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九.英雄
時間宛如指尖細沙，總是在不經意間悄然流逝。
從2021到2022，新舊元年的變化在某一刻就這樣開始了。
煙花，爆竹，璀璨的燈光和熱烈的歡呼，這是迎接新年告別過往的儀式，同樣也揣懷着人們對未來的美好期盼。
2021年末的這幾天，安州發生了幾件大事，讓所有的年輕人沸騰，熱血上涌。
“沉睡的英雄”。
這是網絡上對近十幾天來犯下數起謀殺案的兇手的稱呼。
剛開始人們都對這個兇手殘酷的殺人手法感到毛骨悚然，但隨着案件的不斷深入和調查，人們發現這些死在兇手手底下的人，竟然全都是劣跡斑斑的人渣！
他們有的是專門針對小孩和婦女，隱藏在安州陰影處拐賣人口喪盡天良的犯罪集團，有的是曾犯下過幾起強姦殺人案卻不知為何沒有受到法律制裁的禽獸，有的是搞的無數人家破人亡的傳銷組織頭目……
這些連鎖的案件吸引了無數社會媒體的目光，越是調查，人們對兇手的恐懼慢慢得就開始變成了一種病態的欣賞。
“這些人本來就是該死，看看他們乾的噁心事，說是拉出去槍斃一百回也不足為過吧。現在我倒是不覺得兇手有多可惡了，人家是在替天行道！”
“為什麼那個孫**還能在外面溜達？！幾年前那禽獸幹了什麼噁心的事情警司署不知道嗎？死了，死的好啊！老子恨不得將他剝皮抽筋！”
“哈哈，查兇手倒是查出了一堆人渣陳芝麻爛穀子的破事，我怎麼覺得那個兇手乾的事情這麼大快人心囁，我要是有那個本事……”
“我覺得他不是兇手，是英雄！審判那些背負罪孽卻仍然逍遙法的漏網之魚！太帥了！”
網上的爭論聲，很快就變成了一面倒的局勢，到處都在宣揚類似警司署無能，兇手正義的消息，直到最後警司署親自開始壓消息，甚至抓了幾個言辭頗為過激的鍵盤俠關個十五天後作為典型后，網友們才逐漸消停了下來。
但還是有大部分人在各種平台上討論這些案件，當然都相當的注意措辭。
由於每一個兇案現場都會留下一個像是側卧睡着的人形標記，所以人們把這個替天行道的兇手，又或者是兇手們，稱為沉睡的英雄。
“沉睡的英雄睜開了眼睛，所有的惡都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
“沉睡的英雄？！一個殺人犯還真被誇到天上去了！”
李然狠狠地把手機扣在桌子上，一臉憤憤道。
“他們是沒有看到案發現場，看到了估計都不會說出這種話。”林守城喝了一口清酒，不緊不慢地說。
“確實。但是那些人渣也的確該死。”易沉無所謂道。
三人坐在一家日式的烤肉店裏，架上的幾片烤肉在火焰的炙烤下滋滋地冒着血水。
香氣逐漸開始瀰漫。
“他們該受到什麼樣的懲罰，是由法律來審判的，個人或者組織越俎代庖，都是犯罪。”林守城認真道。
“是是是，我也沒說人家做的對啊。”易沉無奈道。
老林什麼都好，就是脾氣比較直，老愛較真。
“陸老師怎麼還不來啊，這都半個小時了。”易沉看看手腕上的表，難不成又睡過頭了？
“達哥，那位陸老師難道也和你一樣，有些……特異的本事？”李然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和林哥也見過他，感覺不像啊……就是個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嘛。
”
易沉呵呵笑道：“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不也覺得我是個不着調的二世祖嘛。”
林守城聽到這話也是微微一笑。
說實話，傳說中的異調局下來的專門處理此類案件的專家，與易沉的穿着打扮確實有些違和。
別說是他經驗尚淺的徒弟，就是他剛開始也走了眼，都以為是來走走過場鍍層金的二代。
哪知道……
“哪裏哪裏……這都過去的事了……”李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所以說嘛，人不可相貌，海水不可斗量。別看陸老師那樣，其實他厲害着呢！這次請他過來也是想問問他的意見。”易沉說道。
“是人不可貌相吧……”李然弱弱地說道。
“就你懂得多是吧？！”易沉眼睛一瞪。
“哈嘍哈嘍，小易你們原來在這裏啊，我找了好久呢。”
陸肆的聲音傳了過來，易沉立馬扯出了一個花一樣燦爛的表情，向著陸肆聲音的方向望去。
“群主大大，啊不，陸老師，您終於來了……”
忽然間易沉的笑容就僵住了。
他看見了陸肆身旁那個親切地挽着他手臂的女人。
她的頭髮是魅惑的暗紅色，瞳孔的顏色也是深沉的暗紅。
常人會以為她染了頭髮，帶了美瞳，但易沉知道那本就是她頭髮和瞳孔最原始的樣子。
