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復蘇與繁多
張小嘉首先冷笑，一巴掌拍得床板哐響：“趙狐狸，你要是發了情就去陽台上叫兩聲！現在這兒又沒男人！”
人以類聚，張小嘉的顏值亦有七分，齊劉海妹妹頭，圓臉小矮個，可可愛愛，咧嘴一笑露出半顆虎牙。
但她與洛清平的柔軟截然不同。
張小嘉的性格是個八卦男人婆，暴力的時候分外暴力，說著說著脾氣上來，真會朝人鼻樑上搗兩拳，班上的人都喊她暴力豆丁。
“你不就是？”
趙芊芊抱攏雙臂，翻起白眼，根本不懼張小嘉稚氣未脫的模樣。
洛清平拉住臉色轉陰的張小嘉衣袖，咬了咬嘴唇：
“芊芊，我對蘇同學沒有那種想法，你別亂說。你要是喜歡蘇同學，去追就好了。”
趙芊芊面露不屑，撩起耳發睨着洛清平：
“呵呵呵，清平，你真會說笑，你剛剛勾個眼神，他屁顛屁顛就走了，哪輪得到我的戲啊？”
“趙芊芊，你——”洛清平胸前起伏，她連髒話都不會說，哪裏能是趙芊芊的對手。
趙芊芊哼了聲，打開手機薇信界面給蘇繁發了個笑臉，故意轉着手機在兩人面前經過。
“美江，讓讓，我要洗澡啦，不洗得勤快點，她嘴底下的殘羹剩飯我都吃不着……”
全程吃瓜看戲的楚美江，也就是宿舍里的最後第一個人，莫名挨了躺槍。
她也沒站趙芊芊前面啊？
“清平，別慣着她，她要是敢搶你蘇繁，看我不打得她滿臉是血！”
張小嘉遞出一個人狠話不多的眼神，把拳頭按得咯咯響，最討厭這類陰陽怪氣的玩意兒。
“小嘉，沒有啦……我和蘇同學，今天才算初次認識。而且蘇同學很有原則的，才不會搭理她，你千萬別衝動，打人不對的！”
洛清平搓着裙角，她和趙芊芊有一點小私怨，從開學那天起到現在都不對付。
但她趙芊芊的摩擦僅僅停留在嘴上，偶爾被陰陽怪氣一下，裝作沒聽到就是了，她不想看到張小嘉做出出格的事。
“你就是太乖了，才老被人欺負！”張小嘉沒好氣的道。
洛清平沒搭理她，張小嘉待人愛恨分明，卻從來不考慮後果。
“小嘉啊，你這就想岔了，咱們女生寢室里，哪用得着這麼暴力。”
楚美江冷不丁的插嘴，盯着廁所里的燈光，溫聲細語。
洛清平沒太明白，以為楚美江是在幫勸，張小嘉莫名惡寒，拉起她離楚美江遠一點。
——
蘇繁已經出了女生宿舍樓，掏出手機看時間的時候，見到薇信彈出的消息，一個黃豆笑臉。
他沒回也沒刪，只當沒看到。
現在是十點的末尾，一天已經結束，灰濛濛的夜幕徹底放落，依舊有零星學生在道間行走。
蘇繁在路邊找了個公共長椅，也不管幹凈不幹凈了，直接在坐下，長長鬆一口氣。
長椅右邊，蛾子圍繞路燈旋轉，映出時大時小的快速飛影。
蘇繁的手指在屏幕上摩挲，不知不覺，他按出了一個電話。
通訊簿上的名字，寫着“薄叔”。
蘇繁是孤兒，重生前後都是，打生下來沒見過父母樣子。
一個農村男人在醫院垃圾桶旁邊撿到的他，無親無故把他養大，這個人就是薄叔。
薄叔全名薄光，苗根正紅的樸實農民，進城打拚半輩子，也沒混出什麼臉面，因為過得太窮苦，
在廠里相親認識的老婆還裹了家底跟廠長跑了，大寫的一個慘。
就剩一個獨生女。
