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日常採購

三條路巷。

這是距離紫苑花街不遠的一條小巷，居住者大多都不是非常富裕，甚至有很多是紫苑花街的住戶的僕人。

相比於紫苑花街的優雅乾淨，這裏有很多筒子樓，住戶繁多，所以顯得嘈雜以及……骯髒！

落後的排水設施，到處亂扔的垃圾，在初夏越來越熱的天氣下結合，酸臭腐臭不斷瀰漫。

揉着鼻子避開一堆像是排泄物又像是嘔吐物的黏稠物體，雅恩小心的找着乾淨的落腳點，來到一家麵包店前，對正在店內忙活着往爐子裏加柴火的矮胖婦女喊道：

“瑪麗女士，給我來兩根黑麵包……對了，附近哪裏有賣好一點的茶葉？”

矮胖婦女聞聲轉頭，笑道：“這不是小雅恩嗎？好久不見。今天居然是你來買東西，真是少見啊。”

說話間，她站起身，將手在發黑的圍裙上擦了擦，然後拿過一旁已經烤好的黑麵包，用油紙包裹兩根遞給雅恩：“要買茶葉的話，你往裏面走100碼左右，那裏有家賣茶葉的店，就有一些不錯的茶葉，是老亞森賣的。你要和他說是我介紹你去的，不然他會狠狠的坑你一把。”

“謝謝。”將黑麵包的錢點出來遞給矮胖的瑪麗女士，雅恩笑道：“我知道，三條路巷誰都會給你面子的。”

“嘿！那是因為他們都要吃我家的麵包，不然就只能餓肚子！”瑪麗女士昂着頭說完后，驀然露出疑惑的表情：“海倫呢？平時都是她出來採購，今天居然是你出來，難道她身體不舒服？”

“沒有，是她現在寄宿在拉斯特修女家，可能有一段時間不會來這邊了。”雅恩笑着回答道。

“寄宿在修女家？”瑪麗女士愣了一下，笑眯眯道：“那是好事啊！我聽海倫說起過拉斯特修女，那是她的老師。寄宿在她家，海倫的學習就有保障了，這對你們家來說絕對是一件好事。對了，我之前教了海倫一種保存食物的做法，她用了沒有？你知道怎麼處理嗎？就是用鹽保存食物，讓食物幾天不會變質的方法。你們以前都是大少爺大小姐，根本不懂這些，但是現在你們都要學會了。”

“保存食物……”雅恩突然想起來自己前天回家吃到的齁咸燉牛肉：“啊！那個啊……嗯！她用了。額……挺不錯的方法。”

“那就好。你回去之後告訴她，那種方法可以用在任何食物上！雖然食物會變得難吃點，但也總比浪費了強吧？”

回憶着那天的燉牛肉的味道，雅恩果斷的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和海倫說的……”

說打死也不要再用這種方法保存食物了！

告別了瑪麗女士，雅恩又來到記憶中的一家店鋪前，買了一些土豆和牛肉，接下來就按照瑪麗女士所說的往三條路巷裏面走了一百碼左右，果然看到了一間擺着茶葉的店鋪。

店門口，一個小老頭兒用帽子遮住臉，悠閑的躺在老舊的搖椅上搖擺着，邊上還放着一壺茶和一個杯子。

雅恩走到櫃枱前，打量了一下櫃枱內擺放的茶葉種類后，對還在搖椅上搖擺的小老頭兒道：“老亞森？”

“誰啊！”

被打斷了悠閑時光的小老頭兒摘下帽子，看見站在櫃枱前的雅恩后，立刻跳了起來：“哎呀，小兄弟，你來買茶葉嗎？我可跟你說，我的這些茶葉，那些貴族大老爺們都在喝呢！那叫一個香……”

“先等一下！”雅恩可沒耐心聽小老頭兒自賣自誇，非常乾脆的打斷後，

笑道：“是瑪麗女士推薦我來你這裏的，說你這裏有好的茶葉。不過我看你這裏似乎都不是什麼好茶葉。”

“好茶葉？”小老頭兒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盯着雅恩上下打量了片刻：“瑪麗讓你來的？看你也不像是窮鬼，和我進來吧。好茶葉怎麼能放在門口曬太陽呢？那會讓味道全跑了的。”

領着雅恩進入店鋪后，小老頭兒指着一排貨架道：“既然是瑪麗讓你來的，我也不客套了，這些茶都是我這裏的好茶。”說著，他走到貨架前，拿出一個瓷瓶打開：“首先是這個，穆恩紅茶。穆恩郡當地日照強烈，雨量豐富，因而種了不少的茶樹。這是他們那邊的夏茶，看看着細扁的外形，深褐的色澤，還有站在這裏就能聞到的麥芽香和玫瑰香。你就該知道，這絕對是上好的穆恩紅茶！”

雅恩聞了聞后，點頭道：“確實不錯，不過比起正常的穆恩夏茶，它的味道淡了一些……放了兩年還是一年半？”

