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軍中無戲言
通勻一中後面東山上傳來無數鳥叫的聲音，其中數畫眉鳥的叫聲最多，也最大聲，它們時而悠揚，時而婉轉，時而高昂，時而低沉，就算是世界上最優秀的鋼琴家也彈不出這樣動聽的聲音。
每天也就早上的這會兒能聽到這麼多畫眉的聲音，平時有但是很少。這是因為每天到這個時候，東山上有一群早鍛煉的人提着他們飼養的畫眉放在一起，這樣就激發了畫眉鳥的鬥志，誰的鳥也不服輸，聲音總想蓋過別的鳥，所以這樣無意間給人類奉獻一次次的音樂盛會。
高一年級的同學此刻正在站軍姿，操場上整齊的排列着十八個方陣，他們沒有一個人敢動，沒有一點聲音，只有每個班的教官，在方隊周圍來回的走着。時不時會聽到他們嚴厲的呵斥。
“眼睛看正前方，看哪兒呢?”
“抬頭，挺胸，收腹，挺着個肚子幹什麼，懷孕了？”
“別晃來晃去的，站好，再動，就是一飛腿。”
.............
高一三班的教官也和其他教官一樣，腿和嘴都沒有閑過，不停地在方隊周圍來回地走着，也不停地念着。“這就受不了了，這才哪裏到哪裏？”“都給我站好了，腿給我綳直了。”
有些稍微胖一點的同學臉頰上已經開始有汗珠滲出。
由於昨晚的彭志洋在思考關於他夢想的事，很晚才入睡，而且也睡得不踏實，早上彭志洋又起來跑操，現在的他看起來感覺特別疲憊，他整個人的精神都是恍恍惚惚的，但是彭志洋也沒有像教官打報告說明一下情況。他硬是咬着牙堅持了一個小時的軍姿。
對於普通人來說能堅持以標準的姿勢站立軍姿十五分鐘已經是很不錯了，體力稍強一點的人軍姿也就在半個小時到四十五分鐘。當然真正的軍人就不一樣了，他們一站至少也是兩小時以上，最厲害的應該就數天安門城樓那些守衛戰士，他們站軍姿八個小時以上實屬家常便飯。他們就是傳說中的“站神”，當然他們更是每個人心中的“戰神”。
彭志洋從小也特別羨慕當兵的人，他也有一個軍人夢。他也曾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穿上迷人的軍裝，扛槍保衛着自己的祖國。
可是彭志洋的這個夢就只能是夢了，他深知自己這輩子是不可能成為軍人的，因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身體上有着太多的傷疤。其實他也不知道這些傷疤對於當兵來說是不是有影響，他也只是道聽途說而已，可能只說明人生閱歷太淺。
對於高一年級這幫青春無限的青少年來說，他們當中從來沒有一個人嘗試過這樣的苦，他們每個人都是父母掌中的寶，從小都在溫室里長大根本不知道什麼叫苦。這一個小時的軍姿對於他們能來說簡直如煉獄一般，有的同學站下來竟然開始哭鼻子。
更讓他們崩潰的是，教官還在旁邊添油加醋的吼道，“這點就受不了？後面還有更難受的。”
通勻一中的軍訓實屬是最嚴格的，對於每一屆的學生都如此，他們享受最好的教學資源，也得承受最嚴苛的考驗，學校不惜花費最好的資源聘請當地最優秀的部隊來給學生軍訓。
當然每一屆學生都沒有辜負學校的這一番美意，他們對學校的付出給出了強有力的回報，每年學校都有好幾個出類拔萃的學子考上誠如國防科技大學，公安大學等等這一類優秀的軍事學校。
站了一個小時的軍姿以後，各班教官都引領各自班級去操練。
三班教官衝著同學們喊道，大家可以放鬆一下：“原地踏步，踏！”
“一二一，一二一。”
“左右左，左右左，對齊！前後左右對齊。”
...........
