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父親的江湖（1）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人之所惡，唯孤、寡、不穀……

時間拉回到六十年代後期，長輩們也曾是少年的那個時候。

由亂入治后，廣大農村的生活簡單而枯燥，大人們白天太陽下播種，晚上月光里播種，飽含着自然大道的至理，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安心立命，安居樂業，目下尚窮，久必昌盛，穩定着咧。

然而，小學畢業后在泥地里專職了四五載的少年郎，已經把農村裡所有的娛樂項目通通反覆了無數遍，身體生機勃勃，精神乏善可陳，農閑和夜間，唯孤、寡、不穀三大難題困擾着不少的半大小子們，此之謂人之所惡，聖人所見精準至極。

“大河！大河！走走走，我帶你去個特帶勁的地方。”王吉聖尖嘴猴腮，屬於大人們嘴裏那種很會胡吊操（四聲）的熊孩子，經常神秘兮兮的叫上小夥伴，去一些他認為有趣的地方。

“不去！上次胡得業被你的陷坑整，他不搭理你了，你又來算計我是吧？！”大河抬頭望着天，月光白亮，竟有些刺眼。

“嘿嘿！還是你機靈，我弄了那麼久，還是沒繞過你，你眼力勁那麼好，不會是學的孫猴子吸月光吧？”

“咱幾個就你長的像猴子，還說我？！到底要去哪啊，你別又使壞！”

鄉間的晚飯後，半大小子們成群結隊，卻不再像往日，如星散般去往各自小團伙的秘密據點玩耍。

而是大致分為了兩個方向，一支去了陳家，一支去了胡家。

“你還不知道吧？胡得業他們家請了個武林高手哦，他不是不理我了，是根本出不了門，天天晚上得在家練武了。”王吉聖一臉得意，打探消息，發現新奇，向來是他的強項。

“武林高手？你是不大戲評書聽多了，咱們這裏窮不拉幾的，哪有高手來這裏的？！”大河臉上祖傳的撇嘴一覽無遺，講話向來是道理開局。

各村裡紅白事有戲曲，逢年過節也有一些說書的藝人，鄉下的精神生活大多來源於此。

不管是哪個，少年郎都聽的津津有味，選擇性的對武術這方面也都有所偏愛，心裏早就有了基本的邏輯，叫什麼窮文富武，也只有在戰亂時期，可能有些落難的武師才會偶爾在鄉間收個徒弟啥的。

“說是這麼說，我問了家裏老人，說是胡家老輩上跟人家有交情，胡得業那個病秧子整天一股藥罐子味，這次聽了大夫的話，說是要練武強身的。”

兩人邊走邊說，不一會就到了胡家不遠處，已經有隱約的呼喝聲傳了過來。

大河有些興奮起來，腦海里開始浮現出演義話本里那些飛檐走壁的形象，不由得腳下快走了幾步。

月光擺手掃去烏雲，繼續用人體在地面畫著影子，小路崎嶇狹窄，影子亦步亦趨，夜夜如此，美感漸漸無聊。

終於，月光把吉聖和大河帶到了一個大院子裏，這裏的影子就有趣多了，輾轉騰挪間身架似老樹紮根深厚硬實，拳掌變換處如梅花綻放絢爛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