那像是鮮血凝固之後的暗紅。
“小易，你在發什麼呆啊。”
陸肆拉開了椅子坐下，李然趕緊拉了拉易沉的衣服。
雖然陸老師的女伴真的很漂亮，但你也不能豬哥一樣一直盯着人家看吧！
“啊，不好意思，陸老師你坐，你快坐……”
回過神來的易沉趕緊把視線從裴離都的臉上移開，結結巴巴道。
裴離都看了他一眼，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依舊是一副淡淡的微笑模樣。
“兩位警官也在呢。”陸肆有些驚奇地看着林守城和李然，對於這兩位不知名字的刑警他還有些印象。
他的記憶力其實並不差，只不過老是記不住人家的名字而已。
畢竟人只要活的一久，很多細節性的東西都會下意識地遺忘。
“你好，陸老師，又見面了。”
林守城站了起來，朝着陸肆伸出了手。
“正式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林守城，安州刑警支隊副隊長。”
“陸老師，我叫李然，也是刑警，跟在林哥手下做事。”李然也站起來，一臉憨笑。
“你們好你們好，幸會啊，我叫陸肆，看來你們也都知道。”陸肆和林守城握了握手，“我身旁的這位……”
“我是裴離都，陸肆的相親對象，現在是他的女朋友。”裴離都笑着朝着幾人點了點頭。
“女朋友……什麼時候的事情啊，我怎麼不知道……”陸肆嘀咕了兩句。
裴離都的擰在陸肆的腰間來了一個360度托馬斯大螺旋。
“嘶……對對對，我女朋友，漂亮吧。”陸肆倒吸一口涼氣，馬上開口說道。
“你應該也知道她，當初在警局的時候你們還給我看裴小姐的照片幫我回憶呢。”
陸肆看向易沉。
裴離都的眼睛眯了眯。
易沉的額頭上隱隱浮現冷汗。
“啊對，裴小姐是歸國的人才，恆宇集團花了老大功夫從英斯蘭挖過來的藥物研發顧問，局裏都很重視她呢。”易沉顫顫巍巍地說道。
陸肆看了裴離都一眼，有些不解：“藥品研發顧問還能得到你們龍組的重視啊。”
“說了多少遍了陸老師，我們的組織叫異常調查局，不是什麼龍組……”易沉趕緊把話題引向正軌，“大家都趕緊坐下吧。”
“陸老師，這次請你來不僅僅是吃飯，是有一點小忙需要你的幫助。”
“還是關於上次那個案件，網絡上的消息你應該也看了吧，「沉睡的英雄」……”
“這個呀，那我知道。最近這十幾天來電視上的消息都爆了。”陸肆夾起一片烤肉送到嘴裏，味道有些偏清淡。
陸肆也能理解，畢竟櫻花國的大眾口味都是如此，追求原汁原味，什麼生魚片之類的。
理解歸理解，所有的食材要是沒有120分熟的話，陸肆是不可能下嘴的。
“正義的審判者，安州的英雄之類的。”陸肆想了想，說道，“不過後面的幾次作案現場遠遠沒有第一次那樣恐怖血腥，是故意在塑造某種形象嗎。這個烤肉可以吃了，但是最好沾一點醬，味道實在太淡了。”
最後一句話陸肆是對裴離都說的。
“是為了營造一個英雄的形象嗎，沉睡的英雄么……可是，為什麼呢？”李然有些不解的問，“是為了給警司署一個下馬威？表示我們漏掉的罪犯將由他來制裁？博得民眾的支持？”
“有這方面的意思，但更多的還是一種儀式感。”林守城沉聲道，“我見過很多連環殺人犯的作案動機都源於某種儀式感，隨着不斷進行殺人，這種儀式感會越來強。你想想這個所謂的沉睡的英雄的名號是怎麼來的，不就是在案發現場都有一個怪異的圖標么。”
易沉的神經一直都在緊緊地繃著，直到看見裴離都像個乖巧的女朋友一樣坐在陸肆的身邊，小口小口地夾着肉吃，絲毫不關注他們的樣子，他的心才微微的放下了一點。
聽到林守城的話，易沉搖了搖頭：“老林啊，都說了不要拿衡量正常人的思維來衡量這個兇手，它可能壓根就不是個人啊……”
陸肆聞言笑道：“不管是不是人，都有一定的共通之處嘛。話說回來，這案件怎麼在網絡上討論地這麼廣，你們警司署不壓一壓嗎。”
“壓，怎麼壓？”林守城一陣苦笑，“我們又不能知道下一個死者會死在哪裏，案發現場的封鎖也是需要時間的。現在網絡這麼發達，這點時間已經夠各種消息在網上攪成一片了。”
“所以上頭才讓我們兩個普通人來協助易沉先生，也是為了推進案情的進展做最大努力，畢竟現在社會關注度這麼高，警司署的壓力也很大。”
“也是因為異調局現在人手嚴重不足啊。”易沉咬了一口培根肉，沙拉醬濺的滿嘴都是。
“陸老師，你要不要也加入我們異調局啊，國企，編製，鐵飯碗。”
“我就是個普通人，幹不了你們這些。你看這次那個殺人犯多凶啊，真要當面碰上我一回合就嗝屁了。”陸肆連連擺手道，“對了，你說這次來需要我幫忙，我能幫什麼呢。”
易沉悄咪咪地看了一眼裴離都，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