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爭與不爭
聽到了恆居然不接受在凈字輩的僧人選取佛子，靜音禪師原本柔和的表情又變得嚴肅起來。
“了恆，佛子乃是我們佛門年輕一代的表率，你可不要胡來，你應當清楚從凈字輩里選取佛子是最恰當的。”
了恆知道靜音禪師會錯了意，立馬解釋道：“禪師我知佛子的重要性，只是我寺有一人情況比較特殊，他是今年才入寺的小沙彌。此子接受了靜空師伯的傳承，而師伯生前又未收弟子，便默認他與師伯有師徒之誼，讓他成為了我們的小師弟。”
“原來如此，看來靜空的金身能夠回寺還有這個小沙彌的一份功勞，這孩子現在如何了？”靜音感興趣地問道。
了恆笑答道：“此子悟性超絕，我們都很喜歡這孩子。”
自了覺入寺以來，了恆便對其格外關注。關於對方身上發生的事情，他自然了如指掌。
如今靜音禪師因為金身一事對了覺有些好奇，了恆自然投其所好地將對方身上發生的趣事全部說了出來。
果然，聽完了恆的介紹后，靜音禪師也笑得頗為開懷。
“沒想到了恆你也有夸人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從不把任何身後之人看在眼中。”
看得出來靜音禪師此時的心情格外舒暢，居然用言語去捉弄了恆。
面對自己的長輩，了恆也只能無奈地笑了笑。這都是年輕時候的事了，那時候的他的確有些恃才傲物。
他端起茶壺，又給靜音禪師倒了一杯茶。
靜音禪師含笑接過茶杯，他啜飲了一口后，又開口提醒道：“你們青蓮寺如何培養弟子我不便插手，但是此子畢竟年幼，就算是他平常表現得很沉穩，你們也要注意不要過於求成，免得拔苗助長。”
了恆連忙點頭應是。
“我在你們青蓮寺會待上七日，有空帶上了覺到我這邊來，讓我看看這孩子到底是怎樣的悟性，引得你也稱讚不已。”
了覺能夠得到靜音禪師的青睞，他自然高興，直接滿口答應下來。
閑聊完了，靜音禪師道：“了覺沙彌的年齡合適，自然也是有資格競選佛子的。看你如此關注這孩子，難道你們青蓮寺已經決定推他去爭一爭佛子之位嗎？”
了恆搖頭道：“現在說這些還為時過早，妙心究竟如何到現在也不清楚，而且了覺自己是什麼意願我們也不知。只不過現在時局如此，我能夠做的便是給我寺想去爭取佛子之位的所有僧人一個機會。”
自從妙心出事以後，他就料到佛子重選一事遲早會被人提出來。因為始終期待妙心歸來，他們青蓮寺沒有大力培養，只是以防萬一地準備了幾個人選。
而因為了覺的潛力，他此前的確有計劃讓他爭一爭佛子之位，但是並沒有確定下來。
為了讓了覺積累一些聲望，故意將其推到了眾人前進行皈依；為了讓他更好成長，給他提供了許多便利。
只是相比於激烈的佛子之爭，這些都在可控範圍內，了恆並不擔心會出現什麼意外讓了覺受到影響。
現如今，他還未曾詢問過了覺的意見，讓了覺參與佛子之爭也不過是他的想法，還未真正決定下來。
這次特意為他爭取機會，也不過是為了公平。不管了覺有無意願，都得先有機會才行。
靜音禪師誦了一聲佛號道：“你倒是有心了。”
他又抿了一口茶，微笑道：“不過即便青蓮寺還未決定好最後之人，你心中總應是有幾個合適的人選。
我們琉璃寺可已經定好人選了，你們青蓮寺這次可是慢了我們一步。”
聽到靜音禪師如此說，了恆倒是也來了興趣：“琉璃寺居然已經定好了人選，禪師方便告訴我那孩子的情況嗎？”
靜音禪師欣慰地笑了笑后道：“那孩子法名凈白，剛滿十一歲，一直在外修行。”
聽到禪師對凈白的過於簡單的描述，了恆也是愣了一下。
禪師難道是不想透露過多消息？
但是，不對啊，禪師生性豁達，既然願意說出來，自然不會遮遮掩掩。
一直在外修行？
了恆突然想到了什麼，有些遲疑問道：“凈白沙彌是一位苦行僧？”
靜音禪師含笑着點了點頭。
苦行僧之所以叫苦行僧，是因為他們視所有外物為無物。連自身的這具皮囊，也不過是這世修道的渡海之舟。
他們通常會封閉修為在凡俗中體驗種種苦難，自東域而起，一路走到西域，在途中弘揚佛法，用行動感化眾生。
因為這種苛刻的修行方式，在修真界中苦行僧的存在極少。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了恆也不由得感嘆道：“凈白沙彌還真是好魄力，好心性！”
聽到了恆誇讚自己的徒孫，靜音禪師勾起嘴角，忍不住笑眯了眼睛，長眉長須隨着他的動作一抖一抖的。
“大道三千，皆可證道。修道不修法，路難行；修法不修道，則大道無緣。我這徒孫有大毅力、大智慧，明悟己道又捨身成仁，當得一阿羅漢果位。這佛子之位，他自然也能一爭。”
了恆聽得靜音禪師的盛讚，內心欣喜於佛門又出一大才的同時，也免不得對青蓮寺感到憂愁。
他們青蓮寺這幾代來，也不過培養出一位妙心。琉璃寺這一次的佛子人選中居然出現一位苦行僧，倒是好福氣。
和那位凈白沙彌相比，自己內心的那幾個孩子都要輸上一籌，他們青蓮寺這次也算是自食苦果。
況且大日寺既然敢提出佛子重選，定然已經有了非常滿意的人選，再加上琉璃寺的那位凈白沙彌，這次佛子之爭應該會非常激烈。
相比於有充足準備的兩寺，他們青蓮寺已經慢了一步。
如今就算了覺願意去爭佛子之位，我青蓮寺傾全寺之力去支持他，他們恐怕也沒有多少希望。
不是他悲觀，佛門歷經這麼多代，哪一位佛子又不是人傑，資質、心性、機緣皆是頂尖。
了覺很好，但誰也不能說他是最好。
罷了，這次的佛子之爭我青蓮寺怕是一開始就輸了。
了恆嘆了口氣。
現在他只希望，失蹤的妙心在得知佛子重選的消息后，能夠重回青蓮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