂今朝着吉詩章的背影回了個吐舌,就來被牆塊堵住門的偏殿前脫防彈衣,然而才要去搬,蚩自芳就一隻手揮出數百個金蠱,將殘磚碎瓦都清理到了旁邊。遊樂今也不埋怨,對靈嬰笑道:“向蚩師伯學習!”

藉著手機電筒的光,進入偏殿後,幾眼就找到了飼鬼的所在。兩人走過來只見紅布供桌后的白牆上密密麻麻都是寫着姓名,記着八字,蓋着法印的三十幾張黃表紙符,遊樂今便在其中找到了寫着“明佳”名字的一張黃表紙符怒道:“真的是‘我為你翻山越嶺呀!”才度將黃表紙符收了,一股陰風陡然從供桌上而起。因為兩人後退得及時,才沒有讓香爐里的灰迷了眼睛。那股陰風也不向兩人襲來,只是要將黃表紙符吹離牆面。遊樂今見了就道:“不是禿驢死了,它們要自己沖開封印吧?!”蚩自芳道:“這麼強的怨力,如果解脫封印出來,肯定不好對付!”說罷、就揮手放出了噬魂蠱。遊樂今也不敢大意,掐了《鎮魔訣》后,還是沒有放下戒備。然而《鎮魔決》不一時就要被怨氣衝破,於是遊樂今不得以又掐了《靜雲罡風陣訣》。才過不久,鎮魔結界就破了,乍然間兩股風相擊一處,看似動靜不大,但供桌上的紅布應時而化作了烏有,瓷質的香爐不久也碎了開來,牆上的黃表紙也是撕的撕,飛的飛。又不多時,幾十個鬼影現了出來,在風中隨着旋轉,但其中有幾個卻發著凄厲的怨聲脫離了罡風陣,好在噬魂蠱和遊樂今守於一旁,將要逃離的鬼影或定住,或擊散,都沒有放過。經過約莫五分鐘的激斗,那股陰風漸漸不支息了。而罡風陣將鬼影都吹散后也停了。

看着滿地的黃表紙符,遊樂今卻不無感嘆地道:“我們這是來救鬼的嗎?!他們也是人他媽生的,也在世界上留下過足跡,完成過大道賦予的使命。被那個禿驢害死、抓來,本就很慘了,還讓我們一陣風吹散魂魄……”也不再說了,只去將作廢的黃表紙符一張張撿起,放於殘破的供桌上,退後身和蚩自芳恭恭敬敬地施了一個稽首禮。蚩自芳施禮罷,就用火蠱燒化了黃表紙符,而後將靈嬰還給了遊樂今:“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可疑的造像。”遊樂今撫了撫靈嬰,就又回到了常規形態:“我看都可疑,因為金銀銅能沒收,鐵錫能賣廢品。都是小錢錢啊!”蚩自芳頭上拉着黑線道:“木頭還能熏臘肉是吧?!”

蚩自芳將殿內所有瓷質和木質造像都砸開找了一遍,見沒有什麼發現,就對遊樂今道:“啥子都沒有。”遊樂今雖然拿了個小銅像,但還是顯得不滿意:“唉,就這個看上去還能賣幾個小錢錢!”和蚩自芳出離偏殿,又有要往廂房那間搜尋檢查:“財不露白,好東西肯定藏在方丈里!”可迎面出方丈室的吉詩章道:“沒什麼有價值的圖書,就一串念珠有邪氣。”遊樂今嫌念珠不值錢,便還是往方丈室。但遊樂音卻給她打手機道:“好了我叫內衛和警察進來?”遊樂今不及開言,一旁的蚩自芳就搶道:“好啰、好啰,我們都好啰!”遊樂音也不管小財迷的遊樂今在那裏爭取時間,只是道:“那我讓他們進來。”遊樂今見橫財已斷,就頹然道:“又被清廉了!”可當內衛和警察進來后,她卻又是一副政導的模樣:“光榮傳統都別忘了,一切繳獲歸公。一個小錢錢都不能放進自己的口袋!”卻才說罷,就被遊樂音戳了一指頭小聲嗔道:“大貪若廉!”不但被收了小銅像,連訛村民的錢也被交了公。

遊樂音嚮應陽縣的人交代了幾句,就和另五人來到她們的車前。四人去車上和女警們換回衣服,便同吉詩章、遊樂心驅車離開了白壁村。來至詩仙橋鎮的大路上,遊樂心開啟多人聊天,聽蚩自芳說完偏殿的事,就道:“我們順道直接回江夏,還是去游家村看看?”兩袖清風、一顆怨心的遊樂今道:“回去幹嘛,你有買樹苗的錢嗎?”又拿出封印明佳的那張符沉沉地道:“看能不能完成她最後的心愿!”遊樂心和另四人贊成后道:“找條沒人干擾的小路停車。”三輛車來一條四周沒有村舍的小路邊停了六人下得車來,遊樂今把靈嬰給身旁的遊樂音抱了,而後掐訣解開了封印。頓時明佳的一縷幽魂慘慘而現,沒有那般凶靈的猙獰恐怖,沒有那般怨鬼的歇斯底里,也沒有哭泣哀咽,只是那般歷盡滄桑,而又波瀾不驚。遊樂今用一副不受待見地嘴臉道:“重歸大道前,你有啥事最想做?我們看能不能幫你。”明佳卻還是那個執念:“想去看熊學魁。”然而吉詩章一口拒絕道:“人鬼殊途,這個不行。”遊樂今也道:“你以為你真是為他死的?你就是自己一根筋想不開,還能賴誰。”蚩自芳對另五人道:“還是算了吧,弄不好又去害人。”遊樂心含笑道:“也沒什麼,就是我們出爾反爾不太好。”遊樂今道:“看一下就看一下唄。有我們在她還能咋地?”說著、就拿出手機給熊學魁撥通視頻道:“你就像這樣看鏡頭,我懶得啰嗦了。”說著、將手機屏幕對着明佳幽魂的位置。明佳看着屏幕里那個面帶疑惑和恐懼的大腦袋,五味雜陳的心境化作之淚,躍然顯現在了臉上。遊樂心和另五人等了良久,見明佳還是依依不捨地痴望,就暗自誦讀起了《大道本源經》。身旁的吉詩章、白尋常、蚩自芳和遊樂今聽見也加入了誦讀。漸漸聽清是誦經聲的熊學魁不由得又嚇了一個激靈,連忙掛斷了視頻。不過明佳卻還是那樣痴望,直到徹底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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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漢水珠界玖玉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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