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樓下說高低,牆左牆右話東西(下)
外婆埋葬的墳地,距離村子還有大概三四里地的距離。那裏原本是一片責任田,後來被太陽能發電企業收購,栽了數以萬計的太陽能電池板。
這種用地很少有人打理,一排排電池板中間的空地種植的苜蓿幾乎已經沒過了小腿。對經常在高樓聳立,塵埃瀰漫的我而言,並不覺得絲毫荒涼,反而看到無窮無盡的生機。
依稀記得好些年前,村子周邊陸陸續續建設起太陽能電池板的時候,好多村民寧願自己在田裏摸爬滾打,也不肯將土地租給那些企業。反倒是每逢天氣不稱心的時候,比如乾旱或者梅雨,他們少不了將這種怪異的情況推到大面積鋪蓋的太陽能電池板上面。
隨着村裡外出打工的人越來越多,自家裏那一畝三分地一年也得不到多少油水,再加上土地承包的價格不斷上漲,村裡已經沒有幾戶人家還指望着種田發家致富。如今,每個小鎮裏基本上都有一片又一片的太陽能電池板,也不見了當初那些抱怨的聲音。
至於太陽能電池板到底會不會對大自然的氣候造成影響,我不敢斷言。不管怎麼說,這總比不斷開採地下礦產應該要好得多吧。
這又讓我想起小時候,那幾年在自然課里經常讀到臭氧層空洞的問題。空調製冷氟利昂,大面積砍伐,各種廢氣的排放等等等等。後來沒幾年,這些令人擔憂的言論好像突然人間蒸發了一樣。還有伴隨着臭氧層的溫室效應,也一併沒了蹤跡。
一行人嘁嘁喳喳地跟着靈車前行,但步行的速度遠遠比不上拖拉機。拖拉機上樂人賣力的演奏聲在前方漸漸銷聲匿跡,靜下心,側着耳朵仔細聽,把周圍的嘈雜聲擇出來,隱隱約約還能聽到一絲絲哀鳴的嗩吶聲。
路兩旁的田埂上,都是各種各樣的雜草,而田地里,有花椒樹,核桃樹,還有一些說不上名字的樹,和一壟壟藥材。反倒是以前經常見到的玉米、芝麻、紅薯、黑豆、棉花那種季節性的莊稼,現在徹底絕跡了。
走着走着,一團團亮眼的火紅色鑽進我的視線。就在前方不遠處,路旁邊有且獨有一顆一人來高的酸棗樹,上面熟透了的紅彤彤的酸棗,彷彿在勾引着我,讓我不禁咽了咽口水。
正在這時,旁邊的人不知道和我說了些什麼,把我的注意力拉了過去。都已經走了好一會兒,才又想起那顆酸棗樹,可是卻已經路過好一段路程了,看來只能在回來時,再嘗一嘗久違的味道。
具體也搞不清楚在什麼時候開始,已經用小型挖掘機代替了人力來掘墓和掩埋,大概也不過七八年時間。入土很快,從下葬開始到掩埋結束,花了沒有二十分鐘。緊接着就是“換福”的環節。
按照以往的經驗,“換福”這個習俗,通常在老人去世滿三年才會進行。在這三年之中,逝者的親人是不能進行婚嫁等喜事活動,包括過年時也不能貼紅對聯。為了不影響兒孫的婚嫁等事情,現在好多人都不會等到滿三年再進行“換福”,而是將下葬和“換福”同時舉行。並且越來越多的人都效仿,或許以後這種“習俗”將會成為新的潮流。
親朋好友中有不少是在外地定居多年的,他們互相交流着不同地方的風俗文化,我也豎著耳朵漲了一番見識。讓我想起曾經看到一段“鬼畜”視頻,視頻里兩個老奶奶竊竊私語,那豐富的神色將枯燥無味的家長里短演繹出了別樣的風采,讓人忍俊不禁。
回去的路上,再路過那顆酸棗樹的時候,酸棗已經被早去的人薅了個精光。我不禁有些失落,值得慶幸的是耐心仔細地扒拉了一番之後,在一堆繁茂的葉子后發現了最後一顆酸棗,我也顧不上被刺痛,嗖地一下就將它拈入手中,生怕被別人搶了去。又有一件令人發愁的事情讓我很糾結,我、爸爸、媽媽還有妹妹四個人,怎麼分享這一顆還沒有指甲蓋大小的美味呢?猶豫再三,最後還是把它給了媽媽。媽媽吃后說,味道很一般,沒有前些年那種酸甜味了。
因為工作的緣故,我和爸爸第二天凌晨四點就坐上去西安的車,而媽媽起碼得再家中多呆兩天,這個也是葬禮習俗的一部分,具體是什麼叫法,我是不在乎的,也不想在乎。
我小時候還一臉認真的跟父母說過,等到他們去世的時候,我會選擇火化,認為那樣更有利於對資源的分配和附和政策。母親哈哈大笑着誇我懂事,而父親卻一臉無可奈何略有些責備地說我要被周圍的人戳脊梁骨的。
現在,我更加確定,以後要火葬這種想法,甚至覺得應該把火葬場和發電聯繫起來,用最後的光和熱給社會盡一點綿薄之力。
話說回來,到時候到底會怎麼樣,誰又能知道呢?我縱使是一個不在乎別人眼光的人,但也只是別人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