薄光這人有一定程度的重男輕女思想，縱然不曾虧待女兒，但認為女兒遲早要嫁出去的，沒兒子繼承香火怎麼行？
那時候薄光又娶不起老婆。
彷彿註定的緣分般，薄光在醫院外面撿到了蘇繁。
算命先生說薄光命格不好，註定無子，撿到的這孩子不能跟他姓，否則要早夭，於是在兩百大洋的面子下，算命先生親自給那孩子取了名。
蘇是復活，繁寓意繁多、繁育，於是有了蘇繁。
薄光的意思，就是讓蘇繁多生幾個兒子，只要他孫子姓薄，就沒啥遺憾的了。
好在老大老二都挺爭氣，女兒當了醫生，蘇繁考上霧大，唯一的遺憾就是兩人都沒結婚的念頭，薄光心裏那個着急啊，後來差點給急出抑鬱症。
兩個子女其中沒心沒肺的某一個，也不想真把老父親給氣死，於是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還沒來得及實現，蘇繁就重生了。
“喂，小繁啊？幹嘛呢？”
蘇繁看着手機發了會兒呆，接通的時候都沒注意，直到手機里的濃重男人口音出現，才把他叫回神。
“又缺錢用了？”
蘇繁用複雜的語氣輕笑：“哪能的，上周你才給我打過，這不是想你了嗎，關心一下你生活。”
“你是蘇繁？”
薄叔的聲音傳出一股詫異，好像充滿懷疑。
蘇繁哭笑不得，想起來他以前性子冷，和這位粗糙俗氣的養父幾乎是沒有過貼心交流。
“那還能叫薄繁吶？給你打個電話就那麼罕見？”
“你等着。”
電話那頭說完掛了。
蘇繁不明所以的楞了好長一會兒，又看到薇信上薄叔打了個視頻電話過來，似乎是要驗驗真偽。
蘇繁：……
……
和老男人的交流沒有進行多久，薄光單方面聽蘇繁噓寒問暖一陣，淺淺回了兩句就掛了。
見薄叔最後那古怪的臉色，蘇繁不由擔心，那迷信的養父可能在以為他撞了邪。
算了，日子還長着，以後有的是好好贍養他老人家的機會。
蘇繁失笑着搖頭，從椅子上起來，拍拍屁股回宿舍。
霧大的男女生宿舍並不相鄰，所以蘇繁沿着熾亮燈道，彎彎繞繞了好幾圈，終於走回自己宿舍樓。
一切場景都十分熟悉，可若仔細去看未曾注意過的細節，又彷彿牽動整體變得陌生。
207的門沒鎖，黃木門上還貼着謝絕推銷的打印紙，一推開，燈火通明，幾平米的小小宿舍間裏喧囂不已。
左邊是噼啪作響的鍵盤，一雙手在上面按得飛快，宛如優雅鋼琴彈奏，從音響里冒出對方的超神語音來看，大概率是在專註地噴人。
右邊的電腦大屏里，是女主播扭如竹節蟲的舞姿，一蹲一站都散發節肢動物的獨特韻律，白臉寸頭的瘦弱男生看得入神，露出營養不良的痴笑。
最後一個躺在上鋪，把床鋪搖得嘎吱嘎吱的響，一看才知道是在仰卧起坐。
空氣里瀰漫煙味，隱約的鞋臭味，以及男性身上充裕的荷爾蒙信息素味。
嗯，最後一個蘇繁聞不到。
聽着他進門的動靜，第一時間就有人向蘇繁招呼：“小蘇！這麼晚才回來，是不是和哪個女生約會去了？”
正是看女主播的那貨，和蘇繁同一個專業班的白小幸，綽號小白。
其人長得瘦弱清秀，卻是個和以前蘇繁有得一拼的鋼鐵直男。
蘇繁勾起嘴角邪魅一笑，來到白小幸身後，一記手刀削過他後腦勺：“你永遠也猜不到我今天經歷了什麼！”