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曉之以利（一）

林恩朝那女巫生氣地問：“你對他做了什麼？快讓他……”話沒說完，一種噁心的感覺傳來，林恩驚奇地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了，只覺得胸口的地方悶悶的，就像是掉進了深海之中。他捂着胸口奮力掙扎，四處張望，卻又沒看到綠龍的身影，一時間不由得着急萬分。

壯漢喬治按住林恩的肩膀，低聲說：“你最好不要亂動！”

話音剛落，一隊守衛自山頂的方向快速靠近，瞬間便將四人團團圍住。他們盔甲上鐫刻有白蛇紋章，顯然是賽德公國的軍士。領頭的騎士往前一步，大聲喝問：“你們是什麼人？請報上名來！”

瑪利亞從口袋裏摸出一張文件，笑吟吟地說：“騎士大人，我們是克里斯多夫大人的雇傭護衛。這是我們的新城通行證，還請過目。”

那騎士簡單地掃了眼，點頭說：“你們三個可以走了。至於那個男孩——”

“謝謝您，騎士大人。”瑪利亞嬌滴滴地說，哎喲一聲，假裝摔倒，將手按在那騎士的胸膛上，指尖輕點，激起了一陣若有若無的波紋，“那個男孩是我的實驗用品，他有什麼問題嗎？”

騎士的雙眼隨即變得迷離起來，聲調毫無起伏地說：“沒什麼。祝你有個美好的夜晚，女士。”說完，他便帶着身後的士兵們離開了。

林恩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他雖然說不了話，但感官卻非常敏銳。心想：“魔法師好生厲害，而且還是個女的。像這樣往男人身上一摔，怕是沒什麼搞不定的了。而我偏偏就選了這位大叔。”

喬治察覺到林恩的目光，聳了聳肩膀，說：“那可真委屈你了，快走吧。”

他們來到了臨時居住點的邊緣地帶，選好了三個大毛氈帳篷之後，就將村長打發走了。巫師瑪利亞給林恩解了靜默咒，將半瓶猩紅色液體交給喬治，說：“這小孩一會犯病的話，你就讓他把這個喝了。”說完，她進帳篷休息去了。

兩人獨處一塊，便開始商量該如何分賬。喬治取出那張羊皮紙，就着油燈細細看了一遍。正式簽訂的欠條，令人心跳加速的數額，讓這位壯漢興奮得臉都紅了，看起來就像頭烤得通紅的豬。

“這，這，這真的是太好了！好呀，好呀，這下便有着落了……”他雙眼狂熱地盯着欠條，支吾半天也沒說一句完整的話，不停地嘻嘻笑着。

林恩悄悄的靠過去，一把將欠條搶了回來，語重心長地說：“喬治大叔，冷靜點，冷靜點。你這樣毛毛躁躁的，怎麼上得台盤呢？”

發現欠條被搶，喬治忙向前猛撲，砰的一聲摔倒在地上。吃痛之下，他便緩過了神來，悠悠地開口說：“小傢伙，你放心把錢交給叔叔，我一定給你買好多好多的糖果吃。你放心，這些不義之財，叔叔一定會將它們派發給窮人的。你只需要在關鍵時候出庭作證就好，向那可惡的奴隸販子討債的事，叔叔我一定會辦妥的。”

“你奶奶個腿的！這龜孫當我三歲小孩呢！村裏的三姑六婆們討價還價也不會這麼過分。”林恩費了好大力氣才讓自己不要罵出聲，當下面部不住抽搐地說：“喬治大叔，你在胡說什麼呢。這些錢是我的，你要想分一杯羹，就先證明自己的價值。我且問你，你們護送克里斯多夫從布穀城到石屋村來回一趟，一共要收多少錢？”

喬治聽到有人問起自己的生意，近乎本能般地一本正經地回答：“100枚賽德銀幣。兩地相距兩百多公里，路途短，魔物少，

包吃住，也算是件輕鬆的活兒。”說著說著，他突然意識到不是談這些的時候，便拉下臉低聲說：“小子，你是他克里斯托夫的奴隸，你所擁有的一切都屬於他的。想從他討回欠你的錢，無異於天荒夜談。理查茲家族勢力盤根錯節，就算仲裁法庭肯接下這單官司，我們也掰不過他們的手腕。最多就是以此作為條件，爭取達成私人和解，得那麼一點零頭的錢而已。你那麼點錢，扣除我的勞務費以及分成，剩下的只夠用來買糖果罷了。我做生意向來童叟無欺，又怎麼會誆騙你呢。”

林恩聽了這話，氣不打一處來，說：“能得多少是我自己的事，你不必瞎操心。我倒要問問了：你說的分成是什麼意思？這是我的賣身錢！你如果想要分成的話，先割下一部分身體來，等我稱一稱看有多重后，再按斤付你錢。”

“你好像什麼都不懂啊，該怎麼跟你說呢，分成便是二一添作五之類的舉措。按現在這種情況來看，我佔七成，你佔三成，那就很合理了。哈哈……”

“哼！你護送商人也會要分成嗎？如果他們沒你的護送分分鐘死在路上，人死的話就什麼都沒有了。你們貢獻這麼重要，也沒去找他們要分成。這是為什麼呢？那是因為這樣不合理。完成工作，獲取說好的報酬，這才是理所當然的事。所以，你替我工作，我會給你報酬，但額外的分成就別提了。”

喬治神色古怪地打量林恩，支吾着問：“小傢伙，你家是做什麼生意的？”他當然可以用商業運作規律、風險與回報、市場競爭之類的東西反駁林恩，來為自己爭取應得的分成，但現在他卻改變了主意。

“我爹是名屠夫，在村裡開了間豬肉鋪。”林恩回答說，“我小時候經常在裏面幫忙。我可不想當什麼屠夫，老子是個要成為獸王的男人。”

“小時候！”喬治笑着說：“我問你，你現在幾歲了。”

“大叔，我們是在談生意，可沒空嘮家常。你替我幹活怎樣？事成之後，我一定會付你工錢的，至少是你現在薪水的三倍以上。”

喬治嘲弄般地說：“小小年紀就會畫餅糊弄人了？”他再次將林恩打量了一遍，雙眼閃過一絲寒光，隨即點頭說：“好！那我就陪你玩玩。說吧，小傢伙，你想要做什麼？我的劍將為你效勞。”

林恩激動地站起來說：“我想要你幫我救出我的父親，他現在被那羅斯爵士關押在地牢裏。”發現對方不言語，連忙續道：“如果你能辦得到，上面的錢都歸你了！”

喬治低頭沉思了許久，說：“區區一名村夫的性命，根本就一文不值。”看到林恩那憤然色作的樣子，他笑了笑，說：“但這是我們第一次合作，可不能壞了規矩。我會幫你把他救出來，至於錢的話，我就勉為其難收你三百賽德銀幣吧。”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那真的是太好了。”

林恩鬆了一口氣，隨即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