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裴離都
“謝謝你嘞,放心放心,肯定給你一個五星好評。”
陸肆在目的地附近下了車,揮手作別了那位微微有些禿頂的司機師傅,不一會兒就找到了那家餐廳。
花花綠綠的碩大牌子和動感的音樂節奏聲,即使是在一片燈紅酒綠之中也是格外的顯眼。
走進裏面,馬上就有侍者迎了上來。
“哦,你好。應該是已經訂好的座位了,我看看……”陸肆掏出了手機查看了一番和老爹的聊天記錄,然後說道,“九號桌,九號桌在哪裏來着。”
在侍者的帶領下,陸肆很快就找到了九號桌。
那是一個離舞台非常近的位置,而他要見的人已經在那裏等候了。
披散着一頭暗紅色長發的女孩懶懶地靠在位置上,目光深邃而又迷離,靜靜地看着台上的表演,手中夾着一支細長的女士香煙。忽明忽暗的燈光照在她的側臉上,透着一股慵懶而又神秘的氣質。
美女啊。
陸肆在心底深處發出了一聲由衷的讚歎。
雖然還未見到這位女士的全貌,但單憑這幅側臉的顏值,已經秒殺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女性。
陸肆在女孩的面前坐下。
“哈嘍,你應該就是裴小姐吧。我是陸肆,額,今晚就是咱倆要相親。”
裴離都有些驚奇地看着面前這個穿着厚厚羽絨服,帶着黑框眼鏡,頗為溫和質樸的男人,沒想到他會是自己的相親對象。
倒不是說裴離都對這樣的人有反感,而是這位的形象氣質實在是和他的身份有些不搭。
陸家這個在安州境內數一數二的金融大鱷,其話事人陸北游的長孫看起完全不像一個大族子弟,反倒像是位有些懶散的鄉村教師。
裴離都站了起來,朝着陸肆伸出了一隻手。
“你好,陸肆。我是裴離都。”
裴離都的聲音輕輕軟軟的,柔媚異常。她的面孔精緻得有些妖異,五官深刻而立體,右眼下方有一顆淚痣,更是增添了幾分魅惑之意。狹長的眸子帶着如波般的笑意定定地看着陸肆,好像在打量着一件什麼有趣的玩具。
陸肆趕緊也站了起來同裴離都輕輕握了握手。
她的手很軟,柔若無骨;
同樣也很冷,冷的像是冰塊一樣,似乎她的身體裏流淌的並不是滾燙的血,而是來自九幽的冥泉。
“不介意我抽煙吧?”裴離都揚了揚手中的香煙,陸肆一攤手示意她請便。
陸肆原本也是抽煙的,可是家裏有了小孩之後,他就把這個自己為數不多的愛好給戒了。
畢竟二手煙的危害辣么大,自家女兒本來腦子就不太好使,再給毒害一下徹底變成智障了怎麼辦?
“裴小姐,以你的條件……怎麼會來參加相親呢。”陸肆看着菜單隨口問道。
就面前這姑娘的顏值氣質,追她的人加起來估計能繞着安州圍一圈。
經典炒飯,三十八……什麼炒飯能賣三十八塊錢一份?!陸肆暗自腹誹。
“不行么,我長這麼大還沒相過親呢。回國之後剛好又有這個機會,好奇就過來體驗一下。”裴離都緩緩吐出了一口煙霧,“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無聊。”
“相親其實也很無聊的。”陸肆嘆了口氣,“無非就是一男一女剛瞪眼地坐着,先看一下對方的皮囊,再看一下對方的腰包,到最後才衡量一下自己。”
陸肆點了幾個菜,上面的價格都很離譜,
於是他乾脆把選擇權交給裴離都。
“你看看還要吃什麼。”
裴離都隨意地在菜單上劃了幾下,很快便有服務員前來取走了菜單。
那服務員小姐姐還一直偷瞄裴離都。
陸肆看着這一幕,不由地感嘆美果然是不分性別的。
“如果再看你一眼,從南到北……”
舞台上的小哥聲音沙啞而低沉,正在動情地演唱着一曲《安和橋》。
“那希望我們的相親能夠不那麼的無聊。”裴離都將即將燃盡的煙頭摁進煙灰缸里,笑道。
火星顫抖着熄滅。
“我當然也希望如此嘍。”陸肆拿起桌上的一杯白水喝了一口,胃裏頓時一陣收縮。
“怎麼是冷的啊。”陸肆抱怨道,這麼冷的天氣店家還放涼白開給顧客喝,一點都不機靈。
裴離都笑了笑,沒有說話。
“不過裴小姐,你看起來還很年輕,應該剛大學畢業吧,怎麼急着出來相親呢?”過了一會兒,由於氣氛實在太過凝固,陸肆受不了,便沒話找話道。
“我說過了,因為無聊。”裴離都看着眼前的男人說道。
“哦,這樣子啊。”陸肆有點尷尬。
“時間太過於久遠而漫長了,很多東西都開始變的虛幻和無趣起來,所以總想着找點樂子,讓生活不再那麼的單調……”裴離都眼神有些迷濛,像是在喃喃自語,要不是陸肆耳朵好恐怕根本聽不到她在說什麼。
“講的好像你是活了多久的老太太一樣。”陸肆笑道。
裴離都愣了一下。
“是啊,我還很年輕……”裴離都把玩着肩上的長發,“可是短短二十三年的時間就已經讓我感到厭倦了啊……”
暗紅的發梢在指尖纏繞,落下。
“或許你需要心理諮詢?剛好我是幹這一行的。”沉默了一會兒,陸肆如是說道,“尋找生活的意義感嘛,現在很多小年輕都有類似你一樣的問題。”
菜很快就上來了。
陸肆看着那一盒小小的炒飯,好像都沒他的一個巴掌大小,滿臉的難以置信。
就這東西,花了我三十八塊大洋?!
