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眾生相（三）
了覺皺了皺眉，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凈心的父親。
“了覺小師傅，凈心他太過依賴於我和內人了。我們夫妻二人皆是凡人，又能夠為他提供什麼幫助。如此三心二意，我恐他修行會受到影響。”
凈心父親嘆了口氣，又接著說道：“凈心他毫無背景，又資質平平，如果再不努力的話以後如何在修真界立足？”
聽到這裏，了覺也大概明白凈心父親的意思了。
只是，凈心作為佛門弟子，長期侍奉在佛祖身邊而遠離父母已是不妥。若因此不去孝養父母，這不是出家，而是斷絕關係。
僧人出家斷的是世俗，又不是人倫。
再者，因為一直在鍛煉閉口禪的原因，了覺其實已經被動感知到了凈心父親的情緒，他知道凈心父親是另有目的。
不過，具體是什麼目的他還不清楚。
因此，了覺並沒有答應，反而搖了搖頭拒絕了對方的請求。
面對了覺果斷的拒絕，凈心父親本來還欲再勸。
沒曾想，他一抬頭，就一下子直直撞入了一雙明澈剔透的眼裏。
在那一瞬間，凈心父親感覺自己內心的各種想法彷彿都被了覺看透。
從凈心那裏詢問了覺的身份和他們的關係后，他得知對方是凈心的尊敬的長輩，並非是什麼朋友關係。
了解到凈心和了覺關係並不是自己想像中要好后，他難免有些失望。最後思來想去，他還是準備去找了覺聊聊。不過，出於某些原因，他並沒有告訴凈心和夫人，而是選擇自己一個人偷偷過來。
剛剛的那番話，其實不管了覺答不答應，都沒有關係，他主要目的是想讓對方因為對凈心產生同情，然後再順水推舟地懇求對方多加照顧凈心。
當初清風住持不太同意凈心小小年紀就入寺的，答應下來也是因為他苦苦懇求。了覺一個年紀不大的小沙彌面對自己的請求，一定會心軟答應下來。
如此一來，凈心就能夠有一個前途無量的大靠山。
只是，如今面對好似看透人心的了覺，請求勸說的話到了嘴邊，他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了覺沒有在意對方有些奇怪的表現，他直接用手指了指對方掛在脖子上的平安符，又指了指自己。
【凈心我會看護他的，你放心。】
剛剛那一眼他主動使用了情緒感知，結合現如今的情況，了覺大概明白了對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小師傅，你……”
明明只是兩個簡單的動作，在短暫的茫然後，凈心父親居然準確地明白了覺的意思。
看着了覺臉上認真的神情，凈心父親內心不由得愧疚萬分。
他直接站起來，對着了覺一禮道：“小師傅仁慈願意看顧凈心，我卻以為小師傅年幼無知而設局，實在是太糊塗了。”
了覺坦然受下這一禮，然後才將對方扶了起來。
殫竭心力終為子，可憐天下父母心。
原本心性不錯的凈心父親，為了自己的孩子，也做出了這種有私心的事情來。
凈心是他的朋友，不需要別人說他其實也會看顧。
了覺並不是太介意凈心父親的這種小算計，其目的總歸是為了凈心好。但是，為了避免麻煩，此後他應該是不會再來拜訪了。
將凈心的父親送出去后，了覺默然地拿起木魚輕輕敲起，心底默誦着《地藏菩薩本願經》。
……
凈心母親看着熟睡的凈心，
輕柔地給他捻了捻被子。
沒有看見自己的丈夫的蹤影，但是她大概也猜到了對方去了哪裏。
她忍不住捂住臉，眼中透出一絲絲憂愁不安。
沒等丈夫回來，凈心母親就換了衣裳，走去了自家的小佛堂。她推門來到佛像前，雙手合十后，恭敬地拜下。
“信女願一生吃齋念佛，只求佛祖保佑凈心永遠平安喜樂......”她低聲呢喃着。
許久后，她才回返。轉角抬頭時，她卻是一愣。
她與正準備進屋的丈夫恰好碰上。
兩人默視片刻，忍不住相視一笑。
……
翌日清晨，一輛馬車在路上飛馳。
凈心坐在馬車裏吃着糕點，時不時看向了覺。
【明明直接帶他回寺會更快，為什麼陳覺師兄還要坐普普通通的馬車啊？】
他真的很好奇，但是想到了覺修行了閉口禪他就忍不住泄氣。
了覺自然知道凈心的疑惑，但是他沒辦法解釋。他撩起帘子看向窗外，沿途的風景一覽無餘。
他之前修行總是匆匆而過，沿途的風景卻從來沒有關注過。
他一邊看着風景，一邊用閉口禪感受着來自四面八方的情緒。
有來自人的，也有來自動物的。
【眾生百態，為眾生相。】
因為這種獨特的修行方式，了覺的凈土青蓮禪經和閉口禪修鍊得比旁人來得更加快速。
突然，了覺在不遠處感受到了一股不一樣的氣息。
他皺了皺眉，起身讓車夫停了下來。
看到這一幕，凈心有些疑惑：“發生什麼事情了，了覺師祖？”
了覺搖了搖頭，直接下車。他讓車夫待在原地，自己拉着凈心向遠方一處小村莊走去。
凈心雖然一臉疑惑，但還是跟在了覺的後面。
等了覺走近這處小村莊，眼看村口外的有幾個倒撲在地的村民后，他的眼神直接一肅。拿出一枚金鐘符激活后套在凈心和自己身上，他讓凈心先不要靠近村莊。
這股酸臭的味道，再加上那完全區別於靈氣的特殊氣息，是妖氣？
他手握玄鐵棒，上前一步，細細地查看村民的狀態。
村民都還活着，只是因為中毒而導致暈倒。
了覺鬆了一口氣。
確定周圍並無危險后，了覺從自己的儲物袋中拿出了寺里的解毒丹，一一讓村民服下。
囑咐凈心好好照顧村民，不要亂跑后，了覺手中倒提着玄鐵棒直接奔向村裡。
跟隨着一路的打鬥痕迹，以及那未散去的妖氣。
還未離近，了覺便遠遠感知到那處妖物的氣息似乎還與另一股特別的氣息糾纏中，慢慢收斂氣息靠近，他成功看到了妖氣的源頭。
一皮毛昏黃，形態宛若尖嘴長毛豹的凶獸正齜牙咧嘴地與一方對峙着。小小的眼睛裏透出兇狠，身後腥臭的味道在空中肆意飄散。
這是黃鼠狼？
了覺直接停下腳步，看向它對峙的另一方。
在太陽的折射下，那道小小的身影透出墨綠色的光芒，在黃鼠狼妖的周圍不斷試探渡步。
了覺微微眯了眯眼，又仔細地看了過去。
血紅的頭冠，昂首挺胸的樣子。
只是，看着對方那熟悉的小小模樣，他陷入了沉思中。
他沒看錯，就是一隻公雞。
這是，公雞大戰黃鼠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