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的燒烤店 上

這一路我看到的，都是忙着掙錢的人。跟我坐在一起的是一個農民工，去要老闆拖欠的錢的。他的鞋全是幹了的泥土，底板也已經變型了，頭髮有些長，衣服褲子也是髒的。我不禁有些可憐他，半路的時候停車進來賣熟玉米的，我給自己買了一個，也給他買了一個，這算是我對底層貧苦人民的一種幫助吧。

那個玉米很不好吃，一點味道都沒有，也不甜。我只吃了幾口，他的都吃沒了。一路上我們倆一直在說話，剛開始我一直以可憐他的角度跟他說話，直到他問我的父母是做什麼的。

是啊，我的父母是做什麼的呢，能讓我有資本去可憐別人。也許我爸媽出門也是像他一樣，不捨得買一個玉米，可是還要養着我，而我在拿他們的錢來可憐一個跟我一樣的人……

下了車，我就撥通了二山給的那個號碼，說話有些上海口音，想必這也是一個打工的人啊。

他叫毛毛，對，連名帶姓就叫毛毛。看着比一路上他都在跟我講二山怎麼怎麼厲害，一瞧他就是一個機靈的人，這要是放到古代，一定是一個大太監。

到了地方，是一個燒烤店，店面很小，招牌很好，現在離天黑還有一會兒招牌就已經開始閃了，店裏面不怎麼樣，破破爛爛的，桌子椅子又油又臟，菜單也是自己寫在紙殼上的。毛毛有眼力，一下子就看出來我對這個店的想法，說：

“小寶哥，燦哥說了，這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啊，我們店面不咋地，但是掙錢啊！這年頭，有錢就是大爺。”（二山大名叫許文燦，我的小名叫小寶。）

“別叫我小寶了，這都大城市了，我叫曾紀年，叫年哥吧。對了，你們這個店一年差不多能整多少錢啊，這咋連個服務員都沒有。”

“年哥，這燒烤店不都是晚上營業的嗎，服務員也都去睡覺了，燦哥也得一會兒在醒呢，你先坐這裏坐一會兒。”

說著他就從櫃枱底下拿出個抹布，給我擦了一個椅子。然後自己跑后廚去了。我也沒坐，直接就出門去了，我在跟那塊招牌合了個影，給我媽發了過去，報平安，順帶要點錢，那五千塊錢買完衣服就沒有多少了，在大城市怎麼夠呢？

大城市的天好小啊，我用一隻手就能蓋住，那為什麼有錢人還喜歡來大城市呢？是不是他們的天和我們的不一樣。我也要成為有錢人，看看天最大能多大。

大約過了兩個小時，太陽已經完全落山了，二山從樓上下來了，還有三個夥計，都是瘦了吧唧的小夥子。二山一下樓就衝過來抱我，一邊摟着我的肩膀一邊炫耀他的資產，還不忘嘲諷我當初離開這裏。說真的，我自己也有點後悔。

寒暄完事，二山讓毛毛把白天的報告拿出來，找找那些大客戶和潛在客戶。真是掙錢的苗子啊，吃個飯還得找找消費人群。二山把他們幾個叫過去，連比劃帶說的，直到幾個人都點了頭。我想：這真是好老闆啊，不愧你小子這麼成功。

說完以後他們幾個就進了后廚，只留下毛毛在櫃枱里算賬，二山過來把我拉了出去，說已經給我定了賓館，看我累了讓我休息休息。可我還不覺得累，我也想和他們一起幹活，二山沒同意，還說了這樣一段話：

“你以為這個活是那麼好乾的啊，誰不得學學，你第一天來直接上手的話那不完了，除非你是神仙。你先去睡覺，等明天早上我給你細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