一個小時的軍姿下來，幾個回合的踏步讓同學們變得輕鬆了許多，一掃剛才臉上的愁容，竟然有一兩個同學開始背着教官交頭接耳起來。
這些都沒有被教官看到或聽到，但是彭志洋聽得一清二楚，因為這些同學都分佈在他的左膀右臂，就是站在他旁邊的邱向東和孫淼淼。
邱向東小聲輕輕說著：“我的腳都快斷了。”
其實邱向東這話是想和彭志洋說的，但是因為上一次彭志洋回了邱向東的話被罰站以後，彭志洋沒有理他，結果被旁邊的孫淼淼聽到。
孫淼淼也輕聲回到：“我還不是！”
鄔煥傑聽到也回了他們一句。
旁邊的一個同學又提醒他們叫他們不要說話。
大家你見我說幾句悄悄話沒被發現，我見你說幾句悄悄話沒被發現，大家變得更輕鬆起來。於是就沒有太注意身邊踏步的人是上前了還是退後，導致隊伍變得參差不齊，尤其是彭志洋他們這一排簡直慘不忍睹。
此刻的教官依然如往常一樣，他的臉上依然是那麼嚴肅。
他突然看到他們這一排歪瓜裂棗的陣型，他用手在第一個同學的頭上筆畫了一下說到：“你們這是在幹什麼？你們自己看像什麼？簡直就像豬大腸。”
教官似乎變得很生氣，他低了低頭，像在強壓心中的怒火。
他又接着問到：“誰能告訴我，為什麼你們這一排會這麼歪？啊？”
整個班級此時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說一句話，連呼吸的聲音都聽得見。
“沒有人告訴我是不是？沒有人說那就一人一百個掌上壓。”
此刻隊伍中突然傳來一個人的聲音。
“報告，路不平！”
沒錯這個聲音是彭志洋的，是彭志洋打的報告，他原本就在精神恍惚當中，被教官這麼一嚇，他就脫口而出了。不過也確實是事實，他們高一三班在的這個位置是操場的邊上，有一半是經常要走路的地方，是同學進入操場的必經之路與操場銜接起來確實是有一點斜。
彭志洋話音剛落，部分同學沒有控制住，竟然笑了起來。
還有教官，經彭志洋這麼一說，大家這麼一笑，教官都沒有控制住，也差點沒笑出來。
大家以為這樣便相安無事了。
教官緩了一下情緒。立馬變得更嚴肅起來。大家看到教官的情緒也停止了嬉笑。
“誰說的？出列！”
彭志洋頓覺自己此刻身處一望無際大海上，周圍全部被黑暗包圍，自己孤身一人，喊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內心有一種極度的恐懼。
他把教官說的“放鬆”和自己理解的“放鬆”想成一回事了，實則他們完全是兩碼不同的“放鬆”。
彭志洋戰戰兢兢的走出來，他不敢多看哪怕教官一眼，深怕多看一眼就生出很多事端來。
“噢，你說的路不平是吧？”教官陰笑着問彭志洋。
彭志洋低着頭小聲回答：“是。”
教官立馬呵斥到：“大聲點看着我說。”
彭志洋趕緊站直身體大聲回答：“是!”
“不錯，思維挺活躍！”教官說著這話，順便掃了一眼下面站着的同學。有的同學好像在點頭，有點表示認同教官的話，對彭志洋投去了羨慕的眼神。
彭志洋也以為教官是在表揚自己，他看到同學們羨慕的眼神內心也在暗暗竊喜。
誰知教官又轉過頭來接着對他說：“看來剛剛一個小時的軍姿對於你來說還是沒造成任何影響。”
聽到這裏，彭志洋剛剛飄在半空中的心，又墜了下來，他以為的表揚被徹底擊碎。
彭志洋現在不敢多少說哪怕一個字。
教官看着彭志洋，似乎感覺很眼熟，但是他硬是沒想出來是那天蹲馬步的彭志洋，如果發現這個問題可能變得嚴重一點。這樣的話彭志洋屬於“慣犯”，對於慣犯來說，懲罰往往要比初犯要嚴重一點。因為對於慣犯，他們總是惡習難改。
“我知道你們每個人都聰明，都挺厲害，你們是通勻地區最優秀的學生。但是你們要明白，一山更比一山高，這個世界上比你聰明的人到處都是。話又說回來，就算你們是最優秀的，這是你們該有的優秀樣子嘛？站個隊——歪瓜裂棗，踏個步——東倒西歪，告訴我，這是哪門子的優秀？”
“教官咽了咽口水，繼續說著：“我告訴你們這是在軍訓，軍訓就要有軍訓的樣子！不管你是學生，還是別的什麼，只要穿上這身衣服，你就得拿出像軍人一樣的氣質出來。”
“我不管你們是哪裏的，我也不管你們有多優秀，但是直到軍訓結束的那一天，你們都是我的兵，只要你們還沒有脫下這身衣服，你們就得老老實實的——聽我的！”
說到這裏，教官看大家也振作起來了開口朝大家問到：“大家聽到了沒有?”
全班同學一起喊“聽到了！”
教官再次呵斥到：“大聲點。”
全班同學一起卯足了勁喊道:“聽到了！”
全班同學聽了教官的訓斥，大家都不敢在挑戰教官的權威了，有的同學幻想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像軍人一樣英姿煞爽！有的在心裏想像着在軍隊到底有多苦？有的心裏想着那句老話“當兵後悔三年，不當兵後悔一輩子”。......
總之每個同學內心都受到了或多或少的啟發。
彭志洋是受到觸動最深那個，他站在那裏，內心久久未能平復。
可他不知道的，迎接他的又將是一個什麼樣的懲罰？
畢竟為軍中無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