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眾生相（一）
自從得知了覺會禪定后，清風便想讓他來做青山寺的傳經僧人。
了覺原本想要推辭掉，因為他並不覺得自己有資格做傳經僧人。但是，面對清風對自己不停地訴苦，了覺心一軟便答應了。
法堂中，一縷縷青煙緩緩地升起。凈心在內的六七個沙彌們在堂中坐定，等待着早課的開始。
了覺坐在上首，微闔雙眼。
晨鐘響起，了覺從定境中出來，手敲木魚，而下首的小沙彌們緊跟着敲起。
法堂中的佛像發出佛光，禪音陣陣，室內只有清脆的木魚聲。
了覺雖未開口說話，但是小沙彌們卻神奇地感覺《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彷彿在他們的內心響起，並異常清晰地一個字一個字落下。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已入禪定的僧人，誦讀經文自然不需要再流於形式。了覺此時內心誦經相當於感悟佛法，再與法堂的佛像共鳴后，起到的效果比當初口頭誦經還要好。
隨着最後一個字落下，早課便結束了。
小沙彌們紛紛看向了覺，眼中流露出濃烈的好奇，一副想上前卻又不敢上前的躊躇樣子。
他們知道了覺是主寺來的，聽說還是輩分很高的僧人。但是因為對方年齡看起來和他們差不多甚至是年幼的樣子，實在讓他們沒辦法升起敬畏之心。
他們很想知道剛剛了覺沒有開口，為什麼自己卻清楚地聽到了誦經聲。
一旁的凈心眼神倒沒有那般灼灼，但是沒有人知道他的內心同樣充滿雀躍。“我的朋友真厲害啊”這種想法在他心中不斷冒出，讓他有種莫名的自豪感。
要不是怕出醜，他甚至想直接蹦起來。
看着了覺有要被圍攏的趨勢，凈心故意板著臉對着了覺一禮，然後轉過身來說道：“了覺師祖修行了閉口禪，是不能開口說話的，你們要是好奇的話可以去問清風師父。”
說完，他便帶頭離開了。
其他的小沙彌見狀，雖然不懂什麼是閉口禪，但是因為可以詢問清風師父，他們也紛紛一禮后，歡快地跑開。
了覺見狀也鬆了口氣。
多虧了凈心，不過大概要辛苦一下清風了。
……
丘水鎮位於東域的邊境，是山海劍宗的下屬駐地，是青山寺距離最近的城鎮。因為地理位置偏僻再加上靈氣濃度一般，除了山海宗派來駐守的人員外，沒有多少修士會選擇在這裏定居。
不過因為其四面被群山環繞，倒是吸引了不少的散修過來探險尋寶。
這日，了覺和凈心兩人下了山，打算去丘水鎮一趟。凈心前些日子正式踏入了修行，不過因為還是開光前期走不快，一路上都是了覺帶着他走。
灰色僧袍被微風揚起，僧衣獵獵。即便是帶着一個人，了覺也是踏步如飛。
沒過多久，平原上便開始有零零星星的靈田出現，不少人在干農活。
這次不是執行什麼隱蔽的任務，只是單純地外出，了覺依舊穿的是青蓮寺的僧袍。
遠遠地已經瞧見城鎮，了覺便停下將凈心放了下來。
了覺一雙黑眸沉靜柔和，渾身上下透出不符合自身年齡的安心之感。身旁的凈心因為年幼臉上的嬰兒肥讓他有些包子臉，倒顯得他有些可愛。
兩個身份一看就不簡單的小沙彌出現，讓不少農戶一時間都停下手裏的動作，看了兩人一眼后，
才繼續幹活。
一路前行，了覺兩人便來到了丘水鎮的城門處。看了眼高大的城牆，兩人直接漫步而入。
守城的修士原本只是隨便瞟了一眼，但是在看到了覺身上的僧袍后停頓了片刻。
顯然，他是認出了覺的師承了。
沒有絲毫阻攔地放行后，守城修士便把這一消息傳遞給了上方。
了覺低眉，沒有管來自四方的打量，他轉動着手裏的佛珠踏入鎮中。