網紅店就是網紅店,花里胡哨和華而不實就是它的代名詞。
“你怎麼做起諮詢師了,不在自家的公司上班嗎,自主創業?”裴離都切着盤裏的牛排,淡淡的血水順着刀尖流了出來。
“看不出來,你還蠻有野心的嘛。”
“什麼創業啊,我是在給別人打工。”陸肆擺手道,“還野心,我只是個小人物,哪來的什麼野心。”
他鏟起一勺飯送到了嘴裏,砸吧着嘴咬了幾口便吞了下去,感覺味道還不如公司樓下沙縣小吃里八塊錢一份的蛋炒飯。
“小人物?”裴離都輕笑了一聲,“陸公子要是小人物的話,安州怕也是找不出幾尊大佛了吧。”
“你這一聲陸公子叫的……感覺好羞恥啊。”陸肆放下手中的盤子,那一小碗炒飯已經被他吃的乾乾淨淨了。
“我家裏的關係亂的很,就像電視劇里演的那種豪門世家一樣,亂七八糟的。”陸肆組織了一下語言后說道,“別看我名義是上老頭子的長孫,老爹是陸家下一任掌門人,實際上……唉,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大抵就是這麼一個狀況。”
“拋去這些身份的話,咱就是普普通通月薪不到一萬的打工仔。”
“不到一萬是多少,五千嗎?”
“……三千。”
裴離都看了陸肆一眼,似乎沒想到眼前這位陸家的公子哥能混的這麼差。
“有什麼辦法嘛,錢難掙屎難吃。”
“那要不今天這頓我來付錢?”
“不用!”陸肆豪氣干雲地揮了揮手,“每次相親的時候家裏就會給我轉一筆巨款,大概是怕我丟了老陸家的臉。”
裴離都笑了,狹長的眼睛眯在了一起。
“這麼說你還要感謝我嘍。”
“確實,這杯酒敬你。”
……
酒足飯飽之後,陸肆和裴離都一起離開了餐廳。
兩人肩並肩走在街道上,四周是城市喧囂,腳下是人間煙火。
“今年的冬天好冷啊,聽報道說是史上上最冷冬季呢。”
陸肆哈了一口氣,緊了緊身上的羽絨服,整個人縮地更緊了。
相比起裹得嚴嚴實實的陸肆,裴離都就要顯得清爽得多了。
黑色的長款風衣凸顯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材,牛仔褲包裹的修長雙腿下踩着一雙長筒馬丁靴,暗紅色的長發隨着夜風飄揚,再加上裴離都臉上的大號墨鏡,嘖嘖……A爆了好吧。
雖然陸肆不太清楚在大晚上帶墨鏡的意義,但想來裴離都有着自己的考究。
因為身邊女伴的耀眼光芒,陸肆的存在感也大大提升。
感受着那些帶着驚羨、嫉妒的視線,陸肆深深嘆了一口氣。
紅顏即禍水啊。
“年紀不大,怎麼老是嘆氣呢?”裴離都笑道。
她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之前的笑容不知為何都給陸肆一種假象般的虛幻感,但現在那種感覺已經淡去了。
裴離都是真的在笑。
“沒辦法,我是個悲觀主義者嘛。倒是你,好像挺開心的。”陸肆看了一眼裴離都。-
“有嗎。”裴離都原本翹起來的嘴角又抿了下去。
“欸,現在的年輕人就是不實誠。”
陸肆搖了搖頭。
“對了,剛才我就想問你了。你不是一直在英斯蘭那邊生活么,怎麼華夏語說的這麼好。”陸肆好奇地問道。
要知道,在歪國那種環境下,學習華夏語可是如跨天塹。
“不止華夏語,熊占語,西伯語,櫻花語……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語種我都略有涉及。”裴離都笑道。
“學霸,不對,這應該是學神了。”陸肆豎起了大拇指,他知道有些人口中“涉及”的含義到底有多廣泛。很顯然裴離都就是這一類人。
他看着裴離都,實在不明白那小小的一顆腦袋是怎麼裝下那麼多東西的。
“學不來,學不來,我小時候背幾個單詞都累的夠嗆,到了現在也就只有一個abandon記憶猶新。”
“那你會寒語嗎,薩瓦迪卡什麼的。”陸肆又問。
“……那是鈦語吧,寒語我沒怎麼研究,不算精通。”
“啊,為啥。”
“因為我不喜歡小偷。”
“確實,這個國家太討人厭了。”陸肆贊同道,“土地被搶走,還能再次拿回來,然文化被偷走了,就再也討不回來了。”
“你說,這東西是我的,小偷往懷裏一塞,哭喊着這東西是我的,上面還有我的名字!偏偏那上面還真有。這找誰說理去呢。”
“不過寒劇我還是挺喜歡看的,甜甜蜜蜜的戀愛呀,真叫人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