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漢(一十一)
他們雖然是一夥兒盜墓賊,但也並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加上許偉為人老實憨厚,沒有什麼壞心眼,對丁六爺這樣的老者也是敬重有嘉,很快這夥人就跟許偉稱兄道弟起來。但也並沒有跟許偉坦白他們是盜墓賊的事實。本來是準備在出獄后再拉許偉入伙的,沒想到許偉被人下毒而死。
回到正題,監獄404號房裏,眾人面面相覷,他們確實沒想到,丁六爺對許偉這麼看重,居然想着用九轉還魂丹救活許偉。畢竟那種逆天神葯只有5枚,用一枚少一枚的玩意兒。本來幾人都是留着以後自保或許有用,沒想到丁六爺先要給許偉用上。
騙子王寶收起來驚訝的神色,望着丁六爺,緩緩道。
“六爺,您真的要用九轉還魂丹救許兄弟”?
丁六爺眼神沒有猶豫,點了點頭。
“可那是神葯啊,而且只有那麼幾顆,咱們為了這幾顆葯躲避追蹤,連監獄都蹲,想着這以後一人一顆留着續命用的……”。
騙子王寶繼續嘟囔着。他本來覺得,這5顆丹藥正好他們5人一人一顆,留着續命。沒想到丁六爺卻想要拿出一顆救許偉,雖然他跟許偉關係也很好,但怎麼想怎麼肉疼。
這時,金鐘碩望了一眼一臉肉疼的王寶眼神凝重的說道。
“六爺,您老做什麼決定我都是支持的,再說,通過這些天與許兄弟的相處,我早已把他當成自己人了,我願意拿我的那份丹藥救許兄弟……”。
丁六爺聽完再次哈哈大笑。
“各位兄弟,我丁某人已然六十好幾了,如今膝下無子,就算留着丹藥續命也生不齣兒子來,活那麼久有何意義?就……拿我的那份救許小友吧”。
眾人一聽,大驚!
“六爺,您……”小偷陳山想說什麼卻又忍住了。
這時,一直寡言少語的高大龍突然跪了下來。
“我高大龍從小就是孤兒,是六爺把我撿回來養大成人,在我心裏,六爺就是我的父親,救許兄弟的丹藥就用我那份吧,就當是報答六爺對我的養育之恩”!
丁六爺眼睛濕潤,他撫摸着高大龍的頭,說道。
“好孩子,你用不着報答我,雖然我沒有兒子,但也一直把你當成自己的兒子一樣對待……”。
而後他站了起來,望着眾人,緩緩道。
“各位兄弟都還年輕,丹藥如果用在你們身上,比老朽有用多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大家不必多言,就用老朽那份丹藥救許小友一命”!
眾人見丁六爺這麼決絕,也不好再說什麼。於是就開始繼續商量該怎麼實施救援。
……
兩天後。
CM市崇明醫院地下室-2樓,這裏是停屍房,陰冷的燈光照射下,陰森至極,寒氣逼人!普通人連白天進去都得嚇出一身冷汗!但裏面的工作人員卻早已習以為常。他們將冷藏櫃裏的屍體一具具的搬出來,放在檯子上。
這些屍體都是剛從冷藏櫃裏搬出來準備認領的。有的身上到處都是針線縫合的條紋,想來死的時候煞是慘烈。
許偉的屍體也在其中,可能是因為中毒而死的原因他的皮膚與普通的屍體不太一樣。但工作人員卻不以為然,他們從不關心屍體什麼樣,只要不是活人,在他們眼裏,這些屍體就好像是流水線上的貨物。搬來搬去已經習慣了。
不一會兒,許偉被從檯子上搬到了推車上,準備搬出去交給認領的人。
自許偉中毒身亡后,醫院和監獄這邊都通知過許偉父母前來認領屍體,並接受賠償款項。然而,等了很多天,來的卻不是許偉的父母。而是一個身體黝黑,長相憨厚的年輕人。
此人自稱是許偉同村的發小,是受許偉父母之託,前來帶許偉回家的。
一開始醫院不相信,以為是騙子,於是就報了警。警方經過一番調查和詢問后,證實了此人的言辭。他確實是受許偉父母的託付前來認領屍體的。
於是醫院方也沒再說什麼,就把許偉的屍體,和賠償款交給了這個年輕人。
這黝黑的年輕人名叫周躍明,小名兒狗蛋兒。從小跟許偉關係很好,但這貨學習不行,初中沒念完就早早出去打工了。因此有很長一段時間,兩人並沒有見過面。
可是,這再次見面,卻是以這種方式。
周躍民看着許偉的屍體,心裏說不出的難受。他想起了小的時候,兩人爬樹掏鳥蛋的日子,感嘆世事無常!
