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魔術師
序之城有很多小診所分佈在各個區，最先進的當屬於A區的醫院。
核心醫院五樓，空氣中充斥着消毒水的氣味，空洞的走廊里，只有手術室外的椅子上坐着一人，他穿着灰色的大衣，慘白的燈光映襯得他臉上毫無血色。
他閉着眼睛，耳邊傳來的是手術室里傳來的聲音，經過了神經改造的他，聽覺和視覺都遠超常人，即使隔了兩道門，也聽得一清二楚。
“滴——滴——滴——”
過濾掉醫生們小聲的交流，他傾聽着心電圖的聲音。
“滴——滴——”
“滴——”
“——”
他驟然睜開眼睛，彷彿心臟被緊緊握住，難以呼吸。
他伸出顫抖的手，撐着牆壁，艱難地想要站起來，卻最終無力地落回座椅上。
餘光所至，走來幾人。他不想抬頭，但光憑對方的制服褲腳和皮靴，就已經知曉來人身份。
“景悅閔，海魔獸遺體組織外泄一事，跟我們走一趟吧。”警察面無表情地通報着。
……
趙明警官現在很想回去睡覺，但他做不到。收繳外泄海魔獸肉的事讓他焦頭爛額，所以他決定挑幾個同事折磨，把他們也喊醒以前工作。
他們本以為要花費一點精力才能從景悅閔口中撬出海魔獸肉的流向，擔心這段時間裏又出現了其他周折，出現其他不可控的場面。
但沒想到對方直接就把交易記錄全部供了出來，讓收繳行動變得輕鬆很多。
“好了，就差三個下家了，你們兩個去就行，我和小李守在這裏。”趙明打了個哈欠，吩咐道。
他坐在一輛警察駕駛位上，抽了抽鼻子，忍不住看向車後面堆積的海魔獸肉，“這玩意的毒素不會有揮發性吧，我怎麼會這麼困。”
在他看不見的角落，穿着白色衛衣的眠雨出現在陰影中。她將兜帽向下拉了幾分，盡量讓遠處的路燈照不到自己臉上，便向外走去。
先靠近的是警察小李，他靠在車門旁，有些漫不經心，眠雨筆直地向他走來，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彷彿前面空無一人。
眠雨揮手，一團似水似霧的物質向著小李飛去。
“催化。”眠雨激活了蘊含在那團物質中的神秘能，小李腦中頓時空空如也，眼皮耷拉下來，陷入昏睡。
接下來對付趙明也是如法炮製，這個自傲的警官和眼皮打了好幾架，終於不堪重負倒在方向盤上呼呼大睡。
暫時搞定這兩人，眠雨呼了口氣。接下來她要提取出車上所有海魔獸肉的毒素和神秘能部分，動靜很大，即使她自己是隱匿狀態，對方看不到人，也會發現無法掩蓋的“裂解”波動，到時候對着空氣隨便來幾槍也夠嗆的。
之前剩下的提取物正好可以派上用場，這個用量有效而無副作用。
“裂解。”眠雨毫不磨蹭，立刻進行了提取。
好在這些海魔獸肉都是分割好的，省了她不少力氣。
一分鐘后，她取出一個小瓶子，將提取物全部收了進去。而原本的海魔獸肉，除了顏色暗了之外沒什麼區別，基本沒人能看出來，等到運回研究所，他們才能發現異常。
“結束，回去睡覺，要是明天小花問起來，就說我沒洗漱直接回房睡覺了吧。呃，她應該不會擅自進我房間的吧？”目標達成，眠雨鬆了口氣，就要離開。
“滴——”一道刺耳的聲音突然響起，讓眠雨驚訝。
“巡夜機？”她自然知道發出警報的是什麼，那是在序之城24小時巡邏的機器，搭載了神秘能探測器，數量並不多，所以眠雨原以為就這幾分鐘的事也碰不到。
但是很不巧，意外就這樣發生了。
巡夜機外觀像是汽車等比縮小几杯，但它搭乘的物件卻不是一般汽車能配備的。在巡夜機的檢測下，眠雨無所遁形，巡夜機上已經伸出黑黢黢的槍支，對準它探測到的神秘能方向。
“砰——”
“砰——”
槍支沒有安裝消音器，炸耳的槍響直接震碎了夜晚的安寧。實際上，這也是向外發送危險的信號一種方式，避免不知情者誤入。
巡夜機不是人類，不需要時間瞄準，它向鎖定的神秘能方向連開了好幾槍。
意識到危險的眠雨早已邁開步伐，像風一樣迅速，離開了現場。
“風，助我神行。”
眠雨的腳底亮起青色光芒，纖瘦的身體內彷彿裝了彈簧一樣，在小道間靈活地穿梭，躲閃射來的子彈。
臉色稍沉，眠雨右手向空氣中一劃，空間像紙一樣被劃破，一把銀白色鐮刀從破碎的空間中落入她手中。
趁着巡夜機武器過載冷卻，更換槍械的那一秒，眠雨向一堵圍牆后閃去，藉著轉身的一刻，將銀白鐮刀向巡夜機甩去。
“蹭——”
