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番外篇2
第288章
因為是大年初四聽到死了人,三隊男人總歸是看着李南溪長大的,所以丟了賭局散了麻將一起嘻嘻哈哈往南山看熱鬧。
三隊很多人還在大隊部賭錢,接到家裏電話便把消息擴散開來,這一來又增加了些看熱鬧的人,其中就包括七隊張魁。
對於李南溪這個人,三姓彎人即使不認識,也不可能沒聽說過,李南溪是個真正的孝養子,是那種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相報那種純孝,農村人家家說不上孝敬老父母,但農村人,特別是湘西農村人講究孝道,內心也真正的敬佩純孝行為。
若論如何有此矛盾思維,其實很容易理解,那就是都想子孫後代孝敬自己,都想從自己子孫輩起有至孝家風。
至於自己,自己老頭也沒看見多孝老爺,老爺也沒看見孝順曾老爺,老一輩混着過日子,憑什麼要自己吃虧孝敬上一輩。
今年大年說不上寒冷,因為年前一連出了十幾天大太陽,就除夕那天下了第一場大雪,初三又出了太陽,一直到今天初四,雖然大清早又開始飄起冰雨,一路雪也沒有化乾淨,但勝在上南山的人多,加上走前頭的幾個老不死拿了柴刀收拾了山路,所以上山之路倒是能走人。
走到張老大二叔家荒廢的山田,往下看,是個簸箕彎,彎底是謝正富兩丘大田和十幾丘山田,靠南處是個緩坡,一條放牛山路自東往西依次往下一直通到謝正富彎底大田,張明天那個毛棚子就打在那條放牛小路之下,棚子四周是密密麻麻的野竹林,棚子和謝正富山田完全被野竹林隔開,相距有六七十米。
張良看着鬧哄哄人群沒有謝家人便氣憤的道:“謝家人也是敲骨吸髓的主,這棚子離他們家田天遠地遠,謝正貴竟然吃了李南溪低保戶的錢。”
低保戶是李世傑幫李南溪弄到的名額,可惜,李南溪一個子都沒看見過。
張波吐口煙道:“謝家不厲害能有錢,他們家什麼冤枉錢沒吃。”
張魁掏出鳥對着謝家荒廢的山田邊撒尿邊罵道:“吃個卵,李南溪天天在南山說要日死謝家女子。”
張良來了興趣問:“日誰,日謝瑤,他李南溪狗日的倒是會意淫。”
於是百十來個男人便齊齊的看着張魁和張二星,因為這兩年,也就張魁和張二星隔三差五上南山找李南溪干酒。
張魁自從和大學同學離婚後一直有點神古隆冬,張二星更是個出了名的酒瘋子,所以,他們三臭味相投。
張魁罵道:“你們他媽的看老子做什麼,他李南溪又不傻,人家吃了他低保他罵幾句不成,他可不單日謝瑤,村裡那個欺負過他,那個看不起他,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他喝醉后和張二星比着賽的日。”
眾人一陣哄堂大笑,因為這可不是湘西民風,國朝男人都如此,阿Q精神可不是杜撰的。
張郵笑道:“李南溪這狗日的悶兒吧唧也就圖個嘴巴佔便宜。”
張二星搖搖晃晃道:“李南溪把你堂客也日了幾十回,還說你堂客屁股上有顆硃砂痣,”
張二星又喝醉了,不知道他從哪家搞到的酒喝。
眾人聽見這話忍不住哄堂大笑,張郵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抱住張二星把他摜在雪地上,眾人一陣拉扯,張二星比張郵高得多,但喝多了酒身體早掏空了,張二星打輸了架不服氣罵道:“你他娘欺負我算什麼,又不是我喝了酒日你病秧子堂客,李南溪還說你兒子是他的種…”
張郵聽見這話一腳踹倒張二星罵道:“我日你獨腳糖尿病老娘,
老子我打死你…”
總歸是來辦正事的,這熱鬧還沒有看到,張郵先動了怒,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拉開張郵往毛棚子走,走到半路,有人開玩笑起來道:“張郵你他娘生什麼氣,你和個酒癲子一般見識做什麼,”
“是呢是呢,我們以為是真的。”
“確實,你個三寸矮冬瓜,你兒那骨架子高得好,莫非…”
“你們莫說,那骨架子真的像李南溪…”
“我日尼瑪媽,那個再亂說老子和你們沒完…”張郵終於忍不住沖眾人破口大罵起來。
對於這矮冬瓜生氣,也沒人當回事,所以,玩笑繼續,可又不能老開張郵玩笑,於是有人就向張魁打聽李南溪酒後還嘴巴日過誰。
張魁成功點火正樂不可支,於是左右瞟了一眼道:“李南溪日得多了,有謝家謝瑤,有張郵病秧子堂客,有王家王嵐…”
眾人狂笑后打趣一臉鐵青的張郵道:“張郵,你沒得罪李南溪吧,他怎麼老日你堂客。”
張郵氣不打一處來道:“還不是去年我堂客來南山掰竹筍,李南溪竟然摸她屁股,被我扇了他幾個耳刮子。”
這事說的,李南溪一米八五,張郵最多一米六,他扇李南溪幾個耳刮子,他夠得着嗎?