他這次來是開的自己的麵包車前來的,開了兩天兩夜才趕到CM市,因為受許偉父母的囑託,不能火葬,一定要帶回老家下葬。老兩口是真的慘,唯一的兒子,辛苦半輩子養大成人,供完大學,就盼著兒子成家立業,結果到頭來白髮人送黑髮人。當接到許偉因為在監獄中毒身亡的電話,老兩口還不太相信,畢竟騙子太多,結果在警方這邊將電話打到村政府哪兒,他們才相信。一時間老兩口接受不了這件事,先後病倒。後來,沒有辦法,村裏的左領右舍商量,讓周躍民開着他的麵包車,把許偉帶回來。
周躍民也不敢逗留,屍體一旦離開了冷藏櫃,很快就會有味道。他不能耽擱,把許偉裝在車上就一腳油門到底。
然而就在周躍民剛出CM市,準備上高速的時候,一個矮瘦的男人攔住了他的車。
“你幹啥呢”?
周躍民因為急着往回趕,有人攔住了他的車,於是盯着矮瘦男人沒好氣的嚷道。
矮瘦男人穿着有些破爛,看起來像個乞丐,他咧嘴一笑道。
“大兄弟,搭個順風車唄”!
“順風車?你上哪兒去的”?
周躍民不耐煩的道,他本來不想搭理這個“乞丐”。
“俺是河平省桂原市大煜縣盤龍鎮葛山村的……”矮瘦男子不假思索的一口氣說了自己家的詳細地址。
“嗯?這麼巧嗎”?
周躍明一聽這“乞丐”居然跟自己同村的!
但一想又不對,這村子就這麼大點,村裏的人他都認識,沒見過有這號人啊。
於是他疑惑的望着“乞丐”道。
“說來也巧,我也是葛山村的,怎麼沒見過你”?
乞丐嘿嘿一笑道。
“我是李北橋家的老二,很早之前就進城打工,一直沒有回去,你歲數比我小這麼多,不知道也正常”。
“李北橋?哦,原來是李老漢的二娃子,嘿,你說怎麼這麼巧,居然在這兒遇上了老鄉”。
周躍民也沒有再懷疑,只是覺得太過於巧合。
他丟給“乞丐”一隻煙,自己也點了一根,然後繼續道。
“聽說你十四歲就離家出走去城裏打工,怎麼現在混成這樣”?
