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到底誰嚇唬誰
不到一分鐘，對方又打電話過來。現在的騙子這麼敬業嗎？衛舒男搖搖頭，再次掛斷電話。不曾想，手機再次想起。她突然意識到，這可能不是騙子。
一個傲慢的男中音從話筒里傳了出來，語氣生硬地質問她是否認識方元中？
衛舒男心裏傳來不好的預感，她反問道：“你是什麼人？”
不到五分鐘的通話時間裏，她被男人傲慢的語氣打斷了好幾次，最終她弄明白了他來電的意圖：方元中的信用卡逾期，請通知他還錢。
因為是座機號碼，她還是懷疑對方是騙子。可是，為了以防萬一，她撥通了銀行的熱線電話。
“請問，這個電話是你們銀行的嗎？”客服溫柔體貼的聲音好聽多了，等她報完電話號碼后，客氣的請她耐心等待。
再次接通時，還以為讓她等待而道歉：“您好，這是我行催收部分的電話。請問，您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縱然對方聲音再甜美，也阻擋不住衛舒男的心情不住下沉。
車速從四十直升到六十。一停好車，她連螃蟹都沒拿，直接回家。
方元中正在廚房裏炒菜，見她兩手空空，詫異地問：“你不是說買螃蟹了嗎？”
衛舒男盯着他俊朗的臉，心忽地軟了下來，或許就是手頭緊逾期而已。但是，傲慢男的聲音重複在耳邊：已逾期二個月，除了本金還要還3625元的利息。她一個工資才多少錢？
見她不吱聲，蘇閔香也開口問：“你忘記買了嗎？”
衛舒男終於說話了：“在車裏。”天大的事都比不上吃飯重要！先吃飯！先吃飯！
折回車位的路上，她的雙手一直在發抖。方元中到底在做什麼？他把錢花到哪裏去了？怎麼會還不出錢？他還有其他的欠款嗎？
膠袋裡的螃蟹不安地跳動着，像極了她此刻的心情。方元中接過去時，明顯感覺到她的不對領：“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嗎？”
衛舒男鬆開膠袋，點點頭：“做好了叫我，我回房休息一下。”
是的，她不舒服，渾身上下都不舒服。不過，她能確定的事，等吃完飯，她全家都會不舒服？
蘇閔香只看到兒媳婦什麼家務都不幹就回了房間，她臉色又垮了下來。故意用拐杖重重地戳地面。衛舒男回頭：“媽，別把地板戳壞了，修起來不便宜。”
蘇閔香差點石化，她在主動找事？方元中也覺得她話裏有話。
吃飯的時候，她毫無表情，只是機械地夾菜，吃飯。方元中替她熬好螃蟹，她吃歸吃，卻不說話，與下午電話里的態度有着天壤之別。
這頓尬吃終於結束，方元中識相地收拾碗筷，清理廚房。蘇閔香只覺得腦門馬上要充血，卻忘記了前段時間一直是衛舒男做的。
或許，正因為如此，她才因為衛舒男今天不做而冒火。
關上房門，把婆婆的火氣統統關在屋外。衛舒男調整着氣息對方元中發問：“你的信用卡是怎麼回事？”
方元中臉色一變，頭皮瞬間發麻！現在的催收電話這麼流氓？
“哦，哦，哦……”他哦了半天也沒哦出個名堂，因為這太突然了，他完全沒有思想準備。嚴格說來，他是根本就沒編好應對的借口。
“所以你是真的逾期沒還？”衛舒男以內最後的希望都破滅了。她很想看到方元中辯解，告訴她：不是這樣的，只是一場誤會。
“所以，這是事實？”她繼續問道。
方元中的頭漸漸低下去，喉間發出低微的聲音：“對不起。”
36000多塊錢不是小數目，再加上利息，一共需要40000多塊。衛舒男追問：“錢花到哪裏去了？”
可是無論她怎麼問，方元中就是不再吱聲，只是支支吾吾。兩個人之間的交流變成了衛舒男一個人的發問。
“你打算怎麼辦？”
“難道你不打算還錢嗎？”
“你是不是買股票虧了？”
“你在搞什麼p2p嗎？”
方元中始終只搖頭不說話，直到衛舒男說：
“你的工資卡不是放在媽那裏嗎？卡里有多少錢？你去取出來還掉！”
方元中才着急地拖住起身要出去的她：“舒舒，別去。”
衛舒男隱約覺得這事不簡單，她的雙手又開始發抖，問出了最擔心的問題：“難道你還有其他的欠款？”
整個晚上她的問題太多，而且沒有一個有答案。她的腦海里轟鳴一片，-就像缺氧般難受。雖然她對錢沒有多大的慾望，但是她自己的工資除了必要的開支外，每年都能節省2-3萬塊錢。
方元中的工資卡從來沒給過她，他的開支通常比較固定。每個月取出3000做開銷，剩下的都在卡里，由他母親保存。
蘇閔香就這個問題說過這樣的話：“反正錢放在我這裏，我不會花掉。等我走了后，錢都是你們的。”
方元中把工資卡里的錢都拿走了嗎？她再次起身就要走出房間找婆婆去。方元中把她攔腰抱住：“舒舒，舒舒，我求你求你，不能找我媽。”
衛舒男直直的站着，冷眼望着滿臉哀求的方元中。她不想再他任何問題了，因為無論怎麼問都是徒勞。
“你要麼自己說出來，要麼我去問你媽要工資卡。”
方元中低下頭，再抬頭時眼眶紅了一大圈：“舒舒，我說。我都告訴你。”
直到他在備忘錄上寫完所有的債務，整整用了半個小時。他一邊寫，頭上一邊冒冷汗，整張嘴都抿了起來，緊張得像犯錯的孩子，心臟也猛烈地撞擊着胸腔。
終於，他艱難的把手機遞給衛舒男。備忘錄上寫了滿滿一排，衛舒男顫抖着挨個數完：23個網貸機構！總數共計四十萬。還不包括今天信用卡的催收。或許，還有其他沒寫在上面的吧？
她猛然跌坐在凳子上，緊閉着雙眼，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方元中嚇得忙托住她的腰，輕聲喚着：“舒舒，你別嚇我。”
衛舒男心中一緊，這到底是誰嚇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