小老頭兒一愣，詫異的盯着雅恩看了一眼后，笑道：“好傢夥，居然碰到行家了！”

雅恩淺笑，不說話。

他算不上行家，只是穆恩紅茶是尤拉諾斯夫婦在世的時候常喝的茶種，而且早上他泡給貝麗絲女士的茶也就是穆恩紅茶。

聞過自家穆恩紅茶的香味從濃到淡過程的雅恩自然可以分辨出小老頭兒的穆恩紅茶放置年限。相比他家放了三年，香味已經散得差不多，味道也變淡了的穆恩紅茶，小老頭兒的穆恩紅茶香味還未散的那麼厲害，只是也比不得茶香最濃郁的時候，所以他判斷大概是一年半到兩年的時間。

見雅恩不說話，小老頭兒也不在意，苦笑道：“別說是當季的穆恩夏茶了，你也知道，稍微好一點的茶葉一磅都要1金鎊，三條路街的大多數人幾乎要工作六周才買得起。所以，真正的好茶葉在這裏是賣不出去的，這裏喝茶的人，購買的大多都是拉法爾山脈產的碎茶末，有點茶味就行了。這罐穆恩紅茶是我去年初進的，算上製作時間，正好兩年不到一點。當時我以2鎊17先令進過來，賣3金鎊，正常的價格吧？但很顯然，這裏的人對需要他們工作十八周才能買到的茶葉一點興趣都沒有。去年秋天的時候，我降到2金鎊，還是沒人買，現在只能是我自己喝喝了。”

說完，他將茶葉放回了貨架：“除了這罐穆恩夏茶外，我這裏好一點的茶葉還有拉法爾山脈產的夏茶和秋茶。看在你也懂茶還有瑪麗的面子上，我也不和你講虛的，每磅4先令。再好一點是去年的拉法爾春茶，每磅10先令。你要哪種？”

“有更好的嗎？”

“沒有了。”

雅恩沉默了片刻，將手伸進口袋摸了摸帶出來的錢，問道：“穆恩夏茶還剩下多少？價格又是多少？”

小老頭兒愣了一下，笑道：“看來你也是一個喜歡茶的人。沒錯，就算是放了兩年的穆恩夏茶也比放了一年拉法爾春茶更香更濃。這樣吧，穆恩紅茶還剩下一磅多一點，我就以一磅來算，收你1金鎊……嗯……19先令。”

“15先令，或者我不買了，你自己喝吧。”雅恩討價還價道。

“那你還不如去搶！”小老頭兒一副吹鬍子的眼睛的模樣，怒道：“正常的二年陳穆恩夏茶至少也要1金鎊！”

“可是在這裏誰買你的二年陳穆恩夏茶呢？”雅恩一點都沒有被小老頭兒的模樣嚇到，優哉游哉的拿過貨架上的穆恩夏茶，笑眯眯道：“正常來講，做生意的聽到有人要買好一點的東西，也不可能從最好的東西裏面開始推薦，那會讓客戶和自己沒有迴轉的餘地。但是你一聽我說要買好茶葉，立刻將你這裏最好的穆恩夏茶推薦給我了，說明你迫不及待的想要賣出它，對嗎？”

小老頭兒嘴角抽搐了一下：“小狐狸……18先令！愛買不買！”

雅恩放回穆恩夏茶，轉過身，離開。

“哎！等等……17先令10便士……17先令9便士……17先令7……5……我叫你等等！”

疾步攔在雅恩面前，小老頭兒面色陰晴變換了一陣子后，沉聲道：“17先令！這是我最優惠的價格了，你要不買就算了！”

雅恩盯着小老頭兒片刻后，驀然笑道：“成交！”

小老頭兒的嘴角再次抽搐了一下，隨後長嘆了一口氣：“從來都是我老亞森坑別人，沒想到今天被你這小狐狸坑了。”

說話間，他回到貨架前，拿過穆恩夏茶，用一個油紙袋包裹好，遞給雅恩：“你叫什麼？”

“雅恩，雅恩·尤拉諾斯。”報出自己名字的雅恩接過油紙袋的同時，也識趣的從口袋裏掏出一枚金鎊遞給小老頭兒。

“尤拉諾斯？”小老頭兒愣了片刻，隨後接過了金鎊，到一旁找了三枚先令遞給雅恩，笑道：“原來是尤拉諾斯家的小少爺，我說瑪麗怎麼會推薦人到我這裏了呢。行吧，下次還需要茶葉就來找我，什麼品種的我都可以給你買過來，價格能多優惠就多優惠。”

“你認識我？”雅恩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小老頭兒笑道：“當然。海倫那小丫頭天天提起的哥哥我怎麼會不知道。”

雅恩詫異道：“你認識海倫？”

“那可不！”小老頭兒理所當然的點頭道：“在三條路巷，沒有幾個人不認識小海倫。她在這裏幫了不少人，可受人喜歡了。前些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