“乞丐”接過煙,跟周躍明借了個火兒,點着后,深吸一口,帶着滿足的神色緩緩吐出煙霧,然後道。
“早年出來混工地是攢了些錢,然後做起了買賣,後來娶妻生子,再後來啊,生意不好做,破產了,老婆帶着孩子跑了。我幾乎賠光了所有錢,實在沒辦法,只能回老家,但因為沒錢買票,只好在這兒攔私家車,想搭個順風車回去……”。
“唉~”
“乞丐”說完又感嘆一聲,然後又深吸了一口煙。
“原來是這樣啊,唉,世事無常啊”。
周躍民聽完“乞丐”的講述不經也感嘆起來。隨後道。
“不瞞老哥,我這次來CM市,是我一個村裏的兄弟意外去世了,受他們家人囑託,帶我這兄弟回家安葬的,如果老哥不嫌棄,我倒是可以帶老哥一同回去”。
“乞丐”聽完連忙擺手道。
“不礙事,不礙事,都是老鄉沒什麼的,我要是遇不上您這趟車,可能還得輾轉很多次才能回去了”。
周躍民也不多說。直接打開後車門,讓這個矮小的男人進去。
然後麵包車飛奔的上了高速。
車廂里,矮小男子看着許偉的屍體,一言不發。只見他從自己破爛的口袋裏掏出了一隻陶瓷藥瓶,從裏面倒出一顆漆黑的藥丸,然後掰開許偉早已僵硬的嘴,然後塞了進去。
“許兄弟,我們已經儘力了,能不能行就看你的造化了”。
矮小男子不動聲色的小聲自語道。
沒錯,他就是和許偉在監獄裏住一個宿舍的小偷陳山。
兩天前,為了救許偉,丁六爺聯繫上了以前打點過的獄警,然後以離監探親為由,使得陳山能出來幾天。陳山一出獄后,立馬到藏丹藥的地方,取出一顆丹藥,然後直奔醫院,由於藏葯的地點有些偏遠,有些地方只能步行,所以趕到CM市醫院的時候許偉的屍體剛好被周躍民拉走了。於是陳山快速的打車到高速路口,攔截周躍民,隨後騙取了他的信任,上了車。因為許偉在獄中的時候給這伙兒人講過自己的身世,所以陳山對許偉的老家還是有些了解的。騙騙周躍民這樣的憨憨還是沒問題的。
此時麵包車依然在高速路上狂奔,周躍民專註的開着車,他很少上高速路,所以開得很認真,也就一時沒有功夫和矮小男子搭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服下丹藥許偉依然沒有絲毫動靜,陳山也有些坐不住了。
“難道丹藥失效了”?
他默默的思考着。
這時,麵包車使到了一處服務站,周躍民把車停了下來,準備吃點飯,順便給車加油。
“老李,醒醒”
他停好車后,見陳山在睡覺,於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陳山本來就是佯睡,所以他裝着晃晃悠悠的清醒過來,然後揉了揉眼,迷迷糊糊道。
“怎麼了?到家了嗎”?
周躍民嘿嘿一笑。
“到家?還早着呢,這到服務站了,咱們下來吃點東西再走吧”。
陳山為了盯着許偉身上的動靜,只能推辭說自己不餓,還要再睡會兒。
周躍民也不多勸,自己走向了服務站的餐廳。
而這時,車上的許偉身體開始有了變化,只見他全身泛着綠光。僵硬的四肢肌肉正以肉眼可見速度軟化,早已變色的皮膚,也慢慢恢復正常膚色。
陳山驚訝的望着這神奇的一幕。
而綠光並沒有持續多久,漸漸的消失,隨後,許偉的胸膛開始了起伏,很明顯,心跳已經開始恢復。
又過了一會兒,許偉緩緩的睜開了眼……
“卧槽”!
陳山見許偉睜開了眼,嚇了一大跳。
雖然他早有準備,但還是被嚇到了,畢竟死而復生,他也是第一次看到。
許偉睜開眼后,愣了半天,一直盯着車頂。
“自己……真的活過來了”?
許偉心裏一陣竊喜。
就在他中毒后,他的意識來到了一個奇怪的空間,這裏一眼望不到頭,白茫茫的一片,並且,沒有任何動物,植物,或其他人。他茫然的在這個空間裏走了半天,依然不分東西南北。他回想着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裏,一想到自己突然腦袋劇痛,隨後渾身抽搐,然後腦袋一沉,就突然來到了這個世界。他不禁后怕,難道,自己是死了嗎?這裏……是死後世界?
自己死了,父母該多傷心,他們苦了一輩,最後卻白髮人送黑髮人……還有雨薇,那個讓自己一直牽挂的女人。或許自己死了,她才能徹底的忘了我吧……
不知過了多久,正坐地上在暗自神傷的許偉突然發現,這個世界有了變化。
原本白茫茫的,視線朦朧的世界,漸漸的開始清晰起來……
又過了一會兒,朦朧消失殆盡,呈現在許偉眼前的是一片蒲公英花海。依然的一眼望不到頭!
而這裏的蒲公英並不只是白色的,各種色彩的都有。
有的蒲公英隨風脫離根莖飄揚而去,而有的卻只是隨着風搖擺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