一旁的凈心倒是顯得十分興奮，顯然已經很長時間未歸家的他甚是想念家中父母。
“了覺師祖，你一定要去我家做客，我家好吃的東西可多了。如果家中長輩知道你要來做客，一定會很高興的。”凈心開心地說道。
了覺點頭表示感謝。
之前他有說過會帶凈心出來玩，在得到清風的允許后，他們兩人便收拾東西出寺了。
修行閉口禪的他並不適合一直靜修，最近的功法進展都不大，了覺便想着不若出來歷練一番。恰巧凈心又突破到開光期了，剛好帶他出來玩表示慶祝一下。
另一邊，某處一位正在打坐修鍊的修士從入定中醒來，他拿出傳音玉符讀取裏面的消息。
片刻后，他喃喃自語道：“青蓮寺的僧人到我們山海劍宗這邊來幹什麼，難道這裏出現了什麼妖魔鬼怪嗎？”
他拖着下巴，仔細地思考了最近聽到的消息。
“沒有什麼特別的消息啊，應該是偶然路過的。不過也不能確定，讓人保持距離盯一下吧，沒有什麼異常舉動就退回來，免得發生衝突。”
決定好后，修士接連發出了一道指令。
因為修行了凈土青蓮禪經的緣故，了覺的神識更加敏銳。在即將到凈心家中時，他感覺到有人在跟着自己。
皺眉思考片刻后，了覺選擇先不放出神識去打探，免得打草驚蛇。
看到自家府邸就在眼前，凈心飛快地跑了過去，敲了敲門。
看門的老門房打開門，見了凈心，一臉驚喜地連忙打開大門。他一邊迎凈心進門，一邊說道：“是小少爺回來了啊，夫人和老爺肯定會非常高興的！”
府里的其他僕從看到了，連忙趕去通報。
門房轉頭又看向了覺，禮貌問道：“這位小師傅是少爺的同門嗎？夫人之前一直怕小少爺一個人住寺院不會照顧自己，如今少爺能夠帶朋友到家裏來，夫人肯定能夠稍微放心一下。”
聞言，凈心臉色通紅地連忙解釋道：“不，不是的，了覺師祖是我的前輩，我很尊敬他的！”
門房有些詫異於了覺的身份，但是還是迅速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笑道：“哎呀，恕老夫眼拙，小師傅不要見怪。”
了覺搖搖頭表示沒有關係，低頭衝著門房回了一禮。
老門房帶着他們兩人去往凈心父母那邊，路上對着凈心低聲說著府里發生的一些事情。
凈心一路認真聽着，時不時點頭。
來往的僕從一邊退後見禮，一邊偷偷打量着他們。等到了覺他們走得遠了，有些還湊到一起低聲嘀咕。
“那就是小少爺嗎，這麼小就送到寺院裏去，老爺和夫人也捨得？”
“你懂什麼，小少爺可是有靈根的修真者，和我們這些凡人不一樣，早早送出去修行才好呢！”
“也是。對了，小少爺旁邊的那個小沙彌是什麼身份你們知道嗎？”
“不知道，不過既然是和少爺一起回來，定是修真者。”
“嘖嘖，看別人這一身的氣度，和我們凡人就是不一樣啊！”
“......”
以了覺的修為，即使他沒有故意去探聽，府里下人各自的嘀咕也盡入其耳。當然，已經踏入修行的凈心應該也可以聽到。
凈心尷尬不已，他小心翼翼地暼了一眼了覺，看他臉色平靜，悄悄鬆了口氣。
【看來陳覺師兄沒有因為被人隨便討論而生氣，太好了。】
還未進屋，凈心便被一年輕婦人擁入懷裏。
看着對方和凈心有幾分相似的面容，了覺便明白了她的身份。
一旁的男子明顯要沉穩一些，在慈愛地看了幾眼凈心后，他便迅速揚起笑容對着了覺行禮道：“多謝小師傅帶凈心回家探望。”
了覺回了一禮。
婦人這才回過神來，拉着凈心的手便對了覺行了一禮：“多謝小師傅一路照顧我兒，讓您費心了。”
了覺連忙擺手表示不用。
看到了覺一直沒有說話，夫妻兩人皆有些奇怪。不過他們只當對方是性格如此，不喜說話。
四人共同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