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隻身夜闖蓮花池
忽然,他感到尾巴一陣刺疼,緊接着身上便開始奇癢無比起來。原來,一隻可惡的寄生鯴蟲猛然吸附在他的尾柄基部的黑斑處。
泥巴龍雖然已經練就了金剛不壞之身,可以有效防止寄生鯴蟲向肌體進一步深入,但是一旦被寄生鯴蟲叮上,想要擺脫糾纏可是極其困難的。
先不要說會不會危及性命,光是疼痛難忍和奇癢難耐就夠他喝一壺的了。
泥巴龍心想,這回麻煩可大了去了。這可怎麼辦呢?
疼痛和奇癢惹惱了泥巴龍,他顯然已經失去了冷靜和理智,開始變得狂躁和憤怒起來。
他也曾不停地在心裏暗示着自己:“不要急!不要急啊!冷靜!冷靜下來啊!”
可是沒有用,真的一點兒用都沒有。疼痛尚能忍耐,可是奇癢怎堪消受呢?
泥巴龍開始激動起來,快速擺動着尾鰭,疼痛和奇癢促使他一心想着要快快甩掉這個寄生蟲,就連一秒鐘他也不能夠再等待了。
他的尾鰭不停地大幅度地躁動着,翻起了漩渦,激起了響聲,引得眾多水生物圍聚過來駐足觀望,不知道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就這樣胡亂折騰了一陣子,泥巴龍仍舊擺脫不掉寄生鯴蟲的糾纏,他顯得愈發苦惱不安起來。
忽然,他靈機一動,急中生智,想到要藉助外力將寄生鯴蟲清除下來。
於是,他竭盡全力讓自己安靜下來一會兒,仔細觀察,很快就尋找到一株高大粗壯的荷莖蓮株。
他覺得這回自己有救了。
他將頭掉轉過去,將尾柄垂直對準那株粗壯的荷莖蓮株,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用力揮動尾柄來回朝荷莖蓮株上甩去。
他試圖利用尾柄撞擊荷莖蓮株的衝擊力,將寄生鯴蟲拍死後再強行抖落掉。
他一次次地撞擊着、甩動着……
然而,寄生鯴蟲緊緊吸附在尾柄上,就像一貼癩皮膏藥似的黏附在身上,似乎已經與自己的身子融為一體了。
泥巴龍簡直快要絕望了。
他想大聲地吶喊,可是突然覺得喉嚨嘶啞灼燙;
他想無助地哭泣,可是眼睛瞬間迷亂乾澀、欲哭無淚;
他想憤怒地暴跳,可是此時各個魚鰭因疼癢而亂,因着急忙亂而失去平衡。
泥巴龍想起了娘親,娘親是他強大無私的支撐和堅強有力的後盾,也是他生命和信念的不竭源泉,更是他力量和勇氣的強大推手。
“堅持就是勝利!”他暗示着自己一定要堅持,堅持啊!
堅持!
堅持!
再堅持!
一隻小龍蝦在附近漫無目的地游來游去,完全不顧泥巴龍的尷尬處境與痛苦感受。
特么的!他這是在幹什麼呢?
泥巴龍本就煩躁的心情頓時愈加不堪起來,他一邊痛苦地甩打着尾柄,一邊衝著小龍蝦昂頭揮手呵斥道:
“作死的蝦子,還不快點滾到一邊兒去!”
小龍蝦置若罔聞,視若無睹,依然自由自在地來迴繞着泥巴龍快樂地嬉戲游弋,似乎多少有些挑釁的意思。
三番五次地警告之後,泥巴龍終於再也忍無可忍了。他一時時頭腦發熱,奮不顧身地向著小龍蝦沖了過去。
小龍蝦見狀,靈活而巧妙地迅速閃開,然後優哉游哉地向著前方游去……
泥巴龍緊緊地追了上去,他要追趕上去捉拿住小龍蝦以解心頭之恨、身體之痛、尾柄之癢。
不大一會兒,
泥巴龍眼看就要追上了,剛要張開嘴咬住小龍蝦,不料前方突然出現一塊巨大的礁石。
小龍蝦猛地一個轉身,倏忽一下就游轉到礁石那邊去了。
泥巴龍緊跟着追到礁石那一邊,卻發現已經不見了小龍蝦的蹤影。他有些沮喪,有些懊惱,多少還有些後悔。
身上的疼痛和奇癢難耐已經折磨他很長時間了,泥巴龍要儘快找到切實可行的辦法來儘早徹底解決問題。
他不自覺地將身體依靠在礁石上,想要藉助礁石歇一歇,喘口氣,也好順便恢復一下體力。
唉!這陣子可把他折騰得夠戧啊!