銀白鐮刀精準命中巡夜機，但巡夜機碰撞處的外殼突然像水一樣化開波紋，毫髮無損。
與此相反，眠雨左肩衣服撕拉一聲劃開，連帶下面的血肉一起被撕碎。
“呃——”
眠雨剛痛呼出聲，就強行將聲音咽了下去，她眼中難得多出了驚訝，“怎麼會，攻擊被逆轉了！”
她的左臂顫抖，已經失去了部分直覺，只有肩膀上的傷口刺痛無比，眠雨咬牙，飛出去的銀白鐮刀回到虛無之中。
“資料有誤嗎，序之城怎麼會存在神秘力量。”
這時候完全沒法吝嗇力量，隱匿和風行同時運轉着，飛濺出去的血液被絲線牽着一般跟在她身後，直到回歸傷口。
一邊逃離，眠雨一邊思考要如何擺脫眼前局面。
——序之城裏遍地是監控，除非有一份詳細的監控圖，不然根本找不到監控死角。
——巡夜機的速度很快，堪比汽車，而且安裝了機翼，毫無疑問牆體也攔不住它，只有在各種圍欄花圃間翻越才能延緩對方的追捕速度。
——巡夜機早就發送了信號，拖下去圍剿者只會越來越多，無論是巡夜機還是治安警察。
——散去神秘力量可以擺脫巡夜機的鎖定，但會同時暴露在監控中，到時候警局想要調查出自己的身份輕而易舉。
這似乎成了一個死結，最終只能把自己纏繞至死。
要跑去無序之地嗎？
不。眠雨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
無序之地和序之城交界的防守只會更嚴，去那邊更是只有暴露一條路。
她無奈嘆氣，怎麼會在這種時候出現紕漏，要是影響了那件事，計劃不再預期執行，那……
……
D區一個小小的不眠夜市中，群眾們正在觀看一場精彩的表演，表演人是海外魔術團，英俊的魔法師和他的三位助手。
身着黑色燕尾服，帶着高頂帽的男子微微一笑，拎着一條紅色的絲巾，在手中翻折幾次后，塞入手心，輕輕吹了口氣。再次張開手時，手中絲巾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朵烈火般的玫瑰。
圍觀人群一陣驚呼，魔術師優雅地鞠躬，來到一位美麗少女的身邊，將玫瑰花遞在她面前，優雅而謙遜地說道：“送給您，美麗的女士。它將帶給您一場美麗的半夜邂逅如果您願意的話。”
少女臉上紅彤彤的，對方的英俊優雅，和說話時獨特的口音，都讓她有些迷醉，情不自禁地接過玫瑰：“謝，謝謝，也許……我願意。”
“我的榮幸，女士。”魔術師微笑。
一陣刺耳的警報打破了完美的氣氛，讓魔術師有些不悅。
“赫默爾先生，是巡夜機的警報。”他的一個助手地聲說道。
“我知道。”魔術師赫默爾眯起眼睛，“是哪個不小心的傢伙暴露了，很喜歡顯擺自己的能力嘛。”
他轉身面向圍觀人群，笑道：“不用理會警報，接下來我將表演一場真正的魔術。”
話音剛落，魔術師赫默爾迅速從袖口抽出一疊紙牌，約莫七八張的樣子，將它們平鋪在空中。
是的，平鋪懸浮於空中，這一手瞬間讓圍觀者們驚訝了。
“各位，接下來請欣賞，地上煙火。”
赫默爾勾起唇角，口中吐出一段極有韻味的音符。
“綻放——”赫默爾將卡牌向空中飛去，脫離控制的卡牌有的被點燃，燃起絢麗的火花，有的顫抖着發出耀眼的白光，有的化成流水，散作霧氣……
在炫目多彩的光華掩蓋下，赫默爾拉過一塊幕布，掩蓋住自己的身形，等幕布落下，已不見他的身影。這一場表演，只留下原地的驚呼。
……
眠雨翻過一道矮柵欄，就要鑽進一條小道，突然心念一動。
“是刻印力量的波動，而且是一次釋放了很多次。”
她突然發現後邊傳來的巡夜機輪轂和槍聲停止退了一會兒，逐漸遠去，似乎完全放棄了正在追擊的目標。
“有人故意暴露力量引走了巡夜機。”
那刺耳的警報聲幾百米外都能聽見，如果不是為了掩護被巡夜機發現的那個人，眠雨不相信有哪個傻子會主動吸引巡夜機注意。
更何況，釋放的力量要遠高於巡夜機當前鎖定的目標，不然它只會記錄並向外發送信息，不會更改目標。而在剛才巡夜機停滯的那一小會，它就已經更改了朝向。
“是‘暗流’的人？他們要開始冒頭了？”
至於對方要如何擺脫追擊，是否並不害怕暴露身份，不在眠雨的考慮範圍內，對方不是傻子毫無準備。
對方給她創造了機會，現在正是脫離的好機會，只要不再碰上巡夜機，其他監控系統是完全發揮不出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