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二章 花又青
花又藍何嘗不知?剛剛才求過這裏最有身份,最有可能給她活路的二皇子,卻被當場拒絕,已是沒了活路。心中早有決定,面上苦笑,“媽媽說的是,只是各位爺沒有那麼大的能力。怪只怪,藍兒福薄命苦,高攀不起。只等來生,再讓藍兒報答媽媽的恩情吧!”
她說完此話,美瞳中迸發出一抹決然,衣袂一抖,藕腕騰出,右手在玉容上一陣划拉,頓時滿面血光,皮開肉綻,好不駭人。(娛樂作品,情節虛構,請讀者莫要仿效。)
花又藍之舉,嚇壞了眾人,老鴇子驚得“瑪雅”一聲,和那凡人侍女衝上前去,抻胳膊、拽膀子,掰手腕、摳手指,幾番拼爭之下,才算把人控制住。
老鴇子從她手指上擼下一物,舉起一看,發現是把掐菜秧的“拇指刀”。又氣又疼,聲淚俱下的道“藍兒啊,你這是何苦呢!?”
廳內眾人,全都目瞪口呆,被花又藍的烈性,震在原地里,不知所措。花又藍躺在地面上,滿臉血污,皮肉翻開,已是面目全非,再無半點仙容可見。渾身顫抖,發著駭人的冷笑,述說著心中的悲情“呵呵,既然是看上我這張臉,如今沒了這容顏,便不會再有事,我便可以活下去了!媽媽不要難過,藍兒只是求生而已……。”
老鴇子跪在她身邊,想她昔日的百般好,泣不成聲,喃喃的道“我苦命的兒啊!千般活路兒不選,何苦作踐你自己!?兒啊!你把媽媽的心,都割碎了!”
好瑜看到花又藍自毀容顏,惋惜不盡,心中愧疚,卻悔之晚矣。只能長嘆一聲,背過身軀,不忍再看。
伍凝玉從未見過這等場面,心中顫慄;加上花又藍下手極狠,刀痕深重,血肉猙獰,早已嚇的魂不附體。跑到姜山身邊,躲在冬遲身後,拽着衣襟,偷眼觀望。心裏後悔,不該將其視為濁物,這風塵女子,竟是有骨氣的……。
冬遲早已落淚,哭的稀里嘩啦的,不自覺的,挽起姜山的胳膊,不停的拭淚。心中糾結,感佩花又藍的傲骨,大起惻隱之心,央求姜山“相公,咱們幫幫她吧!?好不好?她好可憐啊……。”
姜山喉中憋着一股酸楚,鼻翼微涌,強忍着悲憫。看好瑜轉身過去,裝聾作啞,已然火起三丈,惱他不顧花又藍死活,玩世不恭,憤恨不已;更後悔自己沒有早一點出手相助,釀成如此悲劇,遺憾深深。
早前顧忌冬遲,才始終沒有開口,如今聽到冬遲的懇求,登時下了決心。上前一步,“老鴇,我給花又藍贖身!”
姜山的話,如同振聾發聵一般,喊醒了眾人。姬誠此時也反應過來,但卻對他的做法大為不解,一個破相的藝伎,買來何用?他性子耿直,當即勸諫“賢弟!花姑娘容貌消隕,在折花樓度過餘生,也是可以的。何必此時贖出去呢?”
所有人都有相同的疑問,包括躺在血泊里的花又藍,此時都屏住呼吸,凝神注視,聽姜山的原由。
姜山面沉似水,深沉的道“折花樓養個閑人也不容易,花姑娘即便在此養老,亦要做些粗活雜事,終是凄苦半生;況且,誰敢說那馬龍幫的幫主,日後會不會報復?還是愚弟為她贖身,憑這緣分,帶她入我道門,今後再不涉入凡塵,才算善果!”
姬誠點點頭,也覺得這個辦法更好一些,“也是,在這還要遭些零星小罪,還是去你們道門舒坦些!”
