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時間的參差
沈聽覺合上筆記，若有所思。
醫院虐待病患的由來，該不會是從這名疑似得了臆想症的醫生開始吧？
不過看他的最後一頁日記，想來是自己有所察覺了。
當然，這與他此行目的並不相關，甚至於厲鬼的由來，他也不感興趣，他只想儘快找到秦建國，協助他完成任務之後，帶他離開醫院。
自走入大廳開始，他就感覺整個人都不舒服，冰冷的壽衣緊貼身上，透過單薄的襯衫讓他後背隱隱生出一縷不適感。
他握住導向圖，站起身時，猛然一怔，又翻開那本隨筆日記，一頁頁翻過時，整個人如墜冰窖。
這種事情，真的可能發生嗎？
壽衣冰冷，沈聽覺卻渾身冒汗，小臂上的汗毛紛紛豎立，他驀然抬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好像在月光不能至的陰暗樓梯道口，看見了一雙眼睛。
沈聽覺下意識舉起驅靈香和打火機，但是，他又發現了另一個問題，他手裏的驅靈香，只有八根。
他留了一根在紙馬鋪里，不是特意留下，是臨走匆匆，拿漏了一根。
八根驅靈香，應該夠用了吧？
他本想直接點燃一根驅靈香，又怕驚走厲鬼，導致秦建國任務不能完成。
又想着，他身披詭壽衣，就算在厲鬼眼中，也是同類，多半不會輕易就對他出手。
剛才樓梯道口的窺探，可能就是這麼一個跡象。
沈聽覺說服了自己，便小心翼翼站起身，左手捏着導向圖和驅靈香，右手握緊打火機，警惕四周時，緩緩朝着樓梯道口走去。
陰暗的樓梯間雖然異常寬敞，但月光照射不到，便幾乎不可視物。
沈聽覺小步挪着，拾級而上，一步一步之間，似乎感受到了心臟的跳動。
驚恐和興奮兩種情緒同時在身體中湧現，沈聽覺雙手微微顫動，心想着，瘋了，真是瘋了，以前怪那種日子枯燥，現在竟會享受恐懼。
他登上二樓之後，往走廊東側走去，按照導向圖標註，這一層都是醫生科室。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腳步，使自己走路間不發出聲音，所以，他聽到了一陣輕語。
“秦董，是一本日記。”
“嗯，我看看。”
沈聽覺小步走去，站到科室門外，藉著微弱月光，看見了科室的門牌。
5號診室。
沈聽覺怕驚嚇他們三人，便沒有直接推門而入。
他特意在走道間發出腳步聲響，然後叫了一聲：“秦建國叔叔在么？”
溫醇嗓音自科室內傳來，“哪位？”
“沈聽覺。”
科室門往後拉開，一名戴着金絲眼鏡的高瘦男人手握筆記站在辦公桌前，他回過身，看見沈聽覺，便說道：“沈先生是嗎？無恙和我說過，麻煩了。”
沈聽覺點頭，秦無恙發過他父親的照片給他看，所以沈聽覺認得出眼前這個生得儒雅的清瘦男人就是秦建國。
目光落在秦建國身旁的兩名青年男人身上，沈聽覺知道，他們就是秦無恙口中，他父親請來的兩位幫手，劉少陽和溫冬至。
不過沈聽覺只知道他們都是論壇上極為出名的玩家，至於本事究竟如何，那卻無從得知了，反正秦無恙自己也是不太清楚的。
秦建國與沈聽覺打完招呼之後，便又將目光落在手中的筆記上。
他逐頁翻過，突然說道：“有點意思。”
劉少陽和溫冬至也湊過去看了一眼。
秦建國索性把筆記給了二人翻看。
劉少陽捧着筆記，搖頭說道：“但畢竟是一年前的日記了，和今晚的任務有沒有關係，也未可知。”
秦建國點頭，又問沈聽覺道：“沈先生，要不要也來看看？”
“好啊。”
沈聽覺接過劉少陽遞來的筆記。
這又是一本科室醫生的隨筆日記，但筆記上明確標註，這是《5號病人記錄》。
“四月四日，病人臆想症複發。”
“四月五日，加重藥量，情況好轉。”
“四月六日，病人經常蹲在廁所對着水池囈語，病情反覆，需要觀察治療。”
“四月七日，病人說廁所里有個男人，拜託，他住的是封閉單間，再次加重藥量。”
“四月八日，和梁醫生會診回來，病人再次說在廁所看見男人，搜索無果，確定是病情惡化，還要再次加重藥量。”
“四月九日，病人情況好轉。”
“四月十日，病人出院。”
“四月十一日，我，好像在5號病房廁所里看見了一個男人。”
日記到此結束，沈聽覺沉默着，突然察覺手機震動，便掏出來看了一眼。
一股涼意由腳底升起，穿透身心，他趕忙熄滅手機屏幕，生怕別人看見。
但此刻的他，唇齒顫動，不能自已。
“沈老闆，找到我爸和劉少陽了嗎？他們兩個都不回我，你回回我唄。”
這是秦無恙發來的VX信息。
沈聽覺捏緊了手中驅靈香，抬起頭時，看見秦建國微微笑着，他將鼻上眼鏡輕輕一推，背對劉少陽與溫冬至，朝着沈聽覺搖了搖頭叫道：“沈先生，不合適。”
沈聽覺一愣，他站在秦建國不遠處，又聽劉少陽冷哼一聲說：“把手機靜音，否則自己滾走。”
沈聽覺沒有心思和他置氣，他仍在想着秦無恙的信息，又聽秦建國說：“沈先生，此行諸事，暫且先讓小劉小溫處理吧，他們畢竟很有經驗。”
沈聽覺目光盯着他身後的劉少陽溫冬至二人，僵硬點頭。
秦建國笑了笑，又對身後二人說：“我和沈先生出去聊幾句？”
劉少陽盯着沈聽覺看一眼，搖頭說道：“情況不明，最好不要。”
秦建國說道：“有你在，問題不大。”
劉少陽便只得點頭，以他的技能特性，倒也確實不怕。
秦建國走到沈聽覺身前，壓低聲音說道：“沈先生，聊兩句？”
沈聽覺看了他一眼，點頭。
兩人出科室，走道陰暗無人，透過窗縫的晚風低聲嗚咽，加之明確知曉醫院之中有厲鬼徘徊，自然顯得過分滲人。
兩人面色如常，但沈聽覺藏在人皮壽衣下的小臂不斷顫動，這不由他做主的。
“從沈先生剛才的反應看來，多半是發現了？”
秦建國的開門見山，讓沈聽覺甚為意外。
“秦叔叔你？”
秦建國搖了搖頭，說道：“是的，時間不對。”
“時間？”
沈聽覺又取出手機喚醒屏幕。
四月二十二日一點四十五分。
沈聽覺就算對時間觀念不太敏感，也能輕易察覺其中參差。
他走進醫院大樓，去到導診台，翻出導向圖后，又看了一本隨筆日記，然後就上樓找秦建國來了。
這期間就算如何拖拉，可他邁過醫院側門的時候，畢竟才是晚上的十點整。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