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逼入南山
第10章
進了村,“二哥”家在村口,現在木房子已經拆除了,只剩下一片廢墟和雜亂的磚石。
這是張家祖屋,其實也算不上,因為是老頭親手建的,它只是李南溪印象中長大的地方。
他們家還有半套老房子,那才是真正祖上傳下來的,但早被“大哥”拆了重建成兩層磚房。
村裡人看見李南溪開回來的豪車就圍了上來,但並不驚奇,因為兩年前李南溪曾經開回過一豪車,那是台奔馳,艾麗平時用的代步車。
村裡人主要是看熱鬧,看李南溪怎麼處理他老子住房問題。
很明顯,他老子張明天被老二趕出去了。
李南溪散了一圈眼,一個伯伯接了煙看着張明天道:“你家老二早上把你棺木鋸了,說是建房子要木方裝模。”
說完他看着一臉木然的張明天。
張明天目光正在搜尋他住的廂房和他的罈罈罐罐,他發現什麼都沒有了。
那人看賣不了關子又道:“明天,你看怎麼感謝我,我幫你救下了一口棺材木,不然都被你老二鋸了。”
李南溪倒沒留意為什麼是兩口棺材木。
張明天嚅囁的嘆口氣道:“鋸就鋸吧,他們發跡就好。”
那老頭急了道:“鋸了你死後卷草席去,臭死你。”
千年屋沒準備好李南溪也沒辦法,他想操心來着,但一般是兒子才有資格操心,而且需要廣邀親朋辦酒,他不佔名分。
一般農村人滿六十歲就把棺材打好了,棺材也叫千年屋,李南溪前年回來看見老頭子準備好的大杉木,一共十三根,剛剛夠打一口千年屋。
張明天看了會,反正那背影挺可憐的,他也不敢問風風火火忙活的老二,更不敢問母老虎般老二胖媳婦。
他轉身就走,李南溪跟在後面,一直走到村后一小塊菜地邊,張明天停了下來,他看着剛剛栽種不久的辣椒苗嘆口氣道:“可惜這點太空辣椒苗,”
李南溪知道他準備在這裏搭窩棚了,因為他知道這是老頭自留的小菜地。
李南溪跟着他到村裡,老頭子向幾個老夥計借了刀鋸和鋤頭,又買了幾根干木材。
李南溪也不管白襯衣黑襯衣,他拿繩子扎了三根火炕上抽下來的臟木頭扛起走,這引得大娘一陣驚呼。
大娘看張明天走遠了對李南溪神秘兮兮道:“你老子惹惱了他們兩兄弟,不然不會有這事。”
李南溪忍不住好奇問:“出啥事情?”
大娘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這事還真的是張明天的不對,你阿娘當年被五步蛇咬死就釘幾塊木板埋在南山腳,本來這事過了就過了,但你老子今年發神經又買了口棺木,他是想給你娘弄舒坦一點,你想想他們兩兄弟內心怎能痛快?”
還有這事,難怪剛才那伯伯說什麼救下一口兩口棺材木的事。
也不知道老頭子是看死去老娘感情,還是看自己三兒子面,人都死多少年了,他怎麼突然會想起換棺材這事。
不過這事讓李南溪內心挺感動的。
李南溪打個哈哈扛起木頭追老頭子去了,老頭子年紀大了,這些下力氣活不能勞累他。
氣喘吁吁把木頭扛到村后菜地,兩父子剛準備搭架子,老二胖媳婦來了,一到現場就踢倒了剛立起來的木頭。
老二胖媳婦罵道:“你個老背時,這是分給老娘的菜地,借給你種都是天大面子,你倒得寸進尺…”
張明天拉起準備掰扯的李南溪,
老頭子一直這樣忍氣吞聲,所以倆兒媳婦已經無法無天了。
沒辦法,張明天把工具收起就走,李南溪又扛起木材跟着,張明天走出村口,村口是一條小溪,小溪對面是成片田野,田野盡頭是對面山腳。
往上翻二十來米,是兩丘旱田,這兩丘旱田是張明天一鋤頭一挑擔整出來的,那個時候家裏不夠飯吃,所以張明天把這兩塊玉米地開墾成旱田。
老頭子是準備在這裏搭個容身的窩棚,問題是,兩人還沒喘勻粗氣,村口老大媳婦就開始哇哇的破口大罵,這兩丘山田早被老大佔了。
李南溪看着老頭子,這樣也好,他要被逼的沒有容身之地,正好把他接到深市養老去。
老頭嘆口氣道:“把破木頭丟這裏算了。”
而後他順着田邊水溝往進村口走,走到謝家地界,進村是謝家地界,張家在村中和村尾,等於這個生產隊,謝家佔三分之一,張家佔三分之二。
李南溪以為老頭會選擇過溪回村裡,誰知道他往南山走。
南山在進村口靠左,山不算高,很平緩,但滿山是連片石頭,沒有土,種不了莊家栽不了樹。
所以南山就是村裡公山,具體說,是張姓人家的公共放牛山,因為沒什麼價值,分田地山林誰家也不要。
李南溪跟在老頭子身後,老頭子用菜刀麻利砍山路上的荊棘野草,從前這山路很寬敞,現在沒人上山,路完全荒廢了。
爬到山坳,老頭子看着山坳兩丘山田出神,這兩丘田有一畝多面積,是二叔家的,現在,田裏的蘆葦比人還要高。
山坳右邊,也就是靠進村公路是一座小山,兩百來米海拔,以前山頂還有座六角塔,現在有個六角石基。
山坳左邊,就是南山,南山不是孤立的山,而是幾彎幾拐的山脈,所以,兩山坳那頭別有洞天。
站在二叔荒廢田地往下看,下面是一丘丘的梯田,梯田延伸到山坳底,坳底像砂缽一樣的小盆地,盆底有兩丘大田,每丘都有一畝多。
這些都是謝家的田,實際面積是六畝,但因為是山田所以折算成兩畝。
謝家田裏雖然也長滿了野草,但野草叢中栽種了碰柑,雖然草盛柑橘稀。
老頭歇口氣就往盆底走,走到盆底大田靠山處,老頭突然指着一大片緩坡道:“你娘剛來時,就拉着我來這裏開荒,我倆那年把這一片竹林放倒點了把火,然後撒上小米,你娘是沒看見,那年小米穂有一尺來長,沉甸甸的,後來我又種了幾年,你小時候我經常背你過來拔草。”
老頭又叨叨絮絮說了很多,除了提到那個女人他停頓片刻,他就像說個無關緊要故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