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的女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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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母親跟隨父親來到城市，開始了農村女人到城市人的轉變。母親不太適合城市的光怪陸離，也不喜歡城市的燈紅酒綠，不喜歡城市的孤單和寂寞，連個聊天的知心朋友都沒有，越發的沉默，連對於父親這個人都沒有什麼話說，每次我寒暑假回家，父親都會和我抱怨一番，說母親與他的距離越來越遠，母親於我也不善於表達，我在外面上學整整11年，母親打給我的電話是數得過來的。母親每次電話我的時候前言是“姑娘啊，錢夠不夠花？”結束語是“姑娘啊，如果錢不夠，就給媽媽打電話。”

城市裏的母親也是個很能幹的女人。慢慢的父親的單位很快的捲入下崗這個潮流中，開始的時候父親還能夠在其他的企業坐上一坐，可惜父親是個多麼高傲的人，怕丟了面子，因為自己是個有技術的人，後來乾脆停留在家裏，借口是生病，後來他真的生病了，躺在床上一天一天的睡，母親從未對父親說過什麼，反而工作更加賣力，然而一個女人的能力畢竟很有限，養活一個大男人和一個上學的孩子，如果是個大學文憑的管理者或許這不是個事兒，可母親是農村走出去的只有初中水平的女人，能承受多少？父親的脾氣隨着惰性一起上漲，母親也和父親吵過，可日子得依舊照過。這些母親從未向我抱怨過一次，哪怕是一句話也好，包括父親曾經自殺的這件事兒，他們從未向我提過半個字。很多青春期叛逆的孩子是不願意與家人溝通的，可是我卻想把自己的每一件事兒說給母親聽，然而她不會懂，我不太敢與她表達深情的感情，因為我怕因為母親的麻木會讓我覺得自己很丟臉很無用，所以整個20幾年與母親的溝通甚少，也就是母親46歲她去世的那年，我對她滿臉淚水的說，如果父親在欺負你，就和他離婚，你不是一無所有，你還有我。

很多事情都是母親去世后，嫂子告訴我的，去世前一個月，因為我她和三叔吵了一架，三叔說我去北京工作是一個人去享受了，扔下了父親和母親不管不顧的，三叔指着父親的鼻子就嚷嚷：你看到沒，這就你是的姑娘，你辛苦一輩子供讀出來的大學生，不要你們啦。。。。。父親信了三叔的話，我原諒了父親，因為聽說那時候他已經因為酒精的緣故已經神智不清了。

母親第一次對着三叔發了脾氣，把三叔趕出了我的家，然後母親把積蓄二十幾的委屈全都還給了父親，母親怪父親連自己的骨肉都不相信卻相信一個形如畜生自己親娘都罵祖宗的人。

回憶母親的每一個音容相貌的時候，回憶她所有委屈的時候，我淚流滿面，持續半年的時間，提到母親我便會難過，這個女人活在世上所受到的委屈太多太多，可惜不會對別人訴說，更不會對我說，母親是一個能把一件事兒爛到肚子裏也不會與人溝通的女人，母親所有的苦所有的委屈從不會對我提半個字，去北京的時候我哭着對母親說：“媽媽，我不回家了，大學畢業沒有什麼成就，因為我怕丟人。”母親電話那邊什麼都沒有說，第二天兜里揣着500塊錢塞給我了，眼睛對着我的眼睛對我說：“你是媽媽的女兒，不要說什麼抱歉之類的話，是媽媽的姑娘，媽媽就有義務和這個責任來養育你。”說這話的那天是在長春市的站前郵局，這也是和母親最後一次的見面和對話，我發現母親的個子矮下去了，背彎下去了，生活的重擔已經壓得她失去了青春的容顏，眼角的皺紋一閃一現的。。。。。。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為她整理額前的亂髮。抱歉各位讀者，我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容我一會兒拿毛巾的功夫。

說是對三叔發了脾氣，不知道她是怎麼忍受而不能忍的。母親是一個不願與人爭辯的人，和父親吵了一架之後，她就離我而去了。我想母親是維護我的，而她離開的太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