眾人又是哄堂大笑,不過也只是笑笑,因為張郵兒子今年已經四歲半了,這竹林事情發生在去年,時間對不上。
到了毛棚子外,遠遠的就有一股屍臭味,眾人強忍着臭味問張二星:“李南溪不是你結拜兄弟嗎,你他娘連他那天死的都不知道?”
張二星挨了打一臉鬱悶道:“我曉得個卵,大過年的我忙得很。”
張魁罵道:“你忙你媽,你天天忙着到處搞酒喝。”
到了毛棚子門口,張魁捏着鼻子一腳踹開竹門,只看見野竹子搭起的床上是兩床烏黑髮臭的爛被子,李南溪一手拿着酒瓶子一手抱着個漏完氣的充氣娃娃直挺挺躺在被子上。
“肯定是凍死的,他忘了蓋被子。”
“醉死的,看看那是瓶燒酒,都喝乾了還捨不得丟酒瓶子。”
“我日,李南溪瘦的剩副骨架子了,他以前不是挺帥氣的。”
“那懷了還有充氣娃娃,好像沒氣了。”
張魁忍住笑道:“被李南溪喝醉後日爛了,那可是他寶貝,叫什麼狐媚子。”
張二星看不出眉眼高低道:“魁哥你不是也日過狐媚子。”
張魁罵道:“我日你媽,老子什麼時候日過充氣娃娃,你他娘喝了酒天天和李南溪一起日破娃娃。”
張二星急了道:“你明明日了…”
張魁罵道:“你他娘再亂嚼舌根子試試,李南溪有愛滋病,老子才不像你。”
好嘛,愛滋病,難怪李南溪這兩年死在南山不出去打工了。
眾人齊刷刷往後退,而後眼睛齊刷刷看着張魁和張二星。
張魁罵道:“看我做什麼,老子又不是沒堂客,那個有心情日那破玩意。”
“李南溪真的有愛滋病?”
“那個曉得。”
“那你剛才說什麼?”
“你看看他瘦的,”
“哦,李南溪不是做上門女婿了嗎?”
“卵,不曉得。”
“我曉得,好像有個老堂客,比他大十幾歲,”張二星道。
“李南溪沒子女?”
“卵,老堂客自己有兩個,李南溪傻逼逼幫別人養子女。”
“唉,他這模樣,不至於找不到女人。”
張二星立馬道:“他說深市有好多女人,有張霞,小不點,李旭,詹小姐,還有什麼來着,老子忘了,天天酒後和我吹牛逼。”
眾人實在忍不住臭味商量道:“那怎麼辦,要不釘幾塊板子埋了他,總歸是三隊出來的。”
“要釘你釘,”
“釘麻痹,要真的是愛滋病怎麼辦?”
“要不,點把火連毛棚子一起燒了算了。”
“對,燒了,反正到處是雪不會起火燒山。”
張郵便點起火道:“老子燒,媽的,臭死了。”
“你他娘是怕李南溪再日你堂客…”
“哈哈哈…”
燒了大半天,眾人遠遠的站在後山看着毛棚子慢慢的化成灰跡,而後,隱約看見李南溪發亮的頭骨,可沒人願意走近掩埋。
似乎,挨近了都能傳染,一直到沒有一絲火星,眾人嬉笑着慢慢散了。
似乎,三隊根本沒有個叫李南溪的人,三姓彎也沒有個叫李南溪的生活過十幾年。
張魁回頭看了一眼道:“其實李南溪喝醉酒還是想回報三姓彎張家人的,他一直想着把南山開發成旅遊區,他還送了三隊百分之三十股份…”
眾人聽見這話一陣唏噓,總歸李南溪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人,總歸李南溪不光酒後日三姓彎堂客,李南溪就是窮,他要有錢,也想着回報三姓彎張家人,也想着回報扶養他長大的三隊人。
走到山腳,突然聽見山上如牛叫的哭聲,張二星又發酒瘋了,他一個人蹲在灰跡中不願意下山,不知道為何,他突然就哭了起來。
張二星哭聲讓一幫人內心一緊,但沒人願意承認,沒人願意說話,沒人願意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