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劍和女人
顧旭明花了三天時間，鎖情咒終於使用成功。所有的感情奔涌而出，有那麼三秒的時間裏，他彷彿經歷人世最極致的悲歡離合，然後歸入漫長的虛無和空寂。
只有三秒。
所以，被衝擊的感情在流下眼淚之後，他已經詫異於自己的失態。溫熱的淚水轉瞬失去溫度，冰冷的觸覺在臉皮上滑動。那已經不是淚了，和水無異。
顧旭明的眼睛看向南露劍，霎時間，天地之間，彷彿就這一把劍。這把劍就是他的全部，以後所有的東西，都在上面。
這是一種超級奇怪的感情。
“南露劍，從今往後，我們一起前行吧。人在劍在，劍毀人亡。”
……
虹鎮第一高中。
放學時間剛過，成群結隊的人群像潮水一樣從教學樓湧出來。
人群中，周凝曼的身影隱隱高出大部分男女同學一個頭。兩條大長腿在暗地裏男同學們的打量中鍵步如飛，朝着劍社過去。
她的賣相實在出色，即使只穿着件普普通通的校服，也有種鶴立雞群的特殊美感。走在學校里的任何角落，始終是情竇初開的少男們目光中追逐的目標。
劍社離的不遠，五分鐘的路程。
周凝曼照例開門，走進去，來到女生的換衣間，從自己的柜子裏取出劍手服。
高中劍社的衣服也是制式的，沒有多餘的變化。簡簡單單的白色上衣，袖子拉到離手腕還有三厘米的地方。下面也是常見的黑色劍手褲，略顯寬鬆。
很正常的衣服，但是她換上去后，和校服一樣，讓衣服的檔次都被動提升。
漂亮的五官沉靜如水，白皙的天鵝頸，刀削的雙肩，細腰長腿。站在那裏，自有股凜然聖潔的氣質。她照了照鏡子，對自己的賣相頗為滿意。只是，還是稍微瘦了點，周凝曼盯着自己的胸部想着。
周凝曼走出換衣間，再次成為別人目光的焦點。她的耳力很好，能三三兩兩地聽到議論自己的聲音。
“周凝曼出來了。”
“她可真漂亮，是我們第一高中顏值天花板了吧。”
“豈止啊，感覺普陀區第一美女。”
“喂喂，要不要那麼誇張。”
“我女神，你們不要隨便討論。”
周凝曼裝做是什麼都沒聽到，自顧自地找了個練習區，開始對着木頭樁練劍。劍道之法，無論心法多好，招式多絕，基本功都是重中之重，她每天都會花個一小時專註基礎，這個習慣持續了十年。
隨着她的揮劍，有個身影過來，站在邊上明目張胆地觀看。
高三年級的吳天軍。
“你的力道更猛了。”
“那是因為我昨天多吃了兩碗飯。”周凝曼沒有停下動作，更用力地刺向木樁的關鍵部位。衝刺帶起的風響起呼呼的聲音。
吳天軍笑了：“你這說法挺有意思。看到你狀態這麼好，我對今年的比賽更放心了，起碼四強問題不大。”
聽到他這麼說，周凝曼無端地想起顧旭明，手上動作不由停頓了下。不得不說，這兩個星期以來，那位同學給她留下很深的印象。
奇怪，以前根本沒什麼特殊的印象。還是說，人和人之間一旦有了交集，才會彼此留有概念。
劍道，不是開玩笑的！她想到這裏，木劍猛的一削，對着木樁的頭部砍進去，木劍深深地刺入木樁的脖頸。
與此同時，外面傳來一道響亮到全社都能大致聽清楚的話。
“高三二班，顧旭明，前來踢館，請賜教！”
顧旭明放下從旁邊小攤上借過來擴音喇叭，安靜地站在原地，等待着由自己喊話引起的騷動。
他沒穿校服，而是穿着件白色的劍手服。上身貼身短打，下身是寬鬆的棉褲。站在那裏，自有一番岳峙淵渟的氣度。都是一個學校的，互相之間彼此大部分都認識。
圍觀的人群里，並不缺平日熟悉他的人。不過，明明是同一個，卻是完全不同的感覺。彷彿這位叫做顧旭明的同學，一夜之間成熟。
看他的動作，說話的方式，五官表情，一點學生的樣子都沒有。
高三二班的汪得玉也站在人群里，他本來是過來附近買點小吃，被顧旭明的聲音吸引過來。看到平時班級里默默無聞完全沒有存在感的同學今天變得這麼拉風，他吃驚不已。這一身白色裝扮，和顧旭明搭配得很完美。配合他如今的形象，一下子從普通人變成有特殊魅力的帥哥。
“這傢伙，這麼久時間沒來上學，轉業搞了嗎？”汪得玉心想，“就，入情太深就是你的不對了。敢在劍道社那麼囂張，不是送命嗎。也不想想，連校霸組織都不敢惹劍道社。”
汪得玉也是個熱心腸的，想上去把他拉走。不過他還沒動，劍道社的門已經打開。社長古劍山領着吳天軍、周凝曼等劍社成員出來。
古劍山也是高三的同齡學生，卻長得高大威武，是個十足的壯漢。身高比鶴立雞群的周凝曼還要高一頭，手臂比顧旭明的大腿還要粗。
粗粗一看，還以為是個至少三十五歲以上的大叔級人物。這副強壯的身體，要是個古代，怕不是個無雙猛將。
“虹鎮第一高中，劍道社已經有二十三年沒有被踢館的記錄了。”古劍山站在最前面，沉聲說道，“你知道為什麼嗎？”
不等顧旭明回復，他繼續粗聲道：“我們劍道社，立校之初，就沒有被成功踢館過，每一屆都是強隊種子。而這個記錄，也不會在我做社長的時候中斷。我為你的勇氣感到欣慰，但是很抱歉，接下來的切磋里，我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顧旭明微微仰頭，看着這樣子的古劍山，也有些莫名的感觸。不過，十成的感覺，有八成轉化到劍里，變成強烈的想要揮劍的戰意。只有兩成，在他的腦中徘徊。他看着對方，腦子裏想的卻是不相干的事情。
“鎖情咒，果然很詭異。”他想。
誠於劍，精於劍，信劍愛劍，迸發出來的力量讓來自後世的他的靈魂都感到顫慄。擁有着完整的前世的戰鬥意識，再搭配此時對劍的至誠，毫無疑問，他的水平達到了此世職業劍手的程度。
摧毀每一個對手，給他們最有價值的失敗！這就是以劍為生的執劍者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