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歷史的岔路

2031年1月，一件勉強算得上新聞的事打破了年初黑暗世界的平靜，那就是作為守望者核心成員之一的沈殊在賽里斯被殺，據說和龍淵有關。

如果這件事到此為止，那它可能還稱不上是大的新聞，因為比起他的三個師兄，沈殊的存在感太弱了，過不了幾天，大多數人就會將他遺忘。

但當沈殊的老師、守望者的首領和精神旗幟——羅令秋在江海現身的那一刻，就立刻把整個黑暗世界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在那之後，龍淵的老牌副局長匡行之和他對上，並且兩人動手的消息被江海的能力者傳出來之後，更是把這件事推上了高潮。

一方面，大家已經很多年沒見過高階能力者的公開衝突了，尤其是匡行之和羅令秋這種十幾年前就聲名在外的老牌強者。

另一方面，在殘酷的黑暗世界裏，有不少人都想看龍淵和守望者打起來，最好是兩敗俱傷，這樣自己才有利可圖。

整個黑暗世界的情報市場上，關於這件事的諮詢和交易請求數量在24小時內翻了好幾倍，提出的交易金額也一個比一個高。

只不過在龍淵和守望者都保持沉默的情況下，黑市裡能在外面流傳的那些信息之外提供更多細節的人幾乎沒有，除了某個新手中間人——

1月3日凌晨，無腳鳥將陳溪暮告訴自己的，關於沈殊被殺一事的細節通過自己的渠道散了出去，其中隱約點出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以及暗示沈殊是死於龍淵之手，羅令秋來江海多半是來給自己的學生討個說法的。

這條情報一發佈，就有很多人像是循着血跡的鯊魚蜂擁而至，好不容易逮到一個知道些許內幕的人，他們迫切地想從無腳鳥這裏獲得更多的細節。

江海的獨棟洋樓里，望着屏幕上激增的通訊請求，無腳鳥敷着面膜的臉上笑開了花，她再一次慶幸自己賭對了，這個李易安果然是讓她業務起飛的貴人。

另一邊的香南，在電腦前目睹羅令秋走進大雨里向匡行之告別後，陳溪暮合上電腦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久久都無法入睡。

「我這算是改變歷史了嗎？」黑暗的房間裏，他喃喃自語。

在前世的記憶里，羅令秋離開賽里斯以後，終其一生都沒有再踏入這個國家一步，但現在……歷史開始走向了它原本不存在的那條岔路。

只不過說不清蝴蝶真正煽動翅膀的那一刻，到底是他親手幹掉自己曾經的師兄，還是化名李易安將高旭是卧底的情報賣給龍淵，又或者……乾脆就是他的重生。

「管他呢……」短暫地感慨后，陳溪暮很快就將這種情緒拋在了腦後。

因為不管前世還是今生，他都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從來都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至於這個世界會因此變成什麼樣子，抱歉……他不太關心。比起那些宏大的命題，眼下有一件事對他來說無疑更加重要。

「睡了嗎？」他拿出手機，給王靜嘉發了條消息。

「沒有，幹嘛？」一分鐘后，少女回了四個字。

「前天發的那張卷子你寫完了嗎？」

「明天就要交了，你說呢？」

「你猜我問這個幹嘛？」

「不給！」

「求你了。」

「那你怎麼報答我？」

「明天請你喝奶茶。」

「請一周。」

「喝多了對身體不好。」

「再見！」

「喝，

必須喝。」

不久，王靜嘉就發來了幾張圖，字跡娟秀工整，正是前天老師發下來當作業、她已經寫好的卷面照片。

最後還加了一句話，「別抄得一模一樣。」

·

大洋彼岸，利加南部的海濱城市羅省。

一座臨海的郊野別墅里，守望者的「教授」阿爾伯特·赫希正坐在二樓的陽台上，手裏翻閱着一本厚厚的硬裝書。

陽台的正前方是一片潔白的海濱沙灘，此時正值清晨，時不時可以看見身着運動服的年輕人沿着海岸線跑過。

「我說阿爾伯特……在這麼顯眼的地方見面，你就不怕威廉·瓊斯找上門來嗎？」陽台門被拉開，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打破了平靜。

扶了扶鼻樑上的金屬鏡框，教授抬起頭來，望着眼前一臉胡茬的中年人，「靈能管理局和守望者現在是合作關係，馬歇爾會避免這種情況出現的。」

「但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利加的『光明騎士』從來不聽他局長的話。」羅令秋大喇喇地坐在教授對面，「況且你我都很清楚，那個所謂的合作一旦曝光……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你什麼時候會考慮這些了，羅？」教授笑了笑。

「你都敢孤身一人去江海，在這裏有什麼好怕的？難道威廉·瓊斯比龍淵的兩個副局長外加一支執法隊還要可怕嗎？」

「好了，到此為止吧。」對於教授的揶揄，羅令秋有些無奈，「我這不是完好無損地回來了嗎？」

「呵呵……」教授臉上的笑容不變，「時隔這麼多年，跟老朋友見面的感覺怎麼樣？」

「沒什麼感覺，大家都老了。」羅令秋平靜地說道。

「你在飛機上的時候，金手指有個中間人放了些料出來。」教授將手裏的硬裝書放在身前的玻璃圓桌上，拿起一旁的咖啡杯抿了一口，「補充了一些細節，整體上跟我們之前歸納的那些差不多。」

「所以你的結論是？」羅令秋神色不變。

「沒有結論。」教授搖了搖頭，「如果你願意相信，那麼目前的信息已經足夠完整且連貫地展示整件事的過程了，-那就是沈殊因為那個雇傭單被捲入了龍淵的清剿行動里。」

「如果我不願意相信呢？」羅令秋挑了挑眉。

「那這件事就有很多蹊蹺的地方，比如你的學生明知道會對上龍淵為什麼不抽身離開，比如以他的身手和能力在執法隊沒有介入的情況下為什麼無法逃生，比如這件事裏還有沒有別的人或者勢力參與……」

教授頓了頓，繼續說道：「這些目前獲得的信息都無法回答。」

「那你建議我要相信嗎？」羅令秋神色漠然。

「當然，為什麼不呢？」教授目光坦然地望着他，「羅，你現在站在我面前，不就是因為相信了嗎？即使那是暫時的。」

「因為種子的事嗎？」羅令秋輕聲問道。

教授點了點頭，「過去幾個月莫克西聯邦的政局不太平穩，加上那邊經濟下行，導致偷渡者的數量有點超出我的預期了。坦白說，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他站起身來，將手搭在陽台的欄杆上，「好的是，我們可以獲得更多的種子，壞的是他們的人數有點太多了，這給馬歇爾和我們都增加了不少風險，所以這個時候最好不要再去招惹龍淵了。」

羅令秋聞言沉默不語。

「等到這邊真正穩定下來，種子們的訓練也進入正軌，我們有的是時間去調查這件事，到時候可以派個真正有分量的人去賽里斯……」教授轉過身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畢竟我們還沒有查到，那個殺了馬歇爾三個特工的李易安到底是誰，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