“緣分?善果?”這幾個詞彙,如同盤古的斧鑿,立時劈開花又藍心中的混沌,
讓她大徹大悟,幡然覺醒。掙扎着,從血泊中爬起,匍匐在姜山腳下,淚水混着血液,如同泣血一般,哽咽道,“小女子花又藍,命運凄苦,甘願遠離凡俗,一生侍奉三清,求仙長收留!”
老鴇在一旁也聽明白了,面前的年輕人,是個道家弟子。現在的花又藍,明顯是心如死灰,對人間再無任何眷戀。她也是遵循傳統的老人,心中有神祇,有敬畏,有良心,不忘抬頭三尺有神明。最重要的,是感激上蒼,讓花又藍有個好歸宿,不用在塵世遭罪。
口中念着“福生無量!”,也一併給姜山跪下,“小仙長,你就可憐可憐藍兒吧,只要仙長收留她,仙靈石老身分文不要,權當老身的供奉香油。只要這孩子有個好歸宿,老身就是到了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姜山聽老鴇的話,句句發自肺腑,深受感染,再也抑止不住,亦落下淚來。
如今的國人,既沒有傳統的道德,亦不講忠孝禮儀信,又缺乏信仰的教化,儘是唯利是圖者。世風日下的根源,皆是因為民族缺少了靈魂。傳統,信仰的缺失,都是根源所在。
心中沒有敬畏,什麼破事都敢幹,不怕天譴,不怕報應。無知既是罪魁,無知者無畏,無知者無所謂。仁德尚不如面前的老鴇,遂感嘆這世間正道對人的正義教化,姜山趕忙攙起老鴇,道貌儼然的對花又藍說:
“人間不過東流水,別意無需泣衷腸。貧道姜山,忝居道門大師兄之位。今日,正式收汝為徒,入吾門下,為師給你易名:花又青。希望你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日後能領悟大道,飛升無量!”
姜山感覺自己越來越“古人化”,從現代的語言,向這世界的古語轉變着。類似在一個地方飄久了,你會不知不覺的,帶點當地口音,叫做“南腔北調”。從最開始被仇忘琴認作的俚語,到如今地道的古語,他已被這世界,徹底改變了。
花又藍聽聞姜山收自己為徒了,她正式脫離俗世,能夠遠離苦海,終止劫難,如獲新生。頓時嚎啕大哭,將多年積壓的痛苦,和那劫後餘生的感觸,全部宣洩出來。
悲慟了好一陣,哽咽仍然難以控制,嗚咽着“感謝…師父收留!弟子花又青……,給師傅…磕頭了!”
匍匐在血泊中,咚咚咚,重重的連磕三個響頭。姜山這才把她攙扶起來,取出各種丹藥,“好了,大悲傷身。你先把臉上的傷療治一下,其他的事,我們日後再說。”
冬遲此時也上前來,幫助她彌合創口,整理衣物。這是姜山的入門大弟子,她作為師娘,自是盡心竭力,責無旁貸。
花又青喜入道門,醫治創傷,廳內氣氛不再壓抑,舒緩許多。那老鴇看了一會,便與花又青作別,說了幾句珍重之言,便離開了。從始至終,謹守一諾,沒有向姜山提起仙靈石的事情,讓姜山着實的感佩了一番。
好瑜心中複雜,事前想得好,事後想的糟。料定那馬龍幫遲早會報復,即便躲回宮裏去,也是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不是長久之計。心中後悔,過於莽撞,叫苦不迭。不禁滿面躊躇,唉聲嘆氣。
姜山見他如此,料定其優柔寡斷,拿不定主意。便對他道“好瑜兄,不必如此擔憂。愚弟和冬遲,一時半刻不會離開青麥城,索性與你住在一處,彼此照應。就算馬龍幫來了華陽境高手,我們也可以一擁而上,一戰斃之!”
他心裏有底,都不用秋無雪出來,單是尚影,就足夠應對的。區區一個馬龍幫,總不可能一下來好幾個華陽境吧?還有他和冬遲的道門雙劍陣,依靠手中的神兵利器,他對安全有絕對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