泥巴龍將全身緊貼着礁石依靠在上面,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再稍稍屏息着徐徐呼出。
頓時,他感到身上有一絲絲的冰涼透過,痛和癢剎那間也變得不再像剛才那樣強烈了。
泥巴龍全身微微顫抖了一下,像是身心受到了震動。
他慢慢將頭部和軀幹一點點偏離礁石,而被鯴蟲寄生的尾柄基部依舊緊緊貼靠在石頭的側面上。
然後來回用力推拉着尾柄基部,憑藉尾柄基部和石頭表面的摩擦力去磨礪着清除寄生鯴蟲。
經過十多個回合的來回拉鋸戰,泥巴龍尾柄基部寄生的鯴蟲已經死亡,蟲體也清除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點點斑駁的鯴渣蟲屑。
奇癢基本上已經止息,但是疼痛卻感到愈加強烈了。
泥巴龍扭過頭去看了看,發現尾柄基部紅霞一片,表皮破敗待落,肌體含血欲滴。
他索性橫下心來,一不做二不休,發誓要將可惡的寄生鯴蟲從身上徹底清除掉,哪怕一丁點兒鯴渣蟲屑也不要殘留下來。
礁石靜靜地矗立在池水中,虎踞龍盤,巋然不動,周圍有荷花含羞綻放可一飽眼福,實愜意無比;身上有珊瑚相擁盛開亦足以把玩,真舒心至此。
礁石見泥巴龍在自己身上反覆磨過來又磨過去,好一陣子還不見有離開的意思,便張口自言自語道:
“寵辱不驚,閑看池中芙蕖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外織女雲捲雲舒。生固欣然,死亦無憾;花落還開,水流不斷;我兮何有,誰歟安息?明月清風,不勞尋覓。”
泥巴龍剛剛將尾柄基部鯴蟲寄生部位對準礁石兩側面相交豎立着的石棱,就聽到礁石在那裏自顧低聲吟哦。
他當即大叫一聲:“我去也!”猛然發力將尾柄緊貼着石棱狠狠地剌了過去……
“啊!”泥巴龍痛得齜牙咧嘴,面部嚴重扭曲變形,差一點兒就要暈厥過去。
可是,他那強烈的求生慾望、不屈的信念和堅強的意志,支撐着他硬生生地挺了過來。
在泥巴龍的身後,鮮血浸染了池水,血色慢慢在水中洇散開去,迅速匯聚成了一面血紅色的旗幟。
那是一面鐫刻着夢想的大旗,那是屹立不倒的血染的風采啊!
鮮血明亮奪目的紅色和異常刺鼻的腥味在水中四散蔓延開來,很快就遍佈到池中的每一個角落。
一條正在池底棲息的大烏鱧被不斷傳來的濃烈的血腥味驚醒了,他睜開惺忪的睡眼,警惕地打量着水中的動靜。
當他看到一條帶傷的鯴魚掙扎着出現在遠處時,不由得喜不自禁,暗自偷笑:
嘿嘿!老子的美味夜宵來了。
大烏鱧生性兇猛,繁殖力強,胃口奇大,常能吃掉湖泊或池塘里的其他眾多魚類,-甚至不放過自己的同類。
他慢慢向泥巴龍一步步靠近,盡量不弄出聲響。
黎明前的蓮花池裏,大烏鱧灰黑色的身體在水中很難被早早發現,一旦獵物發現了他,他也早就已經猛然撲咬過來了。
乾脆這麼說吧,一般獵物全身逃脫的機會幾乎為零。
此時的泥巴龍完全冷靜下來,雖然至今還沒有遇上兇猛的水中獵手,但是直覺正在悄悄地告訴他,已經有危險在慢慢地逼近自己。
他想起了娘親常常給他提起的火頭。
火頭的學名叫作烏鱧,俗稱黑魚、烏魚、火頭,是異常兇猛的“水中怪獸”,被稱作池塘里的“死亡殺手”。
一想起火頭,泥巴龍就心有餘悸,不寒而慄,兩隻胸鰭也就不聽使喚地兀自抽搐起來。
冥冥之中,他感到有一個東西向自己快速沖了過來,就像天空中一隻兇猛的鷹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沖向正在地上覓食的小雞。
情急之下,他慌忙一個連續側翻,剛好躲過大烏鱧的血盆大口。泥巴龍早已驚嚇出一身冷汗。
說曹操曹操到,真夠快的啊!
泥巴龍不敢大意,迅速扭轉體位,調整方向,他瞪大眼睛,瞅准奔襲而來的大烏鱧。
他明白這就是娘親嘴裏常說的火頭。
此時,他反而不再懼怕了,他覺得一味害怕是沒什麼鳥用的,反而會束縛手腳,影響正常發揮。
對,能挽救自己的只有勇氣和力量啊!
“是的!勇氣!力量……”泥巴龍不